第120章 無奸不成商

“老爺,可怎麽辦?要不我們去尋那個劉小姐,把那地都賣給她算了。她要是買的多,我們就便宜點,能籌到一筆是一筆。否則現在家裏砸鍋賣鐵,也湊不齊那麽多得銀子。”

丁黃氏一臉的愁苦模樣,哪裏還有前幾天白梅看到的拿拿喬作態。就連身上的衣衫都皺巴巴的,著實可憐的緊。

“我們就算是想賣,那也得人家想買啊。之前我把價格喊得那麽高,人家在這周圍隨便一問,可不都明白了。你說,現在要她買的話,你覺得多少銀子合適?”

丁秋春沒好氣地看了自家媳婦一眼,這才將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

“老爺,當初那塊地方可是一文錢都未花的,不管賣多少,都是個進項。現在的荒地都不值錢,如今家家戶戶連種糧都不夠,自己的田都種不滿,更別說荒地了。”

丁黃氏雖然不喜與村裏的那些婦人往來,可也知道去年受了災後,今年不好過的道理。冬日的時候,連飯都要吃不上了,哪裏還會留著什麽種糧。

後來朝廷是發了些,可是餓狠的村民,可不就得先煮了一些吃才行。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那再不管怎樣,荒地都是村裏的,賣了出去,也得將銀子分給村裏的人。你說賣出去多少畝,然後賣出多少畝,分出去多少銀子,咱們留下多少銀子?這些你可想過沒有。咱們家可是欠了五百多兩。”

“之前的那幾十兩,咱們家裏還是有的,可以拖欠一下,故意不還。可現在呢,都不是拖欠的問題了,之前是咱們還得起,現在是砸鍋賣鐵也還不出來。我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逆子,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當初直接溺斃了算了。”

“老爺,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咱們就這麽一個兒子,難道你還真要我們丁家斷子絕孫不不成?”

丁黃氏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不管怎麽樣,兒子還是她生的。造成現在這個局麵,丁秋春自己也有教導不力。

丁春秋重重歎息一聲,現在都這樣了,抱怨也不是辦法。

“那現在怎麽辦?”

“老爺,我出去問問,看看那位劉小姐在哪,她要是願意的話,咱們就把那荒地賣給她。隻是她要是問起價格的話,多少銀子合適?”

丁春秋想了想,現在那位劉小姐的銀子,確實不好賺。她最近在附近的幾個村落,都看了一遍,想來也知道那價格了,若是要二兩銀子的話,隻怕她是不願意的。

可要是一兩,那位劉小姐若是買個十畝二十畝的,根本就湊不齊那五百兩。眼見明日就要到期了,再不把銀子交出去,那些人隻怕是真的要把他兒子帶走了。

“這樣,你問那劉小姐要買多少的地,價格到時候咱們再談。若是買個幾畝地,價格要高點,她願意買就賣,不願意,咱們就算了。幾畝地也湊不齊銀子,大不了咱們就當沒有那個兒子算了。”

丁春秋這回是真的氣狠了,就連不要兒子的話,也說了出來。

丁黃氏愣了愣,最後歎息一聲走了。這附近能借銀子的地方,她都借了。昨日更是厚著臉皮,去衙門裏借,結果一聽是還賭債,直接二話不說沒有。

若是真的不行,也隻能那樣,那兒子生來就是討債的。從小到大,光是幫他還賭債,就還了幾百兩。

“老爺,要是實在不行,咱們去找那位的爹幫個忙,你看呢?”丁黃氏剛出了門,又想起來,還有宮裏那位的養父在。若是向他借一點,能不能行?

或者是讓他出麵去說一說,看看能不能按月來還。若是可以的話,他們不用一下子拿出那麽多的銀子,壓力也能緩一緩。

“你先去問問情況,咱們在做決定。不到必要時刻,別去問。聽說那位貴人現在也不好過,手上也拮據。這宮裏頭,可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我們丁家雖然將她養大了,到底也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她肯頂著丁姓,對我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丁春秋雖然是一個村長,也知道,這要出麵的話,會引起什麽樣的效果。區區五百兩銀子,就要一個類似國仗的人出麵,確實說不過去。

雖然他沒有任何的實權,但許多人都會看在宮裏那位人的麵上,給幾分麵子。這事要是他出麵了,勢必也會引起他人的注意。現在特殊事情,鬧出個什麽事情來就不好了。

再說,他也不認為那個丁家現在有多少的銀子。往年孝敬的人多,花銀子大手大腳慣了。這幾年突然少了,可不就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嗎?

就算是有,隻怕也不會拿出去幫他兒子還賭債。這種事,說出去都丟臉,而且有了第一次,也會有第二次。

丁黃氏在杜伊刻意留下的線索裏,很快就來到了正在伊記酒樓裏用午膳的杜伊。杜伊之前讓人放出消息,她想買荒地,想要聯絡她,在午時之時,到伊記酒樓來即刻。她每日都在那用膳,倒是隻需與掌櫃的說一聲便可。

“劉小姐,有個廉村來的婦人,想見一見您!”曹掌櫃在杜伊的包廂房外,扣了扣門,這才道。

他不知道東家為何讓人叫她劉小姐,不過東家做事自有分寸,勿需他這個做下人的多嘴。

“讓她進來吧!”杜伊清冷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出來。這讓在一旁等待,顯得有些急促不安的丁黃氏聽了,猶如天籟之音。

等丁黃氏進去後,看到桌上才動了一筷子的菜,杜伊臉上又蒙著紗巾,坐在一旁的會客桌上,便知道,自己是打擾了人家用膳。

“劉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用餐!”

丁黃氏這次是來求人的,早已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當看到杜伊的身後,一左一右地站著兩個丫頭,心裏的那股屬於農家人的卑微,便表露無遺。

她是廉村的人,嫁給了丁春秋,做了村長夫人後,這才認為高人一等。隻是現在在杜伊的襯托下,頓時覺得自己又被打回了圓形。

“無礙,不知道村長夫人可是用過膳,現在過來找我何事?不若一起先用餐,之後再說?”

反正杜伊不著急,她現在說這話,就是為了讓丁黃氏著急罷了。

“不,不了,我已經吃過了。劉小姐,我今日過來,是想問你。那個,你還要買荒地嗎?你要買的話,要買哪裏的,買多少?”

杜伊原本端起的茶水,正準備喝,聽到這話後,又重新將被子放下,道:“貴村的荒地,我原本是看中了,想買。奈何那價格高的離譜,那便罷了。”

丁黃氏一聽,這個劉小姐隻是嫌棄價格高,那對他們廉村的荒地還是很滿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道:“價格這塊好商量,前幾日我家老爺剛睡醒,腦子還不清醒,說話做不得數。劉小姐若是有意的話,咱們好商量。不知道您想買多少,預算是多少呢?”

“村長夫人,這事情,你可做得了主?我想買的數目也不小,若是幾十畝,我也不想買。”若是做不了主,那就罷了。

丁黃氏這一聽,是要往多了買,當下心裏樂嗬了。敢情這位劉小姐,還是個大買家,既然這樣,趕緊回去叫老爺過來。

“我這就回去與我家老爺商量一下,稍後過來,在哪能找到劉小姐?”丁黃氏怕自己回去後,在過來,杜伊已經吃完飯了,到時候就撲個空,就完了。

聽杜伊這意思,至少得上百畝。哪怕一畝是一兩銀子,也得有個一百多兩。這對於欠五百兩銀子的家庭來說,可是不小的收入。

加上原本的銀子和借來的銀子,再賣掉一些東西,湊合一下,也差不多了。村民那邊,到時候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就成。

不過這劉小姐的大手筆,到底買多少還是問題。要是買個三五百畝的話,他們家就不用砸鍋賣鐵了,還能分點銀子給村民。

“還是在這裏吧,我等到未時,未時中後,如若不來,我便離去。”

未時中,相當於現在的兩點鍾,杜伊想那時候剛好睡一覺醒來,也有些精神。看現在的樣子,這丁春秋果真是急了。五百兩不多也不少,是杜伊等人盤算過他們的家產和可能借到多少的情況下,謀算的。

不到兩千畝地,價格壓一壓,差不多一千多兩買下來,還了她五百兩賭債後,就算兩清了。這算一下,一畝地,也就六七百文的樣子,價格倒也是合適了。

等人走後,白梅將門關上,便問紫丁:“楊太師可是留在丁知府的府邸用膳?”

“回小姐,是的!太師先過去幫小姐打點好事情,現在就等著廉村的丁春秋將地契立好,去衙門備案!”

“好,且等一等。紫丁,你現在帶人過去,恐嚇一番,今日務必要將此事辦妥!”

“是,小姐!”紫丁走的時候,還在感慨,惹了誰,也別惹她家小姐。真是太可怕了,原本廉村的村長要是能好好說話,這一畝一兩銀子是妥妥的。現在要被人設計,連番恐嚇,價格到最後卻連一兩的都沒有。

紫丁走後,白梅笑著對杜伊道:“小姐,你讓奴婢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還有那句,無奸不成商了。”

杜伊坐下來就餐之前,抬頭看了一眼白梅:“我要的是結果,過程不重要。再說我沒做任何的傷天害理之事,誰能說我有過?”

白梅點點頭,這倒也是。若不是當初廉村的村長太過貪心,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事情的發生是有因必有果,這果是那丁春秋自己種下的,怪不得人。

丁黃氏從杜伊這邊得到消息後,便急匆匆的回去了。怕路上耽擱了時間,還又特意花了二十文銀子,租了一輛牛車坐回去。

有了這輛牛車,她這一去一回,路上就要減少不斷的時間。牛車一進入廉村後,她就頻頻看向天空,深怕時間趕不及。

“好了,就在這裏停一下,我一會兒就過來,還得去城裏,你且稍等我一炷香的時間!”丁黃氏讓人將牛車聽到門後,自己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回家去。

“老爺,快點隨我走,劉姑娘要你這個坐的了主的人去談。聽那口風,至少得買上百畝。對了,你把章印都帶上,到時候當場直接寫了,去衙門過戶給銀子就成。”

丁黃氏風風火火的想要拉著丁春秋就跑,可轉而想起來,沒有印章還是不行的,又拉著丁春秋回到屋內找印章去。

原本聽說劉小姐要買那麽多地的丁春秋,心中還甚是歡喜。可被丁黃氏拉著團團轉的時候,忍不住就怒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放開我,不就是印章嘛,我早就帶在身上了。走,現在就過去!”

丁春秋甩開了自家媳婦的手,就要往外走。可看到自家的兒子還躺在床上,想了想便朝著女兒的房間叫嚷道:“香兒啊,爹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大哥那邊,你看著點!”

“噯!”躲在房間裏做繡活的丁香,聽到她爹的話,應了一聲,又繼續繡自己手上的活計去。

她大哥,她才不管。從小到大就是一個敗家子,吃喝嫖賭樣樣都會,就是不會像其他人家的男兒一樣,正經做事。

現在又欠了那麽多的銀子,被賭坊的打了回來,在她看來,那就是該。有本事賭,就要有本事承受。她爹娘也真是,從小把大哥當做寶貝疙瘩,結果呢,還不都是給寵成這樣的。慈母多敗兒,等以後她成親了,有了孩子,一定不這樣。

丁黃氏和丁春秋剛走出家門兩步,就見一個極為眼熟的人,帶著一群打手的模樣的人,朝她這邊走來。

“你,你們要做什麽?”丁黃氏的聲音已經在顫抖了,這帶頭的小白臉,可不就是那天將她兒子給打傷的人嗎?聽說這人大有來頭,就連丁知府都對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你們夫妻倆這是要去哪裏啊?不會是欠了我銀子想不還,跑了吧?”紫丁朝後麵的男人使了個眼色,就見他手上拿著一根大木棍,在手裏敲了敲,那樣子看了幾位嚇人。

“不,不,我們這不是要跑路,是要去籌錢的。今日一定籌到錢,明天就歸還。不是說好明天嗎?我這就去借!”

丁春秋家裏的那點破事,村裏的人都知道。他當著村民的麵前,不敢說要去賣荒地,隻好說是去籌錢。

“是嗎?既然這樣,牛二,你留下兩個哥倆在這邊守著。我們幾個隨著這老頭子去,要是不給錢,等回來,就當著他們的麵,把那丁子強的手腳給砍了!”

“是,少爺!”

被喚作牛二的男人,笑眯眯地看向村長家的大門,好似在看什麽好戲一樣。

丁春秋和丁黃氏雙腿發軟,他們的兒子,怎麽就惹到這樣的惡煞。今日不管杜伊開多少的價格,他都得把地皮給賣了。

“這,這位爺,我們租了牛車過來,那……”丁黃氏嚇得麵色蒼白,可還得強撐起笑容,小心翼翼地討好紫丁。

“少爺我等都是騎馬過來的,你且說在哪裏等著,我先到哪裏。不過我會留下一個人看著你,休要逃跑!”

紫丁的聲音,壓得極其,顯得有些沙啞。聽起來,也頗為些氣勢,再加上的麵上惡狠狠的表情,令人看了心生畏懼。

“是,是,一定不會跑。就在伊記酒樓那裏,少爺你可以到那裏等!”杜淩氏雙手緊緊揪著丁春秋的衣衫,捏的有多用力,她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紫丁一句話也沒說,冷哼一聲,帶著人走了。留下一個手裏拿著一根大木棍的男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隻馬,在一旁,惡狠狠得盯著他們。

牛車上,丁黃氏聲音發顫,對著丁春秋道:“老爺,稍後隻要價格合適,咱們趕緊賣了吧。把那銀子還了後,以後不許子強出去賭了,綁也得將他綁起來。看今日這般人,實在太可怕了。咱們也沒那麽多荒地可以賣。”

“嗯,我心裏有數,咱們小聲點說,小心被聽了去!”丁春秋說這話的時候,看向前方停下來等他們的男人,心裏自發虛。

紫丁回到伊記酒樓後,將事情的進展前後說了一遍後,這才道:“小姐,看來,等下,你將價格再壓低一點也沒什麽問題。現在咱們隻要等著他們上門就行,奴婢先下去等著!”

紫丁匯報完後,杜伊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眼底流露出來的,全是滿意之情。這樣正好,她稍後且看看那丁春秋是什麽個意思,他若是還是獅子大開口的話,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小姐,稍後就讓紫丁跟著一起去衙門。等他們將銀子拿到手後,馬上把那欠得賭債要回來。”

“恩,這是自然,目的等在那下麵,可不就是這個意思!”杜伊心情甚好,便在窗前的小榻上側躺了下來,準備歇會兒。

白梅看杜伊準備休息了,便退在一旁等候。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曹掌櫃進來了:“東家,早上那個婦人又來了,還帶來一個男子。”

杜伊眯了一會兒,精神也好了許多,便起身,往中午所在的包廂走去。當白梅剛泡好茶後,丁黃氏和丁春秋也進來了。

“劉小姐,我們家老爺來了!”丁黃氏的臉上掛著的笑容討好的笑容,看起來,比中午那會兒顯得更加的獻媚。

“坐!”杜伊抬眼冷冷地看了一眼丁春秋,這才說出一個字。

因為要和杜伊談大買賣,丁春秋做了不少的心裏建設。好不容易平衡心情以後,便道:“不知道劉小姐看中的那荒地,可是那沿岸的?”

“正是,不知道廉村賣嗎,價格又是幾許?”

為了能夠把價格太高,丁春秋將那塊地的好處,全都搜羅了一遍後,這才道:“實不相瞞,那塊荒地雖然現在看起來不怎麽樣,可假以時日,一定是快肥沃的土地。哪裏距離河近,墾出來做水田的話,也是極為容易的,而且根本不用擔心水源灌溉的問題。”

杜伊要砍價格,自然也是往壞了說:“村長所說的不錯,但是有一點村長您欠缺考慮了。那塊荒地,距離哪裏都遠,做個農活,還要走那麽遠,也不合適。另外,那河水多,待天暖和後,水勢高漲,也容易被淹。”

“那地看起來雖平,可與咱們廉村再說,終究是屬於低窪地帶。這雨一下大,水都無法排出去,作物也隻能被淹死。再則說,村長您的意思,以後哪裏會變成上好的水田。可那時間,村長可是算過,是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杜伊臉上圍著麵紗,丁春秋看不出她的表情。不過有一個可以肯定的事,他們認為,這個劉小姐,一定不會出高價格的。

丁春秋夫妻聽到杜伊的話後,心裏越來越沉。沒想到他們想好的說法,全都被這個劉小姐給否定了,而且她說的也是大實話,無可反駁。

“劉小姐想要多少畝,理想中的價格多少?”

“若是我將那邊地都買下來的話,不知道村長要多少的銀子。”杜伊看掉的差不多了,便給了一點小甜頭,讓他們興奮一下。

果不其然,聽到杜伊要將那一大片的荒地都買下來後,丁春秋和丁黃氏的眼裏閃過一絲的驚喜。那邊少說也有一千八九百畝。哪怕是一畝一兩銀子,他們都賺翻了。別說是區區五百兩了,就算是一千兩,他們也都能夠拿得出手。

“劉小姐要買的多,價格自然是好說。您看這樣行不行,那地本來一畝一兩的銀子,那邊我估計都小兩千畝,我就收你一千八百畝的銀子,您意下如何?”

“一千八百兩嗎?這價格還是有些貴了。若是我買的那樣多的話,按照其他村的村長來說,指不定就直接一千五百兩了。”

丁黃氏聽杜伊這麽一說,扯了扯丁春秋的衣袖,附在他耳邊道:“一千五百兩的話,也很多。還了五百兩,還有一千兩。我們自己留個四百兩,剩下六百兩分給村裏的人,這樣就好了。”

丁春秋也是這麽想的,若是杜伊要的少,那他價格自然高了。可是她現在要的這麽多,至少給人家便宜一點。他說的也沒便宜多少,自然人家心裏會不高興。

可轉而一想,若是他答應的太快的,杜伊心裏不舒坦,回頭又要往下壓怎麽辦?

杜伊豈能不知道他們心裏的想法,便低頭又衣袖稍稍一檔,喝了一口熱茶後,等著丁春秋的回答。

“老爺!”

丁黃氏看杜伊的表情,就知道她理想的價格就是一千五百兩了。再高是不可能,當然,現在等同於將主動權交付於他們。若是他們不答應,這個買賣便談不成。

“劉小姐,那邊的地,可需要丈量一下,看看有多少畝!”丁春秋自然也是不想少了那好幾百兩的銀子,可又怕杜伊不同意。想了半天,隻能說出這個問題。

若是丈量出來,有什麽一千九百多畝的話,那也少了一百多兩的銀子,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不必,村長若是同意的話,咱們這就去衙門。那邊有備案,直接從那邊填補畝數就成。到時候咱們銀貨兩訖,這買賣就算成了。”

杜伊豈能不知道丁春秋心裏的那些小九九。她肯給出選擇題就不錯了。他丁春秋現在隻有這一條路走,要不然就等著兒子死無全屍。

丁春秋咬咬牙,狠了狠心,道:“一千六百兩,不能再少了!”

杜伊挑了挑眉:“我這次出門,不多不少就帶了一千六百兩。這出了吃住外,能給的隻有一千五百兩。我這個人有個癖好,要麽都一起買了,要不然就算了。”

“既然村長不賣,那便作罷,我去其他地方買個小點的。一千五百兩想必也能在其他地方買個不小的。丁村長請回吧,我這就準備去下一個城鎮!聽說那月牙城不錯,也不知道如何,且先過去看看。”

見到杜伊說要離開這裏,說不買的話,丁黃氏這下是真的急了,連忙站起來,對杜伊道:“劉小姐請留步,一千五百兩,我們賣了!”

杜伊眼裏帶著疑惑,看著丁黃氏:“村長夫人說話可能作數?我這幾日買了,可是要到衙門備案的!”

丁黃氏點點頭,扯了扯丁春秋的衣袖道:“可以,我家老爺印章都帶來了,他也會同意的。留下來且給小婦人一炷香的時間,等回來的時候,一定給劉小姐一個滿意的答案!”

丁春秋被丁黃氏扯出去後,兩人躲在角落裏嘀嘀咕咕。

“老爺,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那可是一千五百兩的銀子啊,咱們家可是欠了五百兩的銀子,砸鍋賣鐵都還不起。要是有了這筆銀子,什麽都迎刃而解了。再說,那地當初劃分過來的時候,咱們可是一文錢都沒有花。給村民一家幾兩銀子就了不起了。”

“你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知道什麽,那平白無故可是好了好幾百兩的銀子,若是回頭村民們聞起來,那麽多地怎麽簽賣出去,多少銀子買出去,你怎麽回答?”

“再說了,對他們有錢人來說,三百兩不算什麽。可對咱們這些小老百姓來說,那麽多的銀子,而開始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憑什麽要便宜?我估摸那劉小姐是想讓咱們便宜一點,才這樣說的。”

聽到這話的丁黃氏,原本還有些相信。可轉而一想,當初那個劉小姐走的那麽決絕,今日若不是她尋上門的話,人家說不定就走了。

再說了,有銀子,還怕買不到地?畢竟他們是掏銀子的人。況且說他們的地留在那,也不長糧食,又不能生錢。現在能賣那麽多的銀子,為何不賣?

“老爺,你可別忘了,今日是我來尋劉小姐的。我若是不來的話,隻怕她現在已經離開了咱們的阜城。再說人家憑什麽非要買我們的地?那塊地,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根本就長不了糧食。否則那麽多的村長,怎麽可能不要?還不是都沒用。”

“沒用的地方能夠買銀子,你為何不賣,你傻啊?若是那劉小姐真的走了,咱們那五百兩去哪裏湊?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被打死嗎?”

丁春秋被媳婦說了半天,想想也是。有句話叫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若是那劉小姐真的不是故意詐他的,那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被處死。那塊地就那麽一輩子留著,也沒什麽用。

“那好吧,一千五百兩就一千五百兩。那回頭咱們這樣,還了五百兩之後,咱們留下一百兩,剩下九百兩分給村民。分的銀子多了,他們自然不會想那麽多。”

“再說了,咱們自己留下一百兩,加上兒子那的五百兩,其實也有六百兩,不算少了。現在不能把路堵死,給的越少,越是容易被發現的。給的多了,反倒沒人懷疑。回去後,就和村民說,那荒地是五百文賣出去的就算了。”

丁黃氏聽到同意賣了,也管不了那麽多。隻要能給家裏留點銀子就成,至於以後的事情,再說。

杜伊在房間內,聽到白梅將那兩人的對話傳來的時候,忍不住笑了笑:“這個丁黃氏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可倒也是個有眼力勁的。至於這個村長,雖然不太靠譜,所幸還沒昧著良心到底。”

“是啊,等這個地契到手,小姐也可以安心了。到時候等人過來就成,咱們可以直接回去了。”

白梅想說的是,有幾天沒看到小帥了,還有些怪想這個孩子的。不知道他這幾天怎麽樣了,有沒有乖乖聽話。

丁黃氏在門口敲了兩下後,道:“劉小姐,我們已經談妥了,就一千五百兩,賣給你了!”

杜伊朝著白梅看了一眼,就聽白梅走出來,將房門打開後,對著兩人道:“我們小姐的意思,若是不著急,明日再去辦地契也不遲。她可以在等一個晚上,明日再走!”

杜伊是不著急了,可丁黃氏和丁春秋急啊。特別是想到門口處,還有一個凶神惡煞在那候著,心裏就懸得慌。

“現在還早,今日就可以將地契辦好。不知道劉小姐意下如何?古人言,今日事今日畢,明日還有明日事!”

杜伊倒是沒有想過到丁春秋還能說的出這一番話來,倒是讓人另眼相看了。“成,既然這樣,那就現在過去!”

丁春秋夫妻倆,是完全的鬆了一口氣,這杜伊同意現在去,就表示著,他們今日就能拿到銀子。

丁知府本是寒門學子,丁太後與他沒有任何的關聯。兩人雖為名義上的堂姐弟,可在她還是在閨中之時,兩家的關係就不好。因他家境貧寒,變招人嫌棄。再加上她進宮後,更是沒有任何的交集。

楊太師是先帝和攝政王的啟蒙夫子,名下更是許多學生。他們這些寒門子弟,都希望能夠拜在其名下。隻可惜,多年前,他便不再管政事,也未收過一個學生了。

沒想到他今日能夠見到楊太師,在激動之餘,還帶著一絲的恭敬。從午時飯後開始,丁知府坐在書房裏,拿著書本,向楊太師詢問他碰到的難題,希望能夠指導一二。

一直持續到未時,方才激昂手中的書放下。他怕問的太多,太師老人家心煩。

“學生今日能夠得到太師您老人家的親自指導,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道太師您現下住於何處?不若學生讓人去將您的行李搬過來?”

丁知府不知道太師今日怎麽會到這裏,還刻意的到衙門裏做客。想了想,不管太師為何而來,至少在阜城住的這段時間裏,得住在他這邊才行。

“不了,老夫可能明日就走!對了,稍後會有個人過來買地,那地契的名字,你就寫我老人家的。”

“太師這是?”楊太師的話,讓丁知府有些摸不清頭腦,這是何意?

“我讓人買下沿河一帶的地,準備蓋個碼頭什麽的,這利國利民的事情,你不會有任何意見吧?”

楊太師想了想,還是將這個事情給說了。不管怎麽樣,在這地方,就得讓丁知府知曉。若是他知道是自己的,又與阜城和百姓有利,應該不會去愚蠢的阻擋才是。

“不,不,要是能夠發展起來,促進阜城和其他地方的往來,學生是在支持不過。自打去年幹旱以來,這邊百姓情緒低迷,商家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百姓的日子也越來越難。若是能夠借著這個機會,發展起來,那是再好不過。學生感激還來不及,又豈會有意見!”

聽到這個答案的楊太師,滿意的點點頭。

杜伊和丁春秋夫婦來的時候,楊太師剛好和丁知府聊完。當看到楊太師後,杜伊生前行了一個禮:“外祖父!”

丁知府聽到清脆悅耳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望去。當觸及到杜伊的那雙聰慧的明眸後,渾身狠狠一震,心中閃過一抹舒麻的感覺。

“來了就好,可都是談妥了?若是好了,明日一早便回去吧!”楊太師看了一眼站在杜伊身後的丁春秋夫婦,便對著杜伊道。

“是,等這邊地契一過,便可走了!”

等到杜伊和楊太師的話,丁春秋夫婦暗中慶幸,還好他們決定一千五百兩賣了,否則明日他們真的走了,就什麽都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