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劫林深處，沈立是不打算讓他們再去了，這趟渾水不好趟。
他自己也就算了，自忖著有足夠的手段可以逃跑，但想要分神保護聖機院跟荊軻他們，卻遠遠做不到。
“荊軻，我要進萬劫林深處辦些事情，你們出林等我。”沈立沒有任何商量，用的是命令的口氣。
他不需要跟這些人商量，也沒有任何需要解釋。
如果別人知道他想去羅刹一族的密壇，恐怕都要大呼他是不是瘋了。
“為什麽？”
幾人眼中都深深透著不解，但問出話來的隻有林可熙。
這小丫頭剛剛才破涕為笑，卻又因為沈立的要求臉色一變。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以你們的實力，進入樹林隻有死路一條，如果是平常那還沒什麽，但現在不行，甚至會變成我的拖累。”沈立臉一板，說的話跟針一樣，直刺在眾人心頭。
“鍾兄弟，你。”何進想說又忍住了沒說。
他在為林可熙鳴不平，虧的她那麽擔心沈立的安全，到頭來卻被人看成累贅，任誰心裏也不舒服。
不過沈立要的就是他們心不平，氣不順。
他的話雖然傷人，但卻是實情，而且他也是故意說的這麽直白，為的就是讓他們知難而退。
“鍾大哥，你現在的樣子好嚇人。”林可熙沉默了一會，抬頭說道。
“好了好了，他不讓我們去肯定是有道理的，聽話聽話，我們先出去等他吧。”荊軻打了個哈欠，敲起了邊。
要說誰最能懂沈立，荊軻認第二，別人還真不敢認第一。
甚至連沈霸天跟沈強，都沒有他了解。
沈立從不做無用功，更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讓他們離開，那自然有他的原因，照做就是廢什麽話。
“那好，我們就進林等你。”嚴正擺擺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再發問，對沈立投了個了解的眼神。
這個模樣古怪，發型獨特的男子，因為跟血丹宗的一戰，對沈立建立起了強大的信任。
望著小丫頭可憐兮兮的眼神，沈立心裏暗歎一聲，駕著八門遁甲劍往羅向那裏飛去。
到了羅向身邊時，他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羅刹的身體比沈立想像的還要強橫，不但有強大的自癒能力，就連內髒被震碎了，都不算是什麽致命傷。
被魔化過後的身體，果然不是人類能比的。
要不是有聖靈印這個壓箱底的手段，沈立根本不可能對羅向造成什麽傷害。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當年靈族萬年劫後滅絕，人類跟羅刹還有一些種族活了下來，羅刹一族被魔氣浸染，身體魔化，那人類呢？”沈立在羅向身邊輕輕坐下問道。
“人類？”羅向睜開眼晴，看著新主人，眼裏露出一絲詫異，“主人難道不知道人類的異變？”
“我看過很多書，但上麵都沒有提到過，可能是我的層次不夠。”沈立搖搖頭。
他看過的那些書，要麽就是巫族的曆史，跟最後的靈族隔了幾個斷層，要麽就是人類記載的一些大陸現狀，少有提及靈族剛滅，人族興趣的曆程。
當然，這些事情，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魄師能夠接觸到的。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裏，曆史隻不過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想怎麽寫那要看他們的心情，能看到的，大多都是符合他們要求的。
不過要是從羅向嘴裏說出的，那卻又站在另一個角度，真實度就要大大增加。
“羅刹一族，被魔化了身體，據我族高手推測，人類應該也被魔化過，不過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在這。”羅向指了指自己幹癟還沒有完全修複的胸口。
“你是說心？”沈立皺眉。
羅向點了點頭，有些事他也隻是道聽途說，沒有真正的證據。
但他不了解，沈立卻被他的話狠狠觸動了。
“是了，人的世界裏，充滿著爾虞我詐，到處都是謊言，據我了解的靈族曆史，很少有這種情況。大麵積的自相殘殺，割據裂土，綜觀整個曆史，隻有人類才幹得出這樣的事情。短短不到一萬年的功夫，人類自相殘殺死亡的數量，甚至遠遠超過上古時被奴役時的傷亡。”沈立腦中嗡嗡作響。
都說人天性好鬥，這個天性是怎麽來的？沈立覺得遠遠不止天性這麽簡單。
想想上古靈族，每一個萬年劫期間，其實都是一個鐵板似的整體，比如巫族、佛門、道家，不像現在的世界，分成四國八大派，還有著數不清的大中小型門派。
“你想的這些沒錯不假，現在的人類，跟靈族後期的人類已經大不一樣了，不過這還隻是淺層次的東西。你知道心魔吧？”北羽飛雪的聲音出現，讓沈立腦袋裏的嗡響稍微鎮定了下來。
“心魔，當然聽說過。不過那是修為高深之後，魄王境界才會出現的東西，據說一旦滅殺不了心魔，不但修為盡毀，人也要陷入癲狂之中。”沈立點了點頭。
北羽飛雪說的心魔，他自然一聽就透。
不用說，這肯定也是人類被魔化後的另一個特征了。
當然，不是說魔化就一定不好。
首先，如果人類沒有欲望，沒有爭強好勝，虛榮之心，那麽到現在為止，還隻是某個強大種族的附依。
被魔化之後，出現了爭端，有了爭端才有上進，才有了現在這個局麵。
心魔也是。
一旦魄王境界的高手降伏了心魔之後，就能接觸到天地間的規則，掌握大道，這幾乎也是必須要經曆的一個過程。
因為心魔，他們必須強大。
“其實正如你所想，魔化並沒有那麽可怕，你看羅刹一族被魔化後，身體強橫無匹。人類的好處更是顯而易見，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我覺得人類要是有萬年劫，恐怕跟這件事也脫離不了關係。”北羽飛雪寬慰著。
他也隻能寬慰著，畢竟他隻是個器靈，隻要聖靈印不滅，他就不死。
“主人。”羅向看沈立沉思了許久，忍不住出聲打斷他跟北羽的對話。
“你傷好了？”沈立抬頭看了一眼。
羅向胸口被聖靈印砸出的大洞已經基本修複的差不多了，速度遠比他估計的要短。
一方麵是萬年肉靈芝的作用，另一方麵也是羅刹的身體強橫。
不得不說，這被魔化過後的身體，醜是醜了點，但絕對有用。
“差不多了，密壇離這裏還有段距離，再過一個時辰就要替換了，趁著這個機會我帶主人進去。”羅向站了起來。
“你們還要換班呢？”沈立無語。
羅刹一族的生活特性，簡直跟群居的魂獸沒什麽區別，難怪這萬劫林中有這麽多的魂獸。
“一天輪換一次，沒有特殊情況，是不能跟人類接觸的，當然如果有人違反約定，那我們就可以出手擊殺。比如像主人你那樣，直接滅殺地遁狐的族群，這在族內是絕對不允許的。”羅向說道。
巡林羅刹露麵的機會並不多，大多數見識到他們厲害的人，已經上了西天。
甚至連書裏都沒有什麽記載，連林可熙這樣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來頭。
當然，他們也不敢讓別人知道，否則人類的高手連袂而來，直接就把他們一個族群都給滅亡。
兩人要趁著換班的時間，潛入羅刹的聚集地，必須要馬上動身。
沈立剛剛把八門遁甲劍召喚出來，就被羅向阻止：“主人，羅刹是不用魂器的，向來憑著身體戰鬥，如果你禦劍飛行，肯定會被識破。”
“好，那就把魂器收起來。”沈立想了想，將八劍收入體內。
幹脆也不在天空飛行了，直接就在林中縱躍。
唰唰唰！
兩人一前一後，如箭般電射。
林子深處的魂獸，沒有不認識巡林羅刹的，知道他們才是整個萬劫林中的執掌大權的種族，所以見到兩人飛馳，立刻就會避開。
一路下來，倒是沒遇到一點阻攔。
不過就在接近萬劫林深處的時候，卻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羅向，你身邊的是誰？怎麽很是有點麵生？”另一個巡林羅刹從密林深處飛了出來，攔在了兩人麵前，上下打量著沈立。
羅刹一族的人並不多，或者說生活在萬劫林的這一支，人數不多。
做為整個部族的守衛，巡林羅刹最基本的條件，就是眼力勁要足夠，沈立雖然變幻成羅刹一族的樣子，但他心裏其實是沒一個大概標準的，隻能照著羅向的樣子，稍微改一改。
所以被這個羅刹看到，立刻就產生了懷疑。
“原來是羅謀啊，這是我朋友，你沒見過也是正常。怎麽？還有半個時辰才到你換班，這麽早就出來了？”羅向先是一愣，接著說道。
他這麽一說，沈立心裏暗叫一聲壞了。
羅刹一族，並不像人類一樣善於說謊，他們相當直來直去。
當時羅向被沈立擒獲，直接就放出狠話，這也是他們不善於偽裝的一個原因。
現在情況也是這樣，羅刹一族相來數量也不會太多，說是他朋友，做為一個巡林羅刹怎麽會認不出來？
“朋友？你是哪一支的人？”果然，那羅刹眼裏多了一絲懷疑。
“怎麽，羅謀你不相信我？”羅向俊美的臉龐一下板了起來。
“那倒不是，隻不過長老交待過，我族的密壇不能讓任何圖謀不軌的人潛入進來，此人麵生的很，不如你交給我帶回去驗證，這樣我也好交差。”羅謀搖搖頭。
沈立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羅謀眼中並沒有什麽詭詐的神色，他所說所做，應該完全出於上頭的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