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綾錦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這次回來,也就是母親過壽時見了幾次,真真是太後和表姐教導的好,真真是德言容功,處處都是頭一份兒,也怨不得皇上和淑妃娘娘一早就惦記上了。”羅遠鷺這次來是有所求的,因此不要錢的奉承話是滔滔不絕。
薑氏在一旁安靜的聽著,目光卻停留在梁紫荊身上的正紅金絲綴八寶蓮開盛世蘇繡鳳袍上,隻要假以時日,這樣的衣服也同樣可以穿在自己女兒身上,她又看向在坐在長公主身邊的女兒,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容忍妻子惦記著其他的男人,從女兒的講述裏薑氏可以肯定,梁元慎已經知道了羅綾錦和梁元忻的私情,這樣的女人娶到家裏,現在敬著也是因為她娘家的勢力,待到良王登上大寶的那一在,怕頭一個收拾著就是這吃裏爬外的女人,而自己女兒,那是真正給良王殿下出過力的,必會有出頭之日的。
想到因女兒要做良王妃而得意洋洋梁紫荊終是為他人做嫁衣裳,薑氏心裏說不出的暢快,臉上的笑意越發端莊。
“你說妹夫想謀個官職?”梁紫荊的聲音傳來,“北安伯是什麽意思?”
薑氏望過來的目光讓羅遠鷺有些難堪,可既然已經知道了,她也不再藏著掖著,反正據她觀察,三房對二房也是有些意見的,“母親跟二哥提了,可是二哥那人,說什麽文職上的事他不好伸手,又說相公既然已經中了舉,還是再讀幾年書,下場中個進士,等著朝廷授官,”自己丈夫肚子裏那點兒貨色羅遠鷺還是清楚的,家裏嬌養的小兒子,能中個舉人已經是燒高香了,再考?光讀書他也不願意再吃那份苦了,“二哥從來與我們就不親近~”
“這不算什麽大事,他不願意幫你們,還有我這個姐姐呢,”梁紫荊心裏一動,姨母羅老夫人更喜歡最小的這一對庶子庶女,羅遠鵬雖然說是武安侯,可羅老夫人卻是皇上的親姨母,這樣一來,羅家也等於站在了自己女兒這一邊。
“謝謝表姐了,”羅遠鷺喜得衝梁紫荊深深一福,“我就知道,求到表姐這兒沒有成不了的事兒!”
“有姨母在,就算是再難辦的事我也要照辦不是?”梁紫荊擺擺手,轉頭看向薑氏,“素姐兒今年多大了?”
“十一了,過了臘月節就十二,”看羅遠鷺所求這麽順利的就得到滿足,薑氏也在盤算這個昔日的大嫂能不能在仕途上幫幫自己的丈夫。
既然起了交好武安侯府的心,梁紫荊一改以往對羅家人的冷漠,笑道,“你這個女兒教養的極好,若是如寧,怕是這一會兒都坐不住的,”泰安侯府自己倒還有個二侄子,兩人年紀相當,結了姻親,也算是將幾家人綁在了一起。
“公主過獎了,不過這孩子倒是極能沉得住氣,話也不多,”看到女兒,薑氏眼中掩不住的全是疼愛,“雖然妾身養的嬌,但並沒有富貴人家的傲氣。”
“是麽?那還是三弟妹教的好,”梁紫荊耐下心打量羅紈素,發現這丫頭小模樣長的還是不錯的,“羅家的女兒,真是個頂個的出色,今天你們過來怎麽沒把府裏那兩個姑娘也帶過來,我也有陣子沒見她們了。”
“呃,”羅遠鷺幹笑一聲,回到羅府一個多月了,可是她和二房的人走動並不親密,先不說那個張蘭粗俗不堪,又沒來由的傲氣的緊,就是自己那兩個侄女,規矩上挑不出什麽毛病,但成日忙忙碌碌,不知道都在做什麽,“表姐不知道,如今府裏東來院還住著英國公夫人一家,到底是二姑娘的外家,又是客人,二姑娘三姑娘自然要分神照顧。”
“聽聞英國公夫人帶著兩個女兒進京,我還無緣得見,”想到戴淑妃曾經還打高家女兒的主意,梁紫荊心裏冷笑,“依英國公的家世,想來侯府怕是要被踏破門檻了。”
高雪盈的年紀無論是做良王妃還是明王妃都是正相當的,可這良王妃已經定下來了,明王妃,怕是高家不會答應,薑氏掩口笑道,“公主這次可沒有猜對,咱們的門檻可是沒有人踏,”說罷自己先咯咯笑道,“國公夫人這些日子也忙得很,結識了不少朋友,成日帶著女兒到各府做客呢。”
“噢,可看好人家兒了?”英國公到底是永安立國時的勳貴了,雖然遠離京城幾十年,可要真的攀起來,幾輩的老親京城也為數不少,想來是自己女兒被定為良王妃的消息她已經收到了,自然要忙著給女兒挑人家,難道等著被定給梁元忻不成?“高家的女兒倒是不愁嫁的,倒是輕容,我在宮中見過她幾次,好像極得貴妃娘娘看重啊~”
“公主您不知道,母親已經發話了,說輕容年紀還小,要在身邊多留兩年呢,”薑氏抿嘴一笑,她和梁紫荊一樣,不希望看到羅輕容嫁到寧王府去,“而且妾身也聽說,貴妃娘娘更喜歡史家姑娘一些。”
多留兩年?多留兩年,不正好趕上寧王妃選妃?梁紫荊眉頭一動,自己這個曾經的婆婆現在的姨母,還真是好算計,兩邊都想下注,“原來是這樣,咱們都是當娘的人,自然是希望女兒在身邊留的越久越好,媳婦不好做啊~”
“可不是,”薑氏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愁生不愁養啊,轉眼孩子都長這麽大了,有時候真是恨不得她們永遠都是一副小小的樣子,就留在自己身邊。”
“朕今天叫你來,是想問你覺得這次清江的案了,誰去更好些?”至德帝揮手示意梁元忻起來,頭也不抬的問道。
問他的意思?梁元忻有些吃驚,但還是一躬身道,“還請父皇給兒子一個機會,兒子定能~”
“朕是問你,是你大哥合適還是你四弟合適?不是問你要不要去,”至德帝將手中的折子摞到禦案上,聲音中滿是不耐,他這個兒子,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從沒有將他當做過是父親。
“派誰去查清江案,是國事,父皇自有定奪,兒臣不敢不敢置喙,”梁元忻心中發涼,不論自己怎麽做,他見過自己,從來沒有好聲氣,“兒臣隻知道,若是交給兒臣,定會給父皇一個滿意的答案。”
“滿意的答案?你可知道什麽樣的答案才能讓朕滿意?”至德帝冷冷一笑,“你覺得你一定會比元慎和元恪更讓朕滿意?”
梁元忻被父親一通冷嘲熱諷,情不自禁的站直身子,“兒臣隻知道,找出國蠹,給父皇一個交代,給百姓一個交代,給朝臣一個交代,此次清江潰堤不是天災實是人禍!”
“人禍?你就不怕人罵你殺戮過重?你還想再弄出個福建來?”至德帝掩去眼中的讚賞,三個兒子,三個品性,他站的上麵看得是一清二楚,可是他們都才是弱冠之年,到底手段如何,他還要再看看,也要想好如何保其他的兩個一生平安。
“兒臣殺的是該殺之人,將皇命當做兒戲,將百姓當做兒戲的人死不足惜!”梁元忻對自己在福建掀起的風浪一點都不後悔,江南沿海的海上貿易日益興盛,也成為國庫的一大重要來源,可江南水師隻是個擺設,水師將領隻知道吃空額,官商勾結走私,甚至福建一帶官兵扮做海盜劫掠商船,這樣的人,殺再多他都不會手軟。
“好了,你大哥朕準備讓他接手密雲大營,清江的事,就讓小四去吧,書中得來終覺淺,他做的好學問,隻是曆練的少些,”至德帝示意身邊的內監給梁元忻看座,自己則打量著這個與他並不親近的兒子,
梁元忻眸光一閃,心道果然如此,可自己這個父皇什麽時候做事跟人商量過?便隻是垂了頭不接話,反正這個事也他也不是在聽自己的意見。
“你也不小了,我原以為華陽和你,”至德帝望著窗邊玉盆裏的秋海棠,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情緒,“誰知道,”這個宮裏隻不他不管的事兒,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良王的事定了,你呢?可看中了哪家閨秀?”
自己的皇後華氏,就是個身量極高的女子,也因為這個,她看起來不像其他女子那樣柔弱惹人憐愛,當然,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去得到誰的“憐愛”,她生的兒子,看來也是像極了她,不論心裏再苦,再委屈,也從來不在自己麵前表現出來,“父皇為你做主~”
“父皇,”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根本沒有瞞過這個一國之君,梁元忻一躬身,“兒子與華陽郡主隻是兄妹之誼,並不其他,”既然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他所能做的,是成全,而不是添亂。
“唔,”至德帝凝視自己的兒子,他不肯跟自己交心,這他理解,但這麽拱手將自己心愛的女人讓人?“婚姻之事雖然說是要父母之命,但若是兩情相願,也是一樁美事。”
“父皇說的是,郡主和良王,”梁元忻聲音略一停頓才道,“確實是一樁美事,”從聽到羅綾錦和梁元慎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梁元忻發現自己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麽難過,更多的是心疼羅綾錦遇人不淑,將自己嫁給一個浪蕩子。
“你下去吧,”至德帝幾不可見的點頭,梁元忻的心胸和氣量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又或許,自己真的看錯了,華陽和自己這個兒子真的隻是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