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我回去就跟她說,鳳鸞宮還是少去為好,”張蘭為人簡單直接,跟那些人交好,注定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說不定被人利用了,做出連累羅家的事情來,幾年下來,羅遠鵬已經想不起來最初張蘭在他心中的樣子了,最初的開朗明理,廣博睿智仿佛都像一場夢一樣,如今竟然尋不到一絲痕跡。
“是,其實女兒也覺得,這個時候還是安分一些的好,”羅輕容意有所指,甜甜一笑道,“自父親回來,女兒偶出門,處處都被人高看,倒是少生許多閑氣。”
“你是個聰明的,”看著女兒越來越像早逝妻子的臉龐,羅輕容心裏一酸,若是茹嫻在,這個家何止與此?“你母親到底見識少些,你要多提點她著些~”
“女兒知道了,這陣子陽弟長了好多,也開始認字了,”羅輕容換了些能讓羅遠鵬高興些的話題,“母親將他教的極好~”羅輕容對自己的兩個弟弟倒都是挺喜歡,隻是金姨娘將自己的兒子看的極緊,輕易不肯讓出流光閣,倒是張蘭,信奉兒子要粗養,沒那麽多的顧忌。
“母親,這大晚上的,打鐵巷到底有什麽事,竟然要輕容一個姑娘家跑過去?”說話時薑氏留心羅老夫人的臉色,似乎有什麽大事發生,卻獨瞞著她們三房,“您年紀大了,二嫂又不在,讓輕容出去,顯得我這個嬸子多沒有用一樣,那邊也該笑話咱們了。”自己好歹也是羅府的三夫人,羅輕容的嬸娘,有事也該她出頭才對。
“這事兒是他們二房的,不讓你們知道也是省得你們幫不上忙還額外操些閑心,”這次老三媳婦回來,可是沒有以前的大家風度,真真是錙銖必較,時時打探,羅老夫人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對她這種處事方式十分不耐,“我這裏也沒有什麽事,你帶了素丫頭回去吧。”
“你去重華院問了嗎?可知道你二姐去那邊為了何事?”一出清泰院薑氏就問女兒。
羅紈素搖搖頭,“那邊被二姐管的密不透風,我才回來多久,哪裏能問的出來?”回來幾個月,她不也由不佩服羅輕容的手段,看著成天悶在自己院子裏任事不管,可是羅紈素知道。這個羅家,沒有什麽事是可以瞞得了羅輕容的,“母親好歹也管過幾年家的,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人?”
有又如何?那起子奴才最最勢利不過,如今整個武安侯府自然是二房說了算,怕是羅老夫人一過世,自己一家連住在侯府的資格都沒有了,哪裏還有人願意跟著自己?“我的那些人,不都跟著咱們去登州了麽?現在的人,都是你二伯母才換的,我找誰問去?”
羅紈素也不拆穿母親的話,說到底,還是三房不得勢,“不行您去金姨娘那裏打聽打聽?”金姨娘生下羅家的一子一女,這個府裏,除了張蘭,也是她最得臉。
“算了吧?她現在除了顧著自己兒子不被人害了,就是絹姐兒也甚少管,哪裏還會操心這些事?”薑氏撇撇嘴,她自持身份,怎麽可能去跟個姨娘近乎?
“算了,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想到梁元慎的囑咐,羅紈素一陣焦躁,她心裏很清楚,自己容貌家世都不比人強,若想讓梁元慎長久的記得自己,也隻有按聽他的話,為他辦事,可自己若是什麽消息都送不出去,怕時間久了,梁元慎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就會將自己拋在腦後,“我自己到重華院去!”
羅輕容和父親一回府自然先到清泰院稟告了打鐵巷的事,聽的羅老夫人麵沉似水,內宅裏的婦人心思她比羅遠鵬要清楚,打發了羅輕容回去,自留了羅遠鵬說話。
“聽說兩位皇子大婚後,皇上就要對立太子一事給個說法,你怎麽想?”屋裏隻餘下母子二人,羅老夫人直接問道。
“我是皇上的臣子,自然以皇上的意思為重,天家的事也不是咱們做臣子的該想的,”皇上根本沒有到垂老之年,又將朝政牢牢把握在手裏,在他麵前,羅遠鵬從來沒打算有自己的意思。
“若是家裏出兩位皇妃,等到那一天,羅家這二等侯說不定還能往上再提一提,”羅老夫人試探道。
“母親,兒子從遼東回來,自認為平安比什麽都重要,”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兒子私下裏覺得,羅家的富貴平安自有男人們去拚殺,莫說兩位王妃,其實一個不出,也是一樣的。”他實在看不上梁元慎,雖然也不喜歡羅綾錦,但到底是羅家的姑娘,嫁給那麽個貨色,實在是侮辱了自家的女孩兒。
羅老夫人對二兒子這的態度很滿意,可想到固執的孫女,“隻是有些事不是咱們能做的了主的,綾錦的婚事我已經將意思稟與太後,還要看上麵的意思了,至於輕容,我和你一個意思,還是再等上兩年,我也舍不得她~”
“兒子也是這個意思,”自己女兒年紀還小,這年頭,越是嬌貴,越要在家裏多留幾年,“輕容的事,還要勞煩母親,”張蘭是個靠不住的,竟然還跟自己提起說女兒就算是做個王妃也足夠了,她哪裏知道宮中的險惡,尤其是在東宮未定的時候?
“我知道了,”羅老夫人疲憊的點點頭,“這次的事,咱們羅家陪上了一條人命,好好的女孩兒,就這麽沒了,”人是越老越心軟了,“說穿了,也是因為武安侯府,以後你能拉拔他們,就伸伸手,但也不要太過,人心不足世間常有。”
“母親說的是,”羅遠鵬頷首道,若不是打鐵巷那邊起了貪念,哪裏會有這後麵一連串的窩囊事?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麽也都是為時以晚,“兒子自有分寸。”
“還有三弟的差使,看皇上的意思,怕是不會再讓三弟去遼東了,”羅家在遼東的根基,怕是皇上要連根拔起的,當然,其他幾鎮也是如此,“母親覺得是待他任滿後回京,還是再到地方上去?”
“回京做什麽?都弄到眼皮子底下?”羅老夫人搖搖頭,這京城裏好位置也是有限的,羅遠鵬已經位高權重,何必再招人忌諱?“以後不論哪裏的遊擊,參領,宣慰使,指揮使,旁人做的,咱們羅家人也做的,”雖然是上陣父子兵,但羅遠鵬和羅遠鵠並非一母所生,當初又因為爵位的事有些心緒,何必都擠在一個屋簷下?到地方上做一方大佬,未必就不如京城逍遙,何況有羅遠鵬這個武安侯在,羅遠鵠在地方上的也安逸些,起碼也不會有人敢搶他的功。
“如今北邊還算平靜,三弟若是想立功,怕還是要留在海上,”羅遠鵬沒有羅老夫人那麽多的心思,蹙眉道,“若隻是求個平安,可去的地方倒是極多。”
“他左右還有兩年才滿任,到時侯再說吧,”兩年時間,東宮怕是也已經定了,“遠鷺到底也是你的妹妹,這次她和行雲進京,其實還是那個意思,不想在老家呆著,踅摸著給他尋個差使,要說你妹夫也是有功名在身上的,若是你肯幫忙,也不算什麽事。”羅老夫人難得能和羅遠鵬這麽坐著說說話。
沈行雲是個舉人功名,走的是文職,自己一個武將,難道也要伸手?何況羅遠鵬跟羅遠鷺哪裏有什麽親情感情可言?當初她和三房擰成一股繩沒少在羅老夫人麵前給自己下蛆,現在幫得著自己了?“兒子知道了,不過這個也要看機會,現在家裏怕是被人盯著呢,再過些日子吧,左右沈家也不缺這份差使,依著兒子的意思,姑爺還不如再好好讀兩年書,考個進士出來,也是件光宗耀祖的好好事。”
過去種種羅老夫人也存在心中,哪裏不知道這是兒子在推拖自己?可他說的也是一番道理,頷首道,“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還有,你那個院子裏的事,好好跟你媳婦說說,這陣子家事她料理的不錯,可對那起子奴才,也不要放的太鬆了。”
羅遠鵬現在最怕聽就是自己院子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妻妾成群了,反而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快樂,每日被蘭若她們鬧的頭疼,“兒子知道了,媳婦那裏我會說她。”
“算了,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女人最了解女人,張蘭的心思根本沒有在武安侯府,這一點羅老夫人已經可以肯定了,甚至武安侯府偌大的家業,在那個女人眼裏也引不起她的興趣,羅老夫人不希望她像以前那樣妄圖專寵。眼裏容不下妾室,可真的大徹大悟到對妾室和丈夫都不管不問的地步,也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她這陣子大度的過了,而你,凡事也要有個度,畢竟她才是你的正妻,陽哥兒還要再有幾個兄弟才好,”羅老夫人也有些無奈,這個兒媳婦還真是讓她撓頭,兒子呢,也不算是個精明的,連個媳婦都降不住,“你去吧,打鐵巷那邊安撫好了,有些事,不急的。”
“是,兒子明白,”這就是君臣之別了,兩王相爭,羅家吃虧,可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了,鬧出來隻會趁了某些人的心,而且還毀了羅家名聲,羅遠鵬越想越氣,思謀著怎麽才能給梁元恪一些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