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懨懨失了精神的羅家上下,清泰院中都算鬆了口氣,羅遠鵬起身向羅老夫人請罪,畢竟是自己的妻子將事情弄成這種樣子,還勞動病中的母親出麵解決。

“算了,有道是妻賢夫禍少,你也是個可憐的,一輩子沒有媳婦命了,”好的妻子早逝,偏又固執弄這了這麽個東西進來,羅老夫人連罵都懶得罵了,“你若還想著自己的前程,還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就將你這個媳婦好好拘在家中,對外報病吧。”

“隻是羅茗歡那個丫頭,到底是個把柄,”羅老夫人望了羅輕容一眼,“你覺得真的無事?”她凡事現在必要問這個孫女意見的。

“無事的話孫女也不敢說,畢竟這事兒涵園裏知道的人應該不少,就怕對景被人翻出來,”羅輕容搖搖頭,眉間滑過一縷憂慮,“可到底是一條人命,而且如今咱們做什麽,都會在有心人眼裏,既然已經失了先機,也隻能一靜不如一動了,畢竟現在沒人想著來得罪羅家。”

羅輕容沒法告訴他們梁元慎是頭一個倒黴的,對羅家構不成威脅,而且她也擔心今天這事兒被明王和寧王拿出來做為攻訐良王的由頭,那羅家的女兒就毫無閨譽可言了,“那邊羅家,到底是親戚,近不得遠不得的,尤其是以後這局勢,”打鐵巷羅家沒有大惡,也不招人討厭,可經此一事,他們的眼界和目的羅輕容是看的清清楚楚,這樣的親戚又湧劃清界限,最容易被人利用,到時候武安侯府也未必推的幹淨。

“唉,走一步說一步吧,出了這樣的事,那邊也會老實幾天,”羅遠鵬煩惱的擺擺手,他常年在外,與那邊羅府並沒有多少交道,這兩年那個所謂的堂侄羅旭白倒是常找找他,但他又不喜歡他那太過鑽營的性子,並不怎麽願意跟他來往,“外麵亂糟糟,家裏也這樣。”

“父親不如幫堂兄尋個外放的差使,”羅輕容揚唇一笑,那邊羅家的主心骨便是羅旭白,“沒有了大堂兄在家,咱們再多照應些,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輕容真是長大了,比你那個媳婦強太多了,”羅老夫人禁不住感慨,想到張蘭,剛剛好些的心情又低落了下來,若沒有陽哥兒,她都想著動手出婦了,“這陣子家事就交給輕容吧,讓金姨娘和依柳幫襯著,你那媳婦該好好靜靜心了。”

“祖母,”羅輕容一驚,這樣張蘭在內宅還有什麽地位可言,“這樣不妥。”

“沒什麽妥不妥的,金姨娘沒管過事兒,但素絹眼看也大了,你帶著我放心,你那個母親,就老實呆上一陣吧,就像你所說,今天的事對景兒被倒騰出來,到時候說不得張氏就會背上賣女求榮的名聲,祖輩們拿命拚來的盛名也全毀了。”

“母親,”羅遠鵬已經羞愧的抬不起頭來,他是無臉再為張蘭辯白什麽了,既便在剛才,張蘭在羅家人麵前也沒有了往日侃侃而談舉重若輕的大氣,還是自己十四歲的女兒出了頭。“就依著母親吧~”

“還有,叫紫杏進來,”羅老夫人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張蘭,“這是我身邊的二等丫頭,原本我不準備管你們房裏的事,但是張氏失德,金姨娘和柳姨娘年紀也不小了,你身邊不能沒個體貼的人兒,紫杏是我身邊的二等丫頭,就讓她服侍你吧。”

紫杏是去年紫棠嫁人後,才補進來正房服侍的,人生的粉麵桃腮,俊眼修眉,加上身段窈窕,自有一段風流態度,羅輕容知道這是張蘭最不願意看到的,但她做孫女,做女兒的,實在不便開口再說什麽,起身向祖母和父親一禮,道了乏出來。

羅家的祠堂就設在武安侯府正東,羅輕容乘了小轎走到時,就看看祠堂前烏泱泱一幫人,除了清泰院的嬤嬤在大聲誦讀羅家祖訓外,隱隱還有哭泣聲傳來。

“怎麽是你?你父親呢?”張蘭已經素衣銀釵,看到羅輕容,不由一陣失望,自己被羅老夫人罰跪,羅遠鵬不幫自己求情也就罷了,竟然到現在也不來看自己一眼,“他怎麽不過來?”

“這是做什麽?夫人做錯了事,被老夫人處罰,有你們什麽事?都回去!”羅輕容沒有理會張蘭的質問,冷冷的盯著張蘭身邊的飛星和蘇媽媽,“媽媽也是大家子出來的,這點規矩都不懂麽?很光彩麽?還有,這大夜裏的,誰將陽哥兒抱過來了?”

“是我,我想見兒子,怎麽了?”張蘭看不得羅輕容囂張的樣子,“怎麽,我被罰了,你得意了?”

“母親這話說的,您犯錯被罰,與女兒有什麽相幹?你想陽哥兒了,現在才想?若真是一片慈母心腸,哪裏會讓陽哥兒這樣的天氣在外麵凍著?”

“現在都初夏了,哪裏涼了,再說了,他幾個婆子丫頭服侍著,有什麽可擔心的?”雖然張蘭也將兒子當做心肝寶貝兒,可是卻不喜歡羅家上下養育孩子時那種小心翼翼的態度,人家俄羅斯人大冬天還推著孩子出來轉呢,成天風大點兒都不敢出門,哪裏還有抵抗力可言?

羅輕容沒功夫跟張蘭在這些事情上糾纏,“石綠,帶陽哥兒回去歇著,再有,凡是陽哥兒屋裏的人,罰一個月錢,長長記性。”

“你,你憑什麽?”張蘭霍的就要站起來,卻被一直站在她身邊的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一把按在地上,“羅輕容,我看錯你了。”

“我沒有看錯你,”羅輕容月光下的眼眸凝著一層寒霜,“我最就知道你自大且愚蠢,但沒想到你竟然連愧疚和憐憫都不知道了。你可曾想過,羅家的二個姑娘,以後會是什麽下場?”

“那是她們愛慕虛榮,與我何幹?”說到羅茗言兩姐妹,張蘭也有些心虛,“我說了不帶她們了,是她們硬要跟著的。”

“原來連武安侯夫人,她們的叔祖母的話,那兩個丫頭都敢不聽?是你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才會明知她們所圖不良,也沒有放在心上吧?她們貪慕權勢,是她們咎由自取,可羅家其他女兒呢?你可曾為我們想過?”

“她們做那種事時不也沒想麽?”張蘭訥訥道,為什麽要把別人的錯誤強加到自己身上?“她們做那樣的事時,何曾為整個家族想過?你不也輕輕放過了麽?”

“沒有人會輕輕放過她們,就算是羅家人放過了,你以為她們以後的人生還想順遂?可她們才多大?你已經多大了?她們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你是羅家宗婦,武安侯夫人?羅家與你來說又是什麽?!”

“我,我真的沒想到,我以為讓玉露看著她們了,”張蘭被羅輕容問的啞口無言,是啊,捫心自問,她知道自己是羅遠鵬的妻子,羅旭陽的母親,當然還是眾人羨慕的武安侯府夫人,可是什麽家庭榮譽,羅家女兒的名聲什麽的,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她又沒有生女兒?“誰知道她們竟然連蒙汗藥都準備好了?”

是啊,這也怪自己,羅輕容將頭偏向一邊,她怒斥張蘭,不過是想給自己的不安找借口罷了,是她錯估了打鐵巷羅家的心思,若是她出麵阻止,今天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是啊,不怨你,怨我了,我應該在知道你安排安姐私下與杜家七公子相見時就該告訴祖母,直接將你禁足,哪裏還有後麵的事?”

“你,你怎麽知道的?”張蘭驚恐的睜大眼睛,這個女兒,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還有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你在我身後安排人了?你監視我?”

“不用想是誰,”羅輕容攏了攏身上的素綾麵披風,“這個府裏沒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針對你,隻是你,太讓人失望了。”

“對了,祖母已經發話了,以後你就在在水居養病就好,家裏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羅輕容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張蘭,“這段日子母親好好反省反省,想明白侯夫人到底應該怎麽做才好。”

“姑娘,您不必難過了,這事兒又不怨您,”今天是石綠值夜,她聽到屋裏翻身的聲音,忍不住輕聲勸道。“是那兩個不爭氣,竟然直敢那樣的心思,跟姑娘您沒關係的。”

“唉,隻能看以後了,”羅輕容現在唯有希望寧王明王兩處不將此事拿出來說了,“若是跟去的是茗安,或許就沒有這樣的事了,是我想的不夠長遠,”她沒有料到韓銀昀會即刻離席,留下梁寧浩及滿府賓客不顧而去,不然,根本不用擔心張蘭會安排杜七公子與羅茗安見麵了,而且,她根本沒有想到,世上竟有人為了富貴,連臉麵都不要了,好好的官宦之女,居然為了做什麽媵妾,幹出如此無恥的勾當。

“姑娘這麽想就著相了,”石綠平日話不多,又肩負著羅輕容與外麵的消息來往,其實心思是極清明的,“若是這次是安姑娘與威遠侯家的公子私下見麵被發現了呢?又能好看到哪兒去?杜家真的會娶了她?就像姑娘在瑞安堂時說的那樣,良王如今有所顧忌,未必會把這樣的事鬧出來,但若是杜家,羅家找上門去,怕人家就不會顧著臉麵了,杜七可是威遠侯夫人的老來子,心尖尖上的人,是咱們夫人太過孟浪了。”

“謝謝你,沒想到咱們石綠姐姐也這麽好的口齒,”石綠的勸解讓羅輕容的負疚感談了許多,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也著實沒有心思在這裏的傷春悲秋,“以後啊,凡事我都跟姐姐商量。”

“姑娘您就笑話我吧,”主子這麽誇獎讓石綠俏臉兒一紅,“姑娘快眯一會兒子吧,明天夫人知道老夫人賞了紫杏姐姐,怕又是一番好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