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你打聽清楚了?真的是那天要去?”羅輕容放下手裏的衣料,這是她特意為兩個表姐妹挑選的,方便她們一來就可以剪裁時下京城最流行的衣裙。
“嗯,奴婢將消息傳到打鐵巷了,”石綠一臉鄙夷,那邊羅家真真是得了失心瘋了,“也有消息回來,說是不但安姑娘要跟著去,羅大太太還請咱們夫人帶了她家言姑娘一起去呢~”
“這樣啊,夫人那邊的消息呢?”看來張蘭是許諾過羅茗安什麽了。
“夫人好像是說那天到韓姨娘宅子裏去做客,”石綠訥訥片刻,小聲道,“奴婢就讓奴婢的弟弟特意打聽了,說是那天洛郡王世子要在香雲坊涵園宴客,請的就有威遠侯家的七公子,聽說去的人還不少呢,幾位皇子也都有份兒,還請了天音樓的歌姬去助興。”
這種場麵張蘭要去摻和?還帶了羅家的兩位姑娘?“你讓人跟羅家太太們透個消息,就說大皇子要從良家中先陪媵,你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石綠跟著羅輕容久了,對她的心意也摸到個八-九分,羅家家世再不濟了,也是武安侯府的遠親,斷沒有與人做陪媵的道理,這個時候,有大皇子的地方,退避三舍才是正理,“可是這保險麽?”
“也隻能這樣了,”羅輕容歎了口氣,有時候她真覺得自己很無力,尤其在這張蘭這個衝勁兒十足的後母麵前,“既然那天皇子們都去,夫人也沒有出去拋頭露麵的道理,她不出去,那打鐵巷的兩位姑娘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你囑咐金風多留些心,還有,跟金姨娘說,想個辦法留下夫人,”畢竟杜家也是功勳世家,再不濟,也未必就像張蘭想像的那樣,一次就可以和羅茗安一見鍾情,即使如張蘭所願,羅茗安入了杜七的眼,可上頭有威遠侯夫人在,也不會叫張蘭如願的,隻要那天不出什麽傷風敗俗的事來,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你出去時叫富媽媽過來,我有事吩咐她,”羅輕容一直在尋思有什麽辦法化解韓羅兩家的芥蒂,而且在她看來,韓銀昀一人住在涵園,並不是長久之計,趁著這個機會,或許可以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打發了一副鬧事樣的金姨娘,張蘭一肚子火氣的出了府門,大清早的就跟自己安排的通房不通快,還找了自己來評理,又是東西丟了,又是氣病了的,讓張蘭直接拍桌子將人全都關在了流光閣,“茗安還沒到麽?”這個孩子今天這麽大的事兒,她都能遲了。
“怎麽是你們兩個?茗安呢?”張蘭詫異的看著車上下來的一紅一綠兩個姑娘,“這是搞什麽?”
“回叔祖母的話,”羅茗言一身雪青色素緞褙子,以銀線疏疏繡了幾朵蝴蝶穿花,若不是元寶髻上那幾支水頭極好的玉蘭長簪,都看不出是要出門做客的,此時她唇邊掛著一抹羞意,仿佛遇到了極大的苦惱,“姐姐昨天著了風,今天竟然起不了床了,沒辦法,祖母就讓茗歡跟孫女兒一起過來了。”
“呃,她病了,”張蘭冷哼一聲,這兩個孫女跟羅茗安是叔伯姐妹,平時也不跟她多來往,如今有好事兒了,竟然齊刷刷的衝了過來,“那這樣吧,我們去看看她,反正今天我隻是閑著無聊,想讓茗安陪我到市集逛逛。”說著便徑直走向自己的馬車,跟她玩這種哩個愣。
“茗歡見過叔祖母~”羅茗歡甜甜一笑,她顯見是精心修飾了的,一襲煙霞銀羅羅花彈刻綃紗長衣,鵝黃灑金的十二幅月華裙,青絲梳成墜馬髻,左邊並戴兩支西洋琉璃珠花,右邊插一枝赤金石榴花簪子並一支銜珠鳳釵,耳朵上嵌貓眼石地絞絲燈籠耳墜,更映得她膚光似雪,嬌俏可人。
羅茗歡已經看出張蘭麵色不善,依然硬了頭皮過來扯了張蘭的衣袖撒嬌,“大姐姐是什麽身份,怎麽也勞動您過去探視,叔祖母若是不嫌棄,就讓我和姐姐陪您逛逛也是一樣的。”她為了這個機會,可是不同有少費心思,最後還得好好謝謝羅茗言這個親姐姐。
看著兩姐妹那副雀躍的樣子張蘭真的猶豫了,她今天除了讓羅茗安和杜七公子暗中見一次的用意外,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想私下看看幾位皇子到底都是怎麽樣的人?
這一年梁寧浩已經不像以前一樣那麽愛到韓銀昀這裏來了,尤其是在焦氏生下嫡子之後,梁寧浩的心就撲在了孩子身上,竟然有向奶爸發展的趨勢,韓銀昀每每提起便要落淚,這次還是張蘭跟她出了個主意,替她寫了首數字詩讓她命人給梁寧浩送去,當然,那詩是出自卓文君的,幸而梁寧浩還不算太渣,看後便到韓銀昀處,很是恩愛了幾日,張蘭又出了主意,讓韓銀昀建議梁寧浩與幾位皇子搞好關係,她特意準備了西式自助餐,又寫了幾首新曲讓天音班的歌姬們去唱,這樣不但為方便自己,也能讓韓銀昀在梁寧浩跟前樹立起賢內助的形象,不再成日自怨自艾。
因此這次的宴會雖然張蘭並不出麵,但對她來說還是至關重要的,若為與這兩個姑娘賭氣就不去了,就太劃不來了,但帶著這兩個去,萬一出了什麽事,自己哪裏擔得起?
“叔祖母,您就帶我們去吧,”羅茗歡是最小的,在長輩麵前撒嬌賣萌慣了的,“歡兒保證跟著幾位姐姐,一步都不會走錯的,”梁元慎在良家選媵妾,按道理是不會在她們這樣的人家中采選的,可自打她們收到消息後,羅家二太太,也就是羅茗言與羅茗歡的母親李氏便與婆婆羅老太太仔細商量過了,依現在羅家現狀,做側妃是肯定不夠格兒的,不如舍下臉麵,隻要進了良王府,依著羅茗歡的容貌和才情,怎麽也可以爭出一席之地來,若是那位真的做了太子,那羅家更是前途不可限量,也正是為此,羅茗歡才會被頂替了羅茗言準許跟著張蘭出去。
但羅家二太太李氏又怕羅茗安搶了自己女兒的風頭,下藥弄病了羅茗安,將兩個名額都換成了自己的女兒,當然,這裏麵的曲折,不足為外人道了。
“我們來時,姐姐也交待了,要好好服侍叔祖母,”羅茗言不像妹妹那麽會撒嬌,也不如羅茗安美貌,她的目的隻是希望親妹妹能夠飛上枝頭,這樣也能拉扯下自己一房,不再讓大伯母處處壓在二房頭上,“還請叔祖母不要嫌棄我們姐妹粗笨才是。”
羅茗言滿目真誠,張蘭心裏微嗤,真以為去了香雲坊就能見著杜七公子麽?還是覺得可以入了哪位貴公子的眼?真真是打錯了算盤,“行了,你話都說到這兒,我若還不答應,就是不會做長輩了,”以後她是不會再讓羅家這兩姐妹進武安侯的門兒了。
“她們走了?”羅輕容看了一眼泥金,煩躁的將手裏的雲子扔回到盒中,她真是高估了金姨娘的能力了,沒想到一通亂後,還是沒有攔下張蘭的腳步,她也沒有想到打鐵巷羅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病了個羅茗安,來了羅茗歡,這涵園還是去定了,難道她們還以為自己有大造化不成?
“姑娘,您看,”這涵園今天到處都是男客,夫人竟然還帶了兩個未出閣的姑娘過去,朱砂聽了也覺得膽寒,“咱們去跟老夫人說一聲吧,要麽跟侯爺說說,讓他派人將夫人請回來。”這要是出了事,牽連的是整個羅家,“姑娘,您要想想辦法啊~”
“現在什麽都來不及了,”祖母若是聽說了,怕是又得病上一場,父親還遠在密雲大營,哪能為家事回來?“去請富媽媽過來,咱們也出去一趟,”但願自己在天音樓的安排一切順利,能夠毀了韓銀昀的好心情,最好毀了涵園的宴會,也就不會有後麵的事情了。
韓銀昀看著濃蔭繁花掩映中兩排長長的桌子,按張蘭的安排,上麵鋪了潔白的桌布,擺上了西洋的葡萄酒,還有各色的點心和水果都放在銀器裏,再配上鮮花做為點綴,果然是秀色可餐,她穩了穩心神,“連翹,你覺得如何?”
“奴婢覺得極好了,”韓銀昀的貼身大丫頭用力的點點頭,“小姐,咱們不論這些東西的味道如何,一會兒來的那些貴客們什麽沒吃過?羅夫人不是說了,要的是個新意,隻要是他們沒見過的就成了。”而且這還不是重點,武安侯夫人還親自教了天音樓頭牌姑娘疏影唱了幾曲新詞,連翹不放心特意過去聽了,雖然覺得裏麵的情啊愛呀的唱的羞死人,但估計爺們兒們一定喜歡,“羅夫人還安排了歌舞呢,奴婢聽那個天音樓的姑娘說,”連翹臉一紅,“說她入行十幾年,那樣的舞想都沒有想出來過。”
“太太,羅夫人到了,”韓銀昀住的涵園用的都是她自己帶過來和後買的下人,做了姨娘是她一生的痛,所以在這裏,大家都稱她太太,。
“快請,”雖然二人已經將流程演練了一次,但這樣的形式韓銀昀還是心裏沒數,她急需張蘭再幫她看看。
“銀昀,晚上沒睡好?”張蘭心疼的打量著韓銀昀,今天她梳著倭墮髻,戴著側金鳳釵,身上穿著玫紅色的半臂,露出白色繡了粉蓮花的裏衣,水粉的裙子上也綻放著形態各異的蓮瓣,隻是白皙如玉的臉龐上眼下的青痕卻是脂粉也掩不住的。
“不是頭一次麽,哪裏睡的著,”韓銀昀看著張蘭身後的兩個姑娘,“這就是你的侄孫女兒?真真是兩朵解語花,茗安呢?怎麽沒過來。”
“回太太的話,”羅茗言曲膝道,“姐姐這兩天病了,實在是起不來,還請太太恕罪。”
“我有什麽可罪的?”來了新人,韓銀昀隨手從腕上摘下一對玉鐲,“你們是姐妹,剛好一人一隻,莫要嫌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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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覺得羅輕容有些無能了?唉,機關算計將人掌握在手心的故事真的不會寫,低頭走過。
另,我是個沒記性的,成天寫了後麵忘了前麵,將人物之間的關係,姓氏弄了個亂七八糟,若是大家發現了,告訴我一聲,立馬改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