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是為我擔心才會如此,”華萃芳不喜歡她,上次進宮時羅輕容便感覺到了,可她不過是梁元忻的表妹,這一表三千裏,又有一道宮牆相隔,羅輕容也沒有必要刻意去跟她搞好關係,她不喜歡自己,她也就敬而遠之,“還沒有恭喜夫人呢,長興伯怕不日也要回京了吧?”

“唉,這也真是繳天之幸,”說起華家得爵,肖氏也是抑不住滿麵喜色,“伯爺自然要回來叩謝天恩~”

“這原是華家該得的,”華家也算是正經的後族,這爵位其實現在不給,待梁元忻登了大寶,也是照樣要給的,“隻是華指揮使去了神機營,怕是有的忙了~”華舜卿原已是禁軍的指揮使,如今更掌了全是精銳的神機營,想來這禁軍已經在梁元忻的掌握之中了,羅輕容心裏長舒一口氣,上一世自己被賜死,梁元忻是不是真的登了大寶她不知道,可現在看來,這一世應該不會再有變動了。

“為皇家出力那是咱們應當應份的,臣妾還怕他不忙呢,隻是,唉,這孩子啊,年紀也不小了,”想起兒子那高不成低不就的親事,肖氏不覺搖頭。

可不是麽?華舜卿好像比梁元忻還大呢,竟然一直沒有聽到他定的是誰家的姑娘,“想來華指揮是眼界太高,如今夫人盡可放手去給華指揮挑上個可心的人兒了,”羅輕容笑道,“我就不信這滿城的閨秀,還尋不到一個拔尖兒的出來?”

自己這對兒女,沒想到真的成了自己的債,華夫人無言的看了一眼盯著刻花紅木桌發呆的女兒,這羅輕容太子妃的位置那是越坐越穩,再加上這救駕之功,還有這些日子聽到的太子將其愛如珠寶的碎語,女兒哪裏還有機會?“是啊,跟娘娘說句掏心窩的話,臣妾現在除了兒女平安,都能有個好歸宿,真的是什麽都不求了~”

“娘,你說什麽呢?難道您這是嫌棄女兒了?”華萃芳幽怨的看著羅輕容腿邊放著的一件男式長袍,她的針線也是極好的,可惜卻不能為心上人做上一針一絲,“這是娘娘的手工?真是精細,”到底是忍不住,華萃芳將那件衣衫拿了起來。

“閑來無事,就拿出來繡幾針,可真拿起來了,背又疼的使不上勁兒,”羅輕容仿佛沒有覺察到什麽,淺笑道,“讓表妹見笑了~”

華萃芳仿若無意的細看袍角的雲紋,“若是娘娘不嫌棄臣女手藝差,臣女幫娘將這幾針做完吧?”那怕是幾針,她也希望梁元忻能穿上她做的衣服。

“怎麽敢勞動表妹,”羅輕容將那件衣服從華萃芳手裏拿了過來,遞給一旁的泥銀,“這是我閑著給家裏大弟做的衣服,他想穿上,怕是要等開春了~”

“噢,”華萃芳一張臉臊的通紅,“臣女隻是~”

“我知道,你將我當做一家人,自然不願意我在針線上費神,”羅輕容含笑拍了拍華萃芳的手,“表妹若是得閑,幫太後繡上一部佛經,待佛誕節時奉上去,說不定還能討個彩~”

看到女兒如此失太,肖氏便有些坐不住了,又問了羅遠鵬的病情幾句便起身告辭出來,待一上車,就衝華萃芳嗔道,“你做什麽?我不是說過麽,將你的那些小心思給我收起來!”

“娘,您在街上就要罵我?”在羅家大門口被母親指責,華萃芳覺得羅輕容一定能聽得到,“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娘?!”

“我要不是你的親娘,才懶得管你,”肖氏被女兒的話氣的臉色鐵青,雖然梁元忻做了太子,她也動過心,可羅輕容是什麽樣的人,見過幾次之後,她心裏也大概有了數,女兒在這樣的主母手下,根本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結果,若隻是貪慕虛榮倒也好了,可女兒對梁元忻是動了男女之情的,這樣的妾室,怎麽可能安過本分,不肯安守本分的妾室,主母又怎麽可能容得下?“你自己照照鏡子,哪裏比太子妃強了?”見女兒執迷不悟,肖氏加重了語氣。

“她也沒有美到哪裏去,我還是太子的表妹呢,若是我進了宮,就算是看在父親的麵子上,表哥也不會薄待了我去,太子妃也一樣,還敢將我怎麽樣?”前朝這樣的例子又不是沒有,自己做皇後的姑姑去的早,不然這太子妃的位置哪裏會輪得上羅輕容?“雖然現在我進東宮做個良娣,待將來表哥登了大寶,皇後的位置我不想,四妃之位總是跑不了的,這樣一來,哥哥在外麵的日子也好過些。”

“你哥哥的前程不用你來操心,”女兒也是被自己精心教養的,可惜這內裏算不上聰明,平時也樣子哄哄外人還行,就這腦子,“若是太子對你真的有意,娘想盡辦法也會成全了你這份心,可是這些日子你也聽說了,太子與太子妃情分極厚。”

人家還說父親跟母親情分厚呢,華萃芳不以為然的將頭轉到一邊,不想再聽母親的嘮叨,若是能找到機會見了表哥,隻要他答應了,羅輕容自詡賢德,怕是要親迎自己也不一定。

羅輕容也在想自己這個“表妹”,她對梁元忻的心意做為妻子,羅輕容自然感覺的到,偏這事兒還不能挑開了說,要說梁元忻的東宮,確實也冷清了些,就算是真的要迎表妹進宮做個良娣良媛的她也沒有反對的借口,隻是這種沾親帶故的“表妹”最是麻煩,輕不得重不得的,身份在那裏放著,以後弄這麽個高位宮妃在自己身邊,想想也知道會有多麻煩,可這事兒自己卻不能開口,羅輕容心裏微歎,一天的好心情全散了,這賢德後麵的滋味,隻有個中人才能體味。

“父親,”聽到床上幾不可聞的聲息,羅輕容放下手中的繡棚,一臉欣喜的看著羅遠鵬,“您怎麽樣?小安子,快請顧大夫過來~”羅輕容年輕,身體底子又好,將養了幾日,覺得身上好些了,便直接搬了軟榻每日抽出半天來守在羅遠鵬床前,而家事,她主要則交給了妹妹羅素絹和聞訊而來的薑氏。

“侯爺身體裏的大毒大半已經解了,草民換個方子侯爺再用個半年,清了餘毒便是,”顧大夫手起筆落刷刷的寫好方子,想了想才道,“隻是侯爺這身子,怕是不比先前了。”

“我能大難不死,已經是萬幸了,其他的也不再強求,”羅遠鵬艱難的擺擺手,交代一直陪在他床前的羅旭初,“旭初代我好好謝謝顧大夫,還有,也給宮裏送個信兒。”

“都怨我太大意了,”羅遠鵬躺的時間久了,人也變得十分虛弱,羅輕容便命小樂子給他按摩四肢,“沒想到竟然著了那對賤人的道兒!”

“外麵的事父親不要管了,有殿下呢,”羅輕容拿銀匙盛了溫水小口的喂著羅遠鵬,“就像父親所說,咱們能躲過這一劫已經是萬幸了,以後您隻管養著便是。”

“說的是,我現在也隻需要養著了,你也該回去了,”羅遠鵬明白羅輕容話裏的意思,他現在病了也算是好事一樁,尤其是以後都要吧以此為借口從朝堂上退下來。

“嗯,女兒再陪父兩天就回宮去,”自己能這樣每日陪著父親,已經是宮裏格外開恩了,現在父親醒了,府裏兒子女兒又都已成年,羅輕容也實在不好再不回去,畢竟她除了是女兒,還是永安朝的太子妃,這麽長久的呆在娘家,隻怕會被人非議。

“你,若是得了閑,去見見她吧,我竟不知,她這麽恨我,”羅遠鵬語氣中帶著一淡淡的悵然,他確實是有負於她,可她的回擊卻狠的讓他無法承受。

“是,張氏不知惜福,父親不必太過在意了,”羅輕容輕聲勸慰道,事已至此,後悔還不如趁早放下,“好在皇上仁慈,給羅家留了臉麵,不然陽哥兒就~”有那樣一位母親,羅旭陽後麵的人生,怕是再不會像別的嫡子一樣順遂。

“旭陽,可憐這個孩子了,”聽女兒提起自己唯一的嫡子,羅遠鵬一陣心疼,“這世子之位~”自羅旭陽出生,羅遠鵬待他便與其他孩子不同,可張蘭畢竟犯的是謀逆之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朝一日被人掀出來,整個侯府怕也保不住了,“初哥兒年紀在那兒,又長進~”

羅輕容哪裏不知道羅遠鵬心裏的顧忌,而這顧忌也是她的顧慮,若是以後的武安侯的生母,犯過抄家滅族的大罪,這武安侯府就徹底完了,“父親看著辦吧,您一直病著,就讓柳姨娘過來侍疾好了,她一向知事守禮,還有張氏,移出宗族的好~”雖然這處置對羅旭陽來說殘酷了些,可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他不生出嫡子被人奪了世子位的怨懟之心來,“隻是旭哥兒自幼聰慧,父親善待著,將來自己也能掙出一份前程來~”

最疼愛的兒子將來是個什麽樣的前程,羅遠鵬久經宦海的人當然想的到,這張蘭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他們的,羅遠鵬心裏對張蘭的恨更甚了幾分,甚至連剛才的那些悵然都覺得是浪費,“罷了,你若沒空,不必再去見她了,至於旭陽,以後就讓他跟著羅平學些經營之道吧,做個富家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