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梁元忻氣哼哼的起身也不像往常一樣最是要再跟自己膩上一會兒,而是徑直走到屏風後更衣,羅輕容便知道他是藏了氣了,急忙起身跟了過去,晃動著十根綠油油的手指,“這是做什麽?拶指麽?臣妾哪裏做錯了?”
“哼,拶指?虧你想的出來,可疼?”說起來也是個女兒家,竟然沒見過這個,梁元忻有些得意,捏住羅輕容的手掌道,“你拆開了看看,手指甲會變成紅色的,昨天我一個人弄了好久。”
雖然不喜歡這個,但鳳仙花汁可以染指甲這樣的事情羅輕容還是知道的,以前也常看朱砂她們搗鼓,但她們雖是丫頭,也是侯府的丫頭,比尋常家的小姐還金貴些,用的也是特意調配好的鳳仙花汁,這種直接包在手指上的,羅輕容還是頭一次見,手指上的綠葉經過一夜已經發蔫,軟軟的附在指尖上,可那整齊的絲線卻告訴羅輕容昨夜梁元忻做的有多麽認真,想想昨天他大半夜的還在為自己一點點兒裹手指,一種莫名的情緒由心底泛起,軟軟甜甜,又似有萬千朵花次第開放,花香溢滿心房。
“臣妾也是頭一回,謝謝殿下,”羅輕容輕輕將手指送到唇邊,淡淡的帶了些鹹味的指尖也格外好聞,她竟然有些舍不得解開,“要麽臣妾再裹一會兒?萬一不紅~”
“怎麽會?我聽毛峰說這東西一夜就紅了,”梁元忻實在想看看自己的作品,“你也知道的,父皇命我這些日子要將京郊大營,密雲大營,還有虎山守軍都跑上一遍,為今年的秋狩準備,今兒就得走~”
這事兒羅輕容當然知道,行李和下人都是她一手安排的,“那殿下幫我解開,”雖然知道梁元忻喜歡她什麽樣子,可青天白日的用這種愛嬌的口氣跟梁元忻說話,羅輕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梁元忻為了她做的遠比她為他做的要多,想到這些日子他對自己的體貼和發自內心的愛憐,羅輕容不禁唇角含笑,星眸中盡是掩不住的喜悅之光。
“好,你手指那麽白,一點兒瑕疵都沒有,再染上一抹紅色,儼然就是白雪紅梅,”梁元忻看到別的人女人成天調脂弄粉在他跟前賣弄,隻有煩的,可到了羅輕容這兒,卻巴不得她能這樣,“你平時不愛脂粉,其實仔細打扮了也很漂亮~”
“臣妾哪裏不打扮了,昨天不還好好收拾了一番麽?”女人會不會撒嬌,就看麵前那個男人是不是真心愛她了,被愛意包圍的羅輕容,一旦突破了心中的桎梏,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帶了濃濃的嬌嗔,“敢情殿下就沒看見?!”
“要是看不見,我怎麽會說那妝扮了也很漂亮?”梁元忻自然聽出了妻子語氣中的變化,原本清冽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上了軟糯,原本總是靜如寒潭的眼眸也滿溢著攝人的春光,讓他恨不得立馬吻上去,“你不論什麽樣兒,我都喜歡的,”這還沒有走呢,他就開始想念她了~
“啊?這是什麽?”羅輕容被自己的手指驚得完全合不住嘴了?那一根紅通通的手指是她的麽?除了指甲,不但指甲邊緣甚至連指腹都是紅的了,“快把那幾個也解開~”
剛才的柔情蜜意已經被這十根跟小紅蘿卜一樣的手指衝的一幹二淨,“這怎麽回事?我就是按毛峰說的包的啊?”
“殿下,臣妾覺得是您放的太多了,”羅輕容苦笑的看著除下的葉子上那一團碩大的鳳仙花泥,那麽大一團放在指甲上,晚上睡的時候一擠壓,還不全攤成一片了?
“石綠,石綠,”羅輕容早上還要到慈寧宮請安呢,這雙手如何見人?梁元忻也頗為尷尬,“我也不知道,快去洗洗,興許能洗下來~”
“洗什麽?留著,”雖然出去定然會被人暗笑,可比起梁元忻的心意,那些都不值一提,羅輕容驕傲的將雙手舉得高高的,“殿下回來前,就讓它們陪著臣妾~”
自己的衝動之行會讓羅輕容出大醜,可她根本沒有一點要怪自己的意思,還一臉的歡欣,梁元忻輕輕握了妻子的手,“我陪你洗漱,一會兒讓毛峰去找洗掉這個的法子來。”
“臣妾不是說留著了嘛?殿下剛才不是才誇臣妾的手好看?隻要手好看了,弄成什麽樣也是好看的,”羅輕容可不想梁元忻臨出門了還因為這些小事心裏不安,嬉笑道,“這個等殿下回來時,估計這顏色也就退完了,到時候殿下再幫臣妾染一回,咱們一起弄~”
羅輕容帶著個紅手指到慈寧宮,自然會被齊太後問起,她也不瞞著,大大方方的將緣故說了,引得齊太後一陣大笑,孫子和孫媳感情好,這抱重孫也就不遠了。
柳貴妃看著永遠一臉淡定仿佛永遠不會遇到難事的羅輕容,心裏冷笑,起身向齊太後道,“母後,昨兒皇上問起了定嬪的事,說要重重懲治,臣妾想著,到底是剛過完節,太重了也晦氣,就罰定嬪禁足三月~”昨天是中秋,至德帝卻到了她的宮中,這讓柳貴妃又添了一份底氣。
“這兩年你們都有些年紀,心都放到了兒女身上,皇上憐惜那些宮嬪,原也沒錯兒,可是那些宮人到底是出身差些,這底子薄了,再教也是有限的,”定嬪這兩年恩寵也算是後-宮裏的頭一份兒了,原來齊太後想著有貴妃和敬妃在上麵壓著,她翻不出天去,可現在竟然對羅輕容不敬,這後頭真隻是沒腦子這麽簡單?“罰她三個月能長什麽記性?哀家看你也是太心軟了些,罷了,這個壞人哀家來做,”她衝身邊的水嬤嬤道,“去跟皇上說,定嬪太沒有規矩,留著也隻會帶壞了小皇子和小公主,降為更衣吧,好好從頭做起,學學怎麽做人。”
一個嬪降成更衣?水嬤嬤心裏暗笑,太後的意思這麽明白了,皇上又那麽孝順怎麽會為一個女人惹太後不痛快,這定嬪算是真的完了,應了一聲便領命而去。
羅輕容不動聲色的看著柳貴妃,定嬪若隻是對自己無禮,罰她禁足三個月,也很說得過去了,可她最大的罪過是畏罪企圖跳未央湖,宮中的女人,尋死可是禍及宗族的大罪,就這麽避重就輕?還有那個攛掇定嬪跳湖的趙才人,更是連提都沒有提一下?柳貴妃就那麽喜愛定嬪?據她所知,當初定嬪可沒有對柳貴妃有多敬重,起碼不是柳貴妃的嫡係,她為何要對一個奪去自己寵愛的女人這麽心慈手軟?
羅輕容甫一回到東宮,就聽到至德帝處置定嬪何麗樓的旨意,降為更衣,遷至永巷,永世不得再出,而與她一同去的,還有柳貴妃刻意沒有提起的趙才人。
這是打入冷宮了,若說降為更衣,哪天被皇帝相聲,那多少還有一線複起的希望,可遷至永巷,那是什麽希望都沒有了,連個跟皇帝偶遇的機會都找不到了。
“娘娘,奴婢聽說定嬪被帶走時,大罵娘娘呢,說是娘娘害的她,”石綠憂心的進來,跟羅輕容道。
“隨她吧,嘴長在別人身上,”一個完全沒有威脅力的女人,羅輕容也不再操她的心了,“明天富寧伯夫人進宮,你跟外頭送個話兒,打聽一下他家的七姑娘~”
“唉,皇上旨意下來,本宮真是有心無力了,”柳貴妃一臉無奈的看著跪在自己跟前已經哭得有氣無力的王美人,“扶王美人回錦薇宮吧,再找個太醫給王美人請個脈,可憐見兒的,這幾天也辛苦了,隻是現在錦薇宮沒有了主位,你就要多上些心了,再不是以前有個姐姐事事為你遮擋的時候了~”
這計劃最初是為梁元忻準備的,就像張蘭“故事”裏講的,最終讓那個大清的皇帝下定決定廢黜太子的,是因為他跟皇帝的宮嬪攪和在一起,這梁元忻身邊,各色的美人也不少,可他最中意的就是羅輕容了,柳貴妃滿宮看了,這王美人雖然比羅輕容瘦弱,可那雙杏眼卻是最像她的,不論梁真元那裏安排的怎麽樣,秋狩時隻要梁元忻還是太子,她就帶上王美人,說不定有驚喜呢~
王美人靜靜的躺在床上,今天的事兒她已經打聽清楚了,原本柳貴妃隻罰定嬪禁足三個月的,可因為羅輕容在場,硬生生被太後加了刑罰,直接由嬪降成了更衣,而水嬤嬤到了宇清殿後,定嬪便被遷到了永巷,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分明太子已經答應了放過姐姐的,可她這麽一攪和,姐姐再沒有重見天日的可能了,而自己,就又成了無根的浮萍,任人欺侮。
“芥兒,你說,我要怎麽辦呢?”王美人幽幽道,“太子分明就答應了我,可現在他也不在宮裏,我可怎麽辦?”
“娘娘,”芥兒是昨天晚上跟著王美人去東宮的宮女,如今聽王美人這麽說,嚇了一跳,“娘娘千萬莫要亂說,太子殿下根本沒有答應娘娘什麽,是娘娘誤會了,再說了,今天太子已經出宮了,哪裏有機會幫定嬪娘娘求情?”說到這兒,芥兒的聲音壓的極低,“定嬪算是哪牌名兒上的人,能勞動殿下為她求情?”若是肯為她求情,那才是出了鬼呢,芥兒看著目光空洞的王美人,心裏暗道,真是白瞎了一張好麵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