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如你的意了?”一同送羅遠鵬出去,張蘭直接攔了羅輕容,什麽堵路,剛巧碰上去偷情的肖山,又不是演電視劇,這世上哪兒來那麽多的“巧合”?“真不知道肖管事哪裏不順你的意了,充做軍奴,你可知道做了軍奴會是什麽下場?”

“我生在羅家長在羅家,母親又是英國公府的嫡女,軍奴是什麽東西,自然比母親還要清楚,”羅輕容對張蘭所謂的“同情心”嗤之以鼻,“吃最差的,做最累的,動輒被人打罵,男的為奴,女的為妓,朝不保夕,每天晚上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你既然清楚,還看著他們被送到遼東?他們可都是京城呆慣了的,”張蘭有些難以相信,這丫頭心也太狠了,“他們也是人!”

“在主子麵前,他們什麽也不是,我清楚什麽是軍奴,這些人難道不清楚?可他們做了什麽?他們往主子的生意裏伸手時,就應該能想到這一天,”羅輕容冷冷一笑,“收起你的同情心吧,若真是將他們當人,你就不該任由肖山往我娘的嫁妝裏伸手,你覺得我是可以隨意糊弄的?”

張蘭真是打的好算盤,縱容姓肖的,姓範的從高家人身上喝血挖肉,既賣了肖山人情,收買他為自己辦事,又不用自己出一分一毫。

“我,我沒有,我怎麽會想到他們是那種人?再說了,這些事以你的聰明,怕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即時製止?非得弄到事情不可收拾,才將他們治於死地?”張蘭的反駁有些無力,畢竟羅輕容才是真正的苦主,堂前地上那些金銀,布匹,都是從高家的生意裏吞沒的。

“我為什麽要製止?他們是父親的人,做為女兒,難道要對父親的安排存有異議?你當初不就是這麽想的麽?”羅輕容目光中滿是不屑,走過去繞著那些東西慢慢踱步,“肖山從一開始心裏就沒有把我當做這府裏的正經主子,女兒嘛,早晚是要嫁出去的,這些東西,從先夫人的陪嫁裏弄出去,左右單子裏也沒有,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又不能因為這些跟父親吵鬧,到底是要吃了暗虧的,說不定他還想著,待我嫁人時,這些二掌櫃們也就跟著過去了,到了那時,我在夫家根基檔穩,還是要人依靠這些人,那麽,他們的‘生意’便可長久下去~”

張蘭沒有想到羅輕容將這件事情看的這麽透,她任由肖山安排人手進羅輕容的嫁妝鋪子,最初也是因為初來乍到,信不過羅老夫人,加上也想知道羅輕容到底有多少收益,至於貪汙什麽的,她並沒有想那麽多,那些鋪子當然是肥差,好的職位給自己的人,在哪裏不都是這樣的規矩?就算在現代單位裏,也是如此,何況是這事事將裙帶姻親的古代?

“肖山以奴犯主,覬覦主家的財產,這以下犯上的大罪,充作軍奴已經是輕的了,至於他的家人,”羅輕容輕輕撫過那堆的跟小山一樣的綢緞,“這些不該得的富貴,他們哪個沒有享受過?那玉露,回到家裏,還有兩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服侍著呢~”

“玉露不行,她沒有做錯事,”張蘭麵色一正,玉露知道自己在鄉下莊子的事,而且服侍自己又是最盡心的,她身邊纖雲飛星都已經離開了,不能這麽一個貼心人兒都保不住,“你打發了她的家人,也算是給她教訓了,以後她孤身一人,自然會老老實實的。”

“她知情不報已經是大錯了,你竟然覺得她沒有錯?”羅輕容有些啼笑皆非,“這些奴才,一身一物都是主人的,母親,你好像到現在還沒有轉過這個彎兒來。”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打她一頓也行,扣她的月錢也行,但不能將她送走,”想到成天服侍自己的小女孩兒,被人送到遼東過那種豬狗不如的日子,張蘭就心疼的不得了,“我是武安侯府的主母,這事兒我說了算。”

“這武安侯府是父親的,剛才父親的話母親沒有聽清楚麽?”羅輕容覺得張蘭有些不可理喻,“母親,我提醒你一句,有時候所謂的善心,不一定就是在行善,也不一定能得到善報。”

“我沒有想過行善,也沒有想過被人感激,我做事隻求無愧與心,就像那些人一樣,你可以懷疑是我派到你鋪子裏的搗亂的,但我知道自己沒有,”張蘭一甩袖子,“金風,上茶!”

竟然要端茶送客了,羅輕容搖搖頭,也不再跟她囉嗦,反正自有掌刑的婆子過來拿人。

“姑娘,夫人出去了,帶著玉露,”羅輕容才將羅管事送到的賬目打開,雖然她很清楚這些年肖範兩家從她的鋪子裏弄走了多少,但還是想看看羅管事抄出來的數目,就聽到泥金急匆匆的進來稟報。

“出去?這個時候?”羅輕容有些不可思議,“父親呢?發生了什麽事?石青,過來幫我更衣~”

“好像是掌刑的孫媽媽過來要領玉露出去,”玉露這幾年並無惡跡,對重華院的丫頭也和氣,這樣的結局也頗讓丫頭們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感覺,“夫人執意不肯,還要自己院子裏的姐姐和媽媽們一起將孫媽媽帶的人都打出去,後來侯爺發話了,說家有家規,玉露必須要走,夫人就惱了,叫人備車,說要帶著玉露到鄉下的莊子裏去住!”

為一個丫頭,而且這丫頭說到底其實也是犯了大錯的,不顧侯爺的命令,甚至以離家相要挾。朱砂和胭脂麵麵相覷,朱砂的父母兄弟都在替羅輕容打理嫁妝,日子過的比府裏其他奴才體麵富裕的多,但這些都是主子心裏清楚的,甚至也可以說是主子允許的,可肖家範家都不一樣了,而且朱砂一家跟肖山根本沒有可比性,那哪裏是奴才啊,比一個知縣老爺過的還滋潤了,這都是哪裏的道理?

“走吧,咱們過去看看,”羅輕容理了理鬢角,這個張蘭,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這次她就隨她去了。

“你們讓開,讓侯爺來見我!”張蘭坐在馬車上,看著黑壓壓的下人們,冷笑道,“我看你們誰也攔我?”

“夫人,您現在還在孝期,這個時候出門,”一旁的蘇媽媽苦勸道。

自從飛星的事出來,張蘭對蘇媽媽也冷淡了,“我說不守孝了麽?誰規定守孝一定要在府裏守的?我到鄉下莊子裏守孝不是更有誠意麽?那裏離羅家的祖墳還近一些呢!”

“夫人,您還是將我交給孫媽媽吧,奴婢求您了,奴婢願意跟著父母到遼東去,”玉露已經泣不成聲,跪在車裏求張蘭。

“沒你的事兒,我要是連你也保不住了,還做什麽武安侯夫人?”張蘭憐惜的看了一眼玉露,“傻孩子,你以為軍奴是什麽?我怎麽能讓你去受那樣的苦?”

“你們都讓開,”羅輕容緩緩走了過去,揚聲道,“夫人到要鄉下為祖母結廬守孝,你們哪個敢攔著?”

她冷冷抄了一眼鴉雀無聲的仆婦們,從裏麵找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平媽媽,你再帶幾個下人,跟著夫人一起去吧,務必記住了,夫人是要到祖母墳前結廬的,你們一定不能阻撓夫人的孝心,好好配合夫人完成宏願,就是你們的大功勞了。”

平媽媽也是府裏的老人兒,哪裏會不明白羅輕容話裏的意思,直接雙膝一軟跪到車前,“夫人孝心感天,奴婢一定助夫人完成宏願!”

“來了,將小少爺抱下來,”羅輕容也不看張蘭,做為母親,她自然不會願意兒子跟她到鄉下受罪。

“好,羅輕容,你好狠,”張蘭氣得嘴唇直囉嗦,人家都是後媽算計繼女,她可倒好,嫁進來快十年了,成天被繼女逼的步步後退,打無還手之力,“你給我等著。”

張蘭走了,這府上也徹底清靜下來,張蘭被平媽媽她們服侍著在鄉下結廬而居為羅老夫人盡孝,雖然這動作晚了一些,倒也給她贏得了一些美名,而且在平媽媽的嚴厲看守下,張蘭也無法跟梁元恪再通上消息,何況沒有了蛀蟲肖範兩家,羅輕容正好將名下的鋪子都整飭了一番,若真是嫁到了明王府,她的陪嫁,更要低調平和不惹是非。

“姑娘,侯爺請您過去,”泥銀領了個媽媽過來。

羅遠鵬外書房除了小廝,就用了兩個積年的媽媽,這樣的人有兒有女,全家都握在主子手裏,而且年紀也大了,加上不識字,不擔心她們做耗,

羅輕容一看是羅遠鵬外書房服侍的楹媽媽,含笑道,“媽媽且坐坐,我換件衣裳就過去。”

楹媽媽輕易不到內宅來,但心裏也清楚羅輕容在武安侯府的地位,忙躬身道,“姑娘自管去,奴婢也隻是過來傳個話兒。”

羅輕容隨著楹媽媽到外書房時,才發現父親根本不在,而梁元忻正坐在父親慣常坐的大圈椅上呲著一口雪白的牙看著自己。

“臣女見過王爺,”這廝怎麽就公然的登堂入室了?羅輕容頗有些無奈,她環視四周,“原來父親不在?看來臣女來的不是時候。”

羅家與明王一係素無瓜葛,現在又是孝期,梁元忻這麽公然跑來,外麵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王爺若是無事,也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