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聽四時樓,姚黃心裏發急,這個時候去哪裏做什麽?難道明王還會幫她不成?這個時候能不落井下石就是君子了,“奴婢看您是著了風寒了,咱們趕快回府吧,王爺要是找您~”

“他找我又怎樣?他還指望我出來奔走呢,”羅綾錦冷冷一笑,當初她覺得梁元慎是個有主意的,敢情那些主意都是戴淑妃和戴家父子給他出的,現在沒有了親娘,以前跟在身邊的幕僚又跑了大半,竟然除了發火罵人就是喝酒玩女人,然後回自己住的瑤芳院逼著她找人想辦法,“去四時樓!”

去四時樓做什麽?她也不知道,或許是想碰見他?可遇見了又如何?想到梁元忻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羅綾錦心如刀絞,他就不能多看自己一眼麽?轉而又有些恨,自己走到今天,還不是因為他麽?若是他當初不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能聽聽自己的話,她又哪裏會倒向梁元慎?最後落得這麽個結果?

鸞車在四時樓停了片刻,羅綾錦到底沒有下車,她這郡王妃的車駕太顯眼,顯眼到她沒有勇氣從車上走下來,“走吧,回府。”

“是,”姚黃鬆了一口氣,到底郡主還有幾分理智,這萬一要是讓郡王知道了,怕是她和魏紫都沒有好下場。

“這是怎麽了?”一進王府,羅綾錦便明顯的感覺到今天這氣氛與往日明顯不同,不由皺眉道,“叫魏紫進來。”

“我出去後府裏了出了什麽事?王爺呢?在哪個賤人那裏?”羅綾錦由著玉版和二喬給她更衣,一邊問魏紫。

這良郡王府從自己嫁進來可都沒有這樣整肅過了,一時安靜的讓人不適應。

“奴婢也不清楚,隻是有個姓丁的大人求見,王爺就到前頭去了,後來回來過一回,將那邊院子裏的人罵了一通,又出去了,”魏紫也是初來,郡王府的一切還沒有徹底熟悉起來,“要麽奴婢讓人去將王爺請過來?”

“不必了,你去送個信兒,就說我回來了,”想到羅家的態度,羅綾錦也有些泄氣,母親和太後那邊都想過辦法了,也都跟皇上求過情了,可至德帝根本不鬆口,若是沒有蔣造時的事情,他們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錦妹,錦妹,”梁元慎今天像變了個人,完全沒有了前幾日的頹廢,幾乎是衝進瑤芳院,“好消息,哈哈,這下我要叫那賤人生的雜種好看!”

賤人生的當然是說梁元恪了,羅綾錦一皺眉,柳錦心出身可要比你那個母妃高貴好多,何況梁元恪到底是你的兄弟,“你們都下去吧,將院子給我守好了,”這良郡王府未必就真的幹淨,梁元慎現在這副樣子,顯然是有好消息要跟自己說,“王爺,到底出了什麽事?”

“你聽我說~”梁元慎一挑衣擺,悠然地坐在高背玫瑰椅上,笑咪咪道,“哼,小四以為殺了蔣造時清江案就完了麽?難道清江六百裏長堤,十幾個州縣,一個蔣造時就包完了?”

“你的意思,還有人~”羅綾錦興奮的坐到梁元慎身邊,若是這樣,梁元恪為什麽隻報蔣造時和他手下的官員?這裏麵的貓膩~

“這次查案,小四殺了幾個,免了一批,當然,也保了一批,真真是清楚明白的很,”梁元慎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可他保的人,就真的是好的麽?”若不是丁鶴如過來告訴他這裏麵的內幕,他還一直蒙在鼓裏呢,這下好了,自己怎麽下來的,就讓他梁元恪也照樣來一遍!

“哎呀你說清楚,他保的都是什麽人?”羅綾錦忍不住搡了梁元慎一把,這個消息,是她嫁進良郡王府聽到的最好的了,若這裏麵真有什麽,那郡王變成親王也是指日可待了。

“哈哈哈,”梁元慎看著一臉嬌嗔的妻子心情格外好,忍不住一把將她摟在懷裏狠狠親了一口,“這裏麵的水深著呢,不過錦妹你要是想知道,就得應我一件事~”

羅綾錦被他撫到胸上的大手羞紅了臉,梁元慎被貶,戴家一脈頗有些樹倒猢猻散的意味,那些因戴月輝生出的委屈和憤懣在前程麵前顯得那麽的無足輕重,現在好了,他們又看到光明了,羅綾錦忍了不適由著他輕薄,嬌聲道,“你快說啊~”

現在自己複位在即,美人又原諒了自己,梁元慎哪裏肯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一把將羅綾錦抱起來,“咱們進屋裏說~”

雲散雨收後,羅綾錦也弄清楚了梁元慎這麽高興的原因,原來梁元恪所謂“議功”保下來那些官吏,多是京中世家有關聯的官員,而這保他們的理由也是獻了家中的古籍以充皇史宬,他們獻的多是遺失與民間的前朝古物,足足一車送到京城後,朝中大儒們個個目瞪口呆,恨不得將眼睛都長在那些發黃的古籍身上,至於清江兩岸死了多少了,反正這些人都不是主犯,又獻書有功,一番討論之下,頂多是免了官職了事,當然,過上幾年,這些人在家族的運作下,未必不能換個地方重新出仕。

“那些人也真敢說,說什麽是自己家藏幾代的古籍,我呸!全他媽都是從民間百姓手裏搶來的,”梁元慎狠狠的羅綾錦那已經綴滿紅痕的酥胸上捏了一把,“現在好了,有人要進京告禦狀了,我已經派人去將人接過來,到時候看小四怎麽說~”

“告禦狀?你說清江那邊有人來告梁元恪?”羅綾錦初經人事,已經累的不想動彈,可還要躲避梁元慎的上下其手,“王爺,我~”

“嗯,進京告狀的來了三戶呢,有一戶祖上做過南楚的丞相,改朝換代之後,就隱與鄉間耕讀為生,嘖嘖,綾兒你好香,讓我,”梁元慎隻覺滿天雲彩都散了,一想到梁元恪就要倒黴,渾身便有使不完的勁兒,“那家人也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萬不肯將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獻出來,這不,被人幾乎滅了滿門,隻剩下一對孫子孫女逃了出來,這下好了,哼,你且等著吧,這幾天咱們受得氣,一定都要討回來!”

現在已經封印了,隻等過完年開印,他就將讓將這些人送到大理寺,聽丁鶴如的意思,蔣造時並不是這其中貪贖最多的人,若真是這樣,揪出個大的來,自己倒也能洗清一下冤屈了,這分明就是梁元恪故意整自己的!

“唉,若不是馬上就要過年了,哀家就打算去看看你祖母,”齊太後隻有羅老夫人一個妹妹,如今互相扶持走了幾十年的老妹妹就要離開自己,齊太後忍不住熱淚長流。

“太後,”柳貴妃急忙從宮女手裏接過熱帕子遞給齊太後,“輕容不是說了麽?羅老夫人雖然精神短些,但每日都進著飲食呢,依臣妾看,待熬過開春,也就能痊愈了。”

齊太後這也是進七旬的人了,妹妹這些年也一直這麽拖著,精神時好時壞的,她心裏其實也是有所準備的,再加上唯一的孫女甫一出嫁就遇到這樣的事情,想來對妹妹的打擊也是最大的,“你不用勸哀家,哀家不傷心,左右用不了幾年,我們姐妹也就能再相見了~”

“太後,太後莫要這麽說,”柳貴妃,敬妃還有羅輕容俱已跪在了齊太後腳邊,長輩了無生意,發出悲音,那就是在指責兒孫們不孝。

“都起來吧,生老病死,哀家還有什麽看不穿的?不必做出這副樣子來,輕容你過來,”妹妹幾次進宮,提起這個孫女均是讚不絕口,現在看小姑娘那消瘦的麵頰,暗青的眼眶,齊太後已經想到這些日子她一定是日夜在床前盡孝的,“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有你母親和三嬸呢,你再要是病了,叫你祖母養病也不能安心~”

想到形容枯槁的祖母,羅輕容強忍著不能在宮中失態,可依然是淚如雨下,她知道,祖母這一次是真的留不住了,現在全憑一口氣吊著,為的不過是三叔還沒有從登州趕回來,“是,臣女隻是想著能多陪祖母一日是一日~”

“宣哀家旨意,著良郡王妃回侯府侍疾,”齊太後將羅輕容攬在懷裏,抽了絲帕為她試淚,她在宮裏半生,真心假意瞞不過那雙閱盡風雨的眼睛,羅輕容從未說過要如何孝順祖母,可那一句多陪一日是一日,反而最顯真心,也說明了她對羅老夫人的依戀不舍,“你是個孝順的,去吧,叫上你堂姐,好好陪陪你祖母~”

齊太後已經從兒子那裏知道了他並無立梁元慎為太子的心思,而且戴月輝的事,清江案的事,也讓齊太後對這對母子失望之極,戴月輝到底是淑妃的親侄女,梁元慎的表妹,腹中又懷著梁元慎的子嗣,竟然能說殺就殺,活生生的兩條人命,一碗藥球運,什麽都沒有了,而

看著堂上的一幕,柳貴妃眸光微閃,除了羅綾錦,宮裏幾位公主也沒有被齊太後這麽憐惜過,羅輕容今天算是真正走進了齊太後心裏,尤其是還被這位永安朝最尊貴的女人連誇孝順,做太子妃,做皇後,“孝賢”二字可是女人的最高追求了,為兒子放棄史良箴轉求“孝”女,怕是史家也說不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