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歸鄉
雨，最終還是停了；夜，最終也將離去。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的一切：血與骨，靈與肉，罪與罰，都已經消失不見。陽光洗滌著這片被雨水衝刷過的大地，除了所有親生經曆過這最黑暗一夜的幸存者們，將不會再有人知道，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
“……至此，本次作戰，便全部結束了。”
CCG部隊集合點中心，和修吉時聆聽著搜查官的匯報；他看著街道四周，大戰之後精疲力盡的CCG部隊大多都已經癱軟在地上，甚至索性倒頭睡去。少數上級搜查官盡管也已經疲憊不堪，卻還是堅持著四處走動，檢查並清點人員。與此同時，大量的醫護人員也開始進入20區，搜尋著死者與傷者。
而在這群劫後餘生的人們之中，大隊大隊穿著黑色製服的士兵，卻在沉默地收攏著他們自己的東西。無人機群已經散開，少數傷者也被他們抬走。一些N’CES的士兵們麵無表情地看著無數倒在路邊的CCG戰士的屍骸，在一陣沉默之後，也動手將那些屍體收攏起來，規規整整地擺放在路邊上。
“3區的情況如何了？”
“N’CES分部已經聯係上了。盾紋春水女士聲稱，3區的安保部隊在於莫爾迪基安的戰鬥中損失慘重，然而總裁先生安然無恙。她現在正在忙於搶救傷員，恐怕在短時間內無法和您見麵了。如果您有任何問題，可以與北海道部隊的第六天指揮官交流。”
“是嗎？”
和修吉時望著列隊站在CCG成員屍體前敬禮的N’CES士兵，看著他們其中一人像是在禱告一樣說著什麽，長歎一聲，說道：“讓我們的部隊休息一下吧……他們已經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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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長官，本次作戰任務已經結束了。”
“傷亡如何？”
“74名士兵輕傷，28名士兵重傷，正在救治；另外，無人死亡。”
“我們是幸運的。”
指揮官輕聲說道，他看著遍地的喰種屍骸，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歎道：“我們在3區，失去了許多勇敢的同伴，願他們安息。”
“指揮官先生，總裁先生已經返回地麵上了。”
“哦，他有任何指示嗎？”
一名士兵遞過來一張匆匆寫成的便箋，指揮官接過仔細地閱讀了一遍，微微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指揮官先生，請您指示。”
“收攏部隊和傷員，打掃戰場；把那幾個特別對象帶走，其餘的，留給CCG吧。”
指揮官將那張紙收起，緩緩說道：“這裏已經滿目瘡痍了啊，真希望能早些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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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黑色的龍飛翔到了大海的邊上，它緩緩落下，將握著的三人，放到了地上。
嗚——嗚——
畢舍遮看著被【武神】的長杆洞穿的六月徽，赫眼中流露著悲傷；在看著他始終一動不動之後，它揚起頭，發出了幼獸一樣，悲哀的嚎叫。
“切，死不了的。”
一個微弱的聲音吸引了畢舍遮的注意力，它好奇地看著一個****著的女子艱難地站起，走到六月徽身前，抓住那根長杆，隨後用力將其拔了出來。
噗的一聲，鮮血從六月徽的身體中竄出，梟咳嗽了一聲，看著身前這個睡著了一樣的人，歎了口氣，幽幽地自語道：
“我算是，被你救了嗎？”
六月徽身上的黑色開始蔓延著，盡管已經遍體鱗傷，然而他體內的赫子依然在頑強地再生著；那觸目驚心的黑色，好似詛咒，卻又好似某種溫柔的絮語，在治愈著他的身體。
嗚——嗚——
畢舍遮忽然抬起自己的右爪，張開嘴咬了下去；它的右爪裂開，流出了黑色的**，落到了六月徽的身體上。那些黑色的**迅速就被他的身體吸收，隨後就在轉瞬間，將他身上的傷口治愈完畢。
“原來如此……你是它的同類嗎？”
梟好奇地看著畢舍遮，而畢舍遮在看著六月徽漸漸恢複之後，似乎放心了很多。它張開了自己的雙翼，望著遠處逐漸升起的朝陽，隨後便起身飛走了。
嗚——嗚——
梟聆聽著它的叫聲，忽然感覺身體也舒暢了許多；她看著一旁的芳村店長，嘖嘖歎道：“爸爸……變成了這樣子啊，真是可憐喲……”
她走到芳村店長身邊，將他背到身上；她又轉頭看著六月徽，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他身邊。
“唉，就算是，給你的感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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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一個滿身泥濘的人緩緩走過CCG部隊的人群。他望了望四周，麵無表情地向前走著。
在路邊的一家便利店前，竹取荷輕輕安撫著已經累得睡過去的天井叢雲，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膝上，而自己則倚在牆壁上麵。她看到了那人接近過來，禁不住輕呼道：
“有馬特等——”
“噓……”
有馬貴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點了點頭，隨後便離開了；竹取荷看著他已經滿是泥濘和血汙的衣服，眼睛一酸，隻能看著他的背影，輕聲說道：“您辛苦了。”
不知帶有馬貴將沒有聽到竹取荷的身影，他繼續穿過CCG第一隊的殘部群體，衝著還在忙著整理戰場的平子丈點了點頭，隨後也看到了，正呆坐在一旁的真戶曉。
“……有馬特等？”
曉有些驚詫地看著有馬貴將，她看著有馬貴將身上的血汙，吃驚地問道：“您這是怎麽了？”
“遇到了些麻煩。”
有馬貴將輕描淡寫地說道。然而事實上，他遇到的不僅僅是“麻煩”而已：守在V14地區的他不僅要獨自直麵20區喰種最初的逃脫者，隨後還要應付莫爾迪基安的反撲，在消滅掉對方之後，還要在已經被爆炸封閉的V14區域獨自麵對蜈蚣……整整一晚上，他一人孤軍奮戰，堅守住了V14區域，才使得莫爾迪基安的小隊沒能完成中心突破；如果他失敗了，莫爾迪基安第二支生力軍的加入瞬間就能扭轉戰局，讓CCG在北海道部隊抵達之前蒙受更大的，甚至是全軍覆沒的損失。
然而沒有人能理解這一切，直到CCG第四隊的人打通了V14區域之前，有馬貴將就隻能被關在那裏，徒勞地從下水道的水聲中聆聽著地上的戰況。歸根結底，他也隻是個凡人，即便被冠以天才之名，他所能做到的，也還是有限罷了。
“很抱歉，我沒能及時趕到。”
“不，不要這麽說。”
真戶曉搖了搖頭，苦笑道：“您已經做到最好了……您能活著回來，實在是讓人太高興了。”
“是嗎？”
有馬貴將點了點頭，依舊平靜地說道：“謝謝。”
“嗯，謝謝您，有馬特等。”
真戶曉貪婪地呼吸著清晨的空氣，展顏笑道：“總算是，能回家了啊……有馬特等，宇井準特等也受傷了，您不去看望一下嗎？”
“嗯，或許該去一下吧。”
有馬貴將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真戶曉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麽，忍不住問道：
“等一下，有馬特等。”
“嗯？”
“您看到，亞門上等和瀧澤二等了嗎？”
“嗯，沒有。”
“是嗎，那打擾了啊。”
“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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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結束了。
這次20區的大戰，CCG，N’CES，古董，莫爾迪基安，甚至來無影去無蹤的青銅樹……成百上千的人類和喰種廝殺在這片土地上，而最終獲勝的，似乎也還是人類罷了。
20區，古董的梟被驅逐；“魔猿”與“黑色多伯曼”兩大喰種組織也被掃蕩殆盡，潛伏在東京的莫爾迪基安全軍覆沒；與此同時CCG第一隊幾乎死傷殆盡，二，三，四隊也遭受了重創，大量人員失蹤，甚至還重創了兩名特等搜查官。至於N’CES公司，北海道部隊完成了一次長途奔襲，成功支援到了20區；然而在3區，東京分部的安保部隊則以慘烈的傷亡抵擋住了莫爾迪基安最初的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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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誰贏了呢？
——或許，沒有人真正得到了什麽；所有的人，都在失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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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亞門鋼太朗上等了嗎？”
“沒有，我們隻找到了已經殉職的千之睦準特等和其他幾位第四隊的成員；另外，瀧澤政道二等也失蹤了。”
“所以……”
“現場發現了大量血跡……根據我們的判斷，這兩位搜查官，恐怕也已經殉職了。”
“那就，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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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就是如此
——失去，不斷地失去
——若想得到什麽，所要付出的，隻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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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先生，第六天指揮官表示，他將盡快帶隊前往附近的美軍基地休息，之後返回北海道。”
“他不準備和媒體解釋一下，北海道部隊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嗎？”
“他認為沒有必要，並且表示CCG有權利和能力來向公眾解釋這次的20區大戰。”
“哼……算是賣給我們一個人情嗎？”
“恕我直言，局長先生。如果CCG想要搶功的話，我們根本無法阻擋；而現在他們既然想要回避的話，恐怕是想私下裏得到些什麽吧？”
“或許吧……不過，我們也無法拒絕啊，畢竟還是多虧了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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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錯了嗎？
——不，沒有對錯
——我們唯有接受
——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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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嗎？”
“醒了，不過他已經走了。”
“什麽時候？”
“在你出去的時候，艾特。”
“……你們沒有攔住他嗎？”
“攔不住的。”
“也是啊……其實我倒是還想，再多和他聊聊呢。”
“或許，以後會有機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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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亦或是喰種，都隻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生存
——為了生存，就隻有接受
——為了生存，就隻有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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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區
“……”
六月徽沉默地看著空蕩蕩的，自己曾經居住的地方；在光禿禿的牆麵上，貼著一張紙，上麵隻寫了幾句話。而六月徽在看完之後，便沉默地轉過身，離開這裏。
“或許，又要搬家了呢。”
他喃喃自語道：“這一次，也許，該回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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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命運，我的命運，所有人的命運
——無法知道，下一次自己，失去的又會是什麽
——所以啊，心懷感激吧
——當抱怨自己一絲一毫的不快之時
——你又可曾聽到
——深淵之中，有多少無辜的生靈，在發出悲傷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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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夜晚，澀穀June咖啡廳，迎來了一位客人。
也或許，是主人才對。
“立——正！”
N’CES的士兵排隊站立在咖啡廳門口，六月徽沉默地看著他們，隨後緩緩打開門，走了進去。
“總裁大人，六月徽先生到了。”
“嗯。”
已經煥然一新的客廳中央，天啟坐在一張圓桌上，看著走進來的六月徽，站起身來，伸手說道：
“六月君，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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