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通信
“那個,盾紋女士。”
“怎麽了,永近?”
盾紋春水的轎車裏麵,坐在副駕駛上的永近舔了舔嘴唇,問道:“有關喰種的那番話,嗯,我還是有些不太理解呢。”
“啊,是我剛才和高摫老師說過的那些話嗎?”
盾紋春水有趣地看著永近,雖說和這個年輕人接觸時間不長,不過她也發現永近是個頭腦很靈活的青年,而且有些膽量,行動力也很出眾。這讓盾紋春水不禁動起了挖牆腳的心思——其實她內心深處也有著和劍銘輝光競爭的心思,畢竟那家夥挖掘出了六月徽這麽可怕的“人才”,心高氣傲的盾紋春水當然也不甘落後。
“啊,是的。”
永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盾紋春水相中了,他呆呆地看著馬路前方,突然說道:“您覺得,喰種這種生物,對於這個世界而言,真的是多餘的嗎?”
“那你覺得他們不是多餘的嗎?”
盾紋春水微笑著答道:“他們除了能為世界人口問題作出貢獻之外,難道還有什麽別的用處嗎?”
“哈哈……這也是一種用處,不是嗎?”
永近半開玩笑地說道;而盾紋春水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隨後說道:
“永近啊,你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呀。”
“嗯,或許吧;隻是說真的,以前我並沒有覺得什麽,可是聽完您的話,我突然就對喰種產生了同情之心呢。”
永近摸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嗯,我這麽說是不是很傻啊?”
“完全不哦,隻能說明你是個善良的人吧。不過你要明白,越是刺耳的話語,往往就代表著這個世界的真理。”
盾紋春水悠然說道:“你要知道,不是每一個搜查官都會像六月一樣去理性地思考問題。人類是很容易被感情支配的生物,你在CCG之中,難道就沒有見到過那些因為父母被喰種所殺,而被領養的孤兒們嗎?”
“啊,我見到過的。”
永近歎了口氣,說道:“他們將來,大概也都想成為搜查官吧?還有許多就像是天井一等的人,他們的父母死於與喰種的拚殺之中,而他們卻接過父母的衣缽,傳遞著他們的使命。”
“就如同一個詛咒一樣。”
盾紋春水歎道:“仇恨是最容易傳遞下來的感情,相反地,恩情這種東西反而很容易淡薄呢。很諷刺是嗎?但這就是人性,你無法擺脫,所以就隻能接受了。”
“難道就沒有辦法擺脫這種輪回嗎?”
“也許有吧,不過這可就不是你能做到的了。”
盾紋春水緩緩說道:“你要記住,永近:不要去做自不量力的事情,盲目地追求所謂的正義隻會讓你迷失前進的方向,而忽視掉了最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
“你為什麽要成為CCG的一員?是為了殺喰種嗎?”
盾紋春水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所有人,最開始的想法,不都是為了保護自己身邊重要的人嗎?”
她的話重重地敲在了永近的心頭,他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保護身邊的人……”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轉頭看著盾紋春水那副帶著些意味深長笑容的側臉,忍不住說道:
“謝謝您這番話,盾紋女士;我一定會記住的。”
“啊,那就好;話說回來,永近,要不要去吃晚飯呢?”
“好的,盾紋女士,說什麽這次我也要請您一次。”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地帶你去我常去的那家酒店了。”
“唉?不要啊,我的錢包君呐~~”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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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送你回去嗎,聖奈小姐?”
另一邊,在離開會場之後,六月徽便禮貌地問道。
“哎,回去?”
“呃,已經這麽晚了。”
“嗯嗯,也是啊。”
瀧澤聖奈有些緊張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說道:“那個,真是麻煩你了。”
“哦,沒事的。”
六月徽說著便帶著她朝著車站走去;好在會場就在車站附近,不一會兒,兩人便坐上了回聖奈家的電車。
“嗯,您在寫什麽呢?”
電車上,六月徽正在寫著些什麽,聖奈忍不住湊過去瞄了幾眼,卻發現根本看不懂上麵的文字。
“這是德文,是歌德的一首詩。”
六月徽輕笑道:“大意就是感慨生命的價值……有感而發罷了。”
“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嗎?”
聖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些慚愧地說道:“說起來,我對那位盾紋女士的話,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呢。”
“那也沒有關係,畢竟你也不應該被牽扯進這些事情裏麵。”
六月徽溫和地說道:“而且說實話,那位盾紋女士可不是一般人,那番話你聽聽就好;至於怎麽看待喰種,我想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好了。”
“這樣啊……說實話,我還是很害怕喰種的。”
聖奈不好意思地說道:“畢竟……嗯,它們真的很可怕嘛。”
“嗯,我理解的,畢竟你也經曆過那種事情。”
六月徽點了點頭,隨後指著電車裏的電子屏幕說道:“是不是到了?”
“啊,的確是的。”
聖奈急忙起身,和六月徽一起下了車。隨後,六月徽就一路送她到了家門口。
“嗯,是這裏嗎?”
“是的。”
“那麽,我想——”
“喲,聖奈,你回來啦。”
一個中年婦女站在外麵,驚訝地看著聖奈和六月徽,問道:
“這位是……哦,你是六月搜查官是嗎?”
“啊,您是,聖奈的媽媽啊……晚上好。”
六月徽對她有些印象,便禮貌地說道;聖奈媽媽偷偷瞥了一眼有些忸怩的女兒,頓時明白了什麽,立刻笑容滿麵地說道:
“哎呀,想不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呢。嗯,是送聖奈回來的吧,真是不好意思呢,我家女兒讓你費心了。”
“不,沒什麽。”
“要不要進來坐坐啊?哦對了,吃過晚飯了嗎?正好我可是買了不少東西回來呢,而且一會兒政道那孩子也回來吃——話說,六月搜查官,你現在還在20區嗎?”
“不,我調回本部了。”
“這樣啊,真可惜,你要是多多照顧一下政道就好了;來,請進來坐吧。”
“那麽,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六月徽笑著隨聖奈媽媽走進了屋子裏麵,隨後就在客廳坐下了;而聖奈則鬼鬼祟祟地跑進廚房裏麵,一進去就被媽媽拉到了一旁,低聲盤問道:“喂,什麽時候和人家六月二等官關係這麽好了?”
“什麽啊,哪有——媽媽你誤會了!”
“誤會?”
聖奈媽媽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聖奈啊,你還是去照照鏡子吧,你看看自己的臉都紅成什麽樣子了。”
“啊,真的嗎?”
聖奈嚇了一跳,很緊張地問道:“很明顯嗎?”
“嘖嘖,還敢說是誤會?”
“哎呀,人家真的隻是半路巧遇罷了。”
“真的嗎?嗯~~~~”
聖奈媽媽瞥了一眼在客廳裏喝著茶,正在寫著什麽的六月徽,若有所思地說道:“說起來,我記得當年人家六月二等官也不過才20歲吧,現在也就和你哥哥差不多年紀,甚至還小一些說不定……不過他倒是一表人才呢,而且看上去可比你哥哥成熟多了;就是家庭不太好呢,父母都去世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呢。”
“什麽叫‘家庭不太好’,媽媽你說這種話就不怕遭報應嗎?”
聖奈一下子就不高興了,她媽媽立刻給了她一個白眼,哼道:“真是女生外向,這麽快就倒向你未來男朋友了;哼,人家說不定還看不上你呢。”
“你是我親媽嗎?”
“我要不是你親媽,就不會留他吃飯了。”
聖奈媽媽笑了笑,說道:“嗯,今天看起來得大展身手了呢——喂,你啊,趕緊回屋去收拾一下自己吧。”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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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六月徽將手裏的筆放下,隨後將寫滿了文字的紙折疊好,放進了上衣口袋裏;此時廚房那裏已經隱隱約約有香味傳過來了,六月徽嗅了嗅,立刻就感覺到胃部的呼喚。
“啊,話說,我還真是容易餓呢。”
六月徽輕輕舒出一口氣,其實從半年前和奈克斯分離之後,他的食欲已經減少了一些;然而饑餓感卻始終都無法擺脫,而也隻有通過這種令人難耐的饑餓,大概才與喰種相似吧。
“啊,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六月一等官。”
聖奈這時候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她換了一身家居的便裝,妝也基本卸了下來;雖說不再是原本靚麗的外表,然而倒也有種清麗脫俗的感覺。
“哦,沒什麽。”
“嗯,要添些茶嗎?”
聖奈注意到了已經空空如也的茶杯,下意識地去提茶壺,結果發現那裏麵也已經空了;六月徽見此不禁有些尷尬,他喝水的速度相當快,結果沒注意就已經把一壺茶喝光了。
“嗯,該添些水了啊。”
聖奈便自己走到廚房去重新燒上一壺水,隨後走回來,坐到六月徽身邊,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嗯,話說六月一等官,你最近見到我哥哥了嗎?”
聖奈絞盡腦汁決定從政道身上突破一下,便開口問道;六月徽想了想,說道:“不好意思,沒怎麽見到呢;不過他現在跟著法寺先生,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法寺先生?哦,是哥哥的上司吧?”
“是的,以前我曾經與他搭檔過。那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準特等搜查官,相信政道君能從他那裏學到不少東西的。”
“嗯,那是最好不過了;說起來,六月——嗯,我可以直接叫你六月君嗎?”
“沒問題。”
“太好了;嗯,六月君,你現在是一等搜查官啊,哎呀,倒是比哥哥高一級呢。他這人整天都想著晉升,一直卯足了勁在工作呢。”
“政道君,的確是個很努力的人。不過我覺得,有時候沒必要那麽熱衷參加一些比較危險的任務;更多時候,還是應該小心謹慎為上。”
“嗯,說的也是呢……嗯……”
正當聖奈開始發愁接下來該說些什麽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隨後,一個略帶著倦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回來了,媽媽。”
“咦,老哥回來了啊。”
“啊,聖奈啊;嗯,這位是——我的天!”
在看清了六月徽的麵貌之後,瀧澤政道立刻就嚇了一大跳,而六月徽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不動聲色地說道:“好久不見了,政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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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區,CCG支部
天色漸晚,亞門鋼太朗也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收拾完自己的東西,隨後走到了大廳那裏。在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曉?你怎麽在這兒?”
亞門驚訝地看著站在大廳裏的真戶曉,而真戶曉也看到了他,等他走近之後,便點了點頭:“晚上好,亞門一等。”
“等會兒,你不是應該在醫院裏嗎?”
“啊,我已經出院了,隻是想出來走走;明天就回來上班了。”
真戶曉歎了口氣,說道:“其他人還好嗎?”
“大家都回去了啊,不過這幾天還算正常吧;你的傷怎麽樣了?”
“沒什麽關係……呼——”
真戶曉長歎了口氣,看向亞門,說道:“準備回去了嗎?”
“啊,是的。”
“嗯,我陪你走一會兒吧。”
“唉——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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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亞門鋼太朗和真戶曉兩人並肩走在路上;這期間真戶曉什麽都沒說,而亞門隻能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幾次他都想說些什麽,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上次在地下設施,給你們添麻煩了。”
走了一陣,真戶曉忽然開口說道;而亞門怔了怔,試探地問道:“你是說,受傷的事情嗎?不要這麽說,哪裏會有什麽麻煩。”
“我是認真的,亞門一等。”
真戶曉停下腳步,歎道:“這幾天在醫院裏,我也一直在反思;當時我不應該那麽衝動,想要留住那個喰種。我太自大了,結果不僅害得自己中彈,還將法寺先生也置於了危險之中……實在是,不像話呢。”
“這個……說真的,畢竟那種情況,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亞門鋼太朗舒出一口氣,勸解道:“別說是你,就連我當時也是大腦一片空白,要不是法寺先生的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呢。”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會覺得心情好些的。”
真戶曉搖了搖頭,幽幽地說道:“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有能力獨當一麵的。那時候還是在有馬特等的隊伍裏,雖說一直未能單獨一人參與實戰,不過和大家並肩作戰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也是有實力獨自解決什麽問題的……更何況那個時候,六月就在我身邊。他要麽就是和有馬特等在24區活動,要麽就是一個人在外麵,執行著丸手特等那些亂七八糟的任務。大概是當局者迷吧,我也沒覺得六月有多麽厲害,反而總是在嗬斥他。那時候他也就是笑笑,每次都很謙虛地聽著我對他指手畫腳,結果現在想想,實在是慚愧呢。”
“啊,六月啊……說起來,上次也多虧了他,才阻擋住那兩個‘莫爾迪基安’的喰種呢。”
亞門回想起那時候六月徽那副姿態,不禁從心裏感覺到一陣暖意;而真戶曉歎了口氣,苦笑道:
“他還真是把我嚇到了呢,不過我現在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父親會對他青睞有加。六月真的很強,想想以前,大概隻是在照顧我的感受吧。而我和他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小孩子一樣。”
“嗯,其實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麽低落的。”
亞門想起了盾紋春水的話,忍不住說道:“人難免會經受挫折,但是也隻有通過挫折,才能成長,不是嗎?”
“我們是喰種搜查官,這種‘挫折’,可是會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真戶曉輕聲說道:“而且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連累到了夥伴的話,那種大錯,可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呃——”
亞門沒想到真戶曉會這麽說,一向不太擅長言辭的他頓時卡殼了;半晌之後,他才舒出一口氣,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心中很不好受;但是曉,我不希望你一直保持著這麽低落的心情。難道你就是這種人嗎?僅僅一次挫折就能你打倒嗎?”
“可是我——”
“我承認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們是一個團隊,真正應該承擔起責任的不光有你,還有我,以及大家;發現那兩個喰種的人是你,而且你那時候的舉措,我也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妥。”
亞門鋼太朗不容置疑地說道:“天井和竹取都沒有責怪過你,他們反而自責當時沒能及時跟進,結果導致你受傷;而我在遇到那種情況的時候也不應該發呆,應該及時處置才對。所以說,不要把責任全都放在自己身上,就算我們真的在那次戰鬥中出了什麽意外,我們也決不想看到你因為自責而沉淪下去。曉,我可能說的不好,但是我想讓你明白,現在可沒有給你心情低落的時間了,還是趕快回歸往日的你吧。”
“……”
真戶曉怔怔地看著一臉嚴肅之色的亞門,看著他堅毅的目光,心中湧出了一些特別的情感。大概是被他的精神所感染,真戶曉舒出一口氣,笑了笑,真誠地說道:“真是當頭棒喝啊,亞門一等;嗯,很抱歉讓你聽了我這麽多怨氣;你的話,我記住了。”
說完她就自己向前走去了,走了幾步,便轉頭說道:“那麽從現在開始就回歸原本的自己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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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聖奈的家中,一桌豐盛的飯菜已經擺到了桌子上,而聖奈媽媽正在熱情地給六月徽添著飯。
“啊,謝謝伯母。”
“別客氣,你喜歡吃就好。”
聖奈媽媽笑嗬嗬地看著胃口大開的六月徽,而瀧澤政道則一臉別扭的表情,坐在椅子上都有些不自在。
“政道,你怎麽不吃啊?你看人家六月一等都吃了三碗了。”
“咳咳,慢慢來,不著急……”
政道幹笑了兩聲,一邊慢吞吞地夾著菜,一邊偷瞄著六月徽;而六月徽吃得依舊迅速,在第三碗也見底之後,抬眼看向了政道,立刻讓對方心中一凜。
“政道君,有件事情我差點忘了。”
六月徽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之前那張寫滿了德文的紙,遞向了政道:“這是法寺先生要的資料,麻煩你明天轉交給他吧。”
“唉,這個,這個……”
政道莫名其妙地接過這張紙,打開一看,有些發愣地問道:“這上麵寫的是什麽啊?”
“哦,資料原文就是德文,你去交給法寺先生,他會明白的。”
六月徽笑容滿麵地說道:“那我可就拜托你了哦,政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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