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逢
接下來的幾天裏，六月徽一直都呆在24區陪著安久姐妹。雖然說劍銘開煌的確是成功地挽救了娜白的性命，但是六月徽自始至終都沒有向安久姐妹解釋過劍銘開煌是如何做到的。在教習姐妹兩人劍術的間隙時光，他總是眉頭緊鎖地觀察著娜白的行為舉止，雖然現在並沒有看出她身體有任何的變化，但是劍銘開煌說過的話，卻讓六月徽不能夠掉以輕心。
---
“六月君，你要明白，雖說我現在能夠讓她的傷勢痊愈，但是她體內的赫包，遲早會要了她的性命。”
“你是什麽意思？”
“這個女孩兒原本可不是喰種，她原本是個人類。根據我的經驗，絕大多數情況下，赫包在移植入人體的時候，都會產生一定的排斥作用。”
“您的大作我已經被拜讀過了，但是看上去，她們兩個的赫包移植手術都很成功。”
“我知道，我也知道這種手術是由一個叫嘉納明博的，哼哼，業餘人士完成的。但是你知道嗎，就算赫包能夠適應人類的身體，也不代表它就可以融入人類的體內。歸根結底，這些赫包都是來自另外一個喰種，而並非這具身體自然產生出來的。”
“你想說什麽？”
“她，包括另外那個女孩子，她們姐妹兩人的身體與赫包的結合隻是一種暫時的穩定狀態；而你也看到了，這種程度的損傷已經導致了妹妹險些喪命。所以說，她們的身體已經開始無法適應赫包了——我換個說法好了，就好像一輛汽車裝著飛機的引擎，雖然理論上可以極大地提升速度，但承受這種速度可是要以解體為代價的。”
“不過我想，你是有辦法的，對不對？”
“沒錯，而且方法很簡單：讓她們對赫子多加練習，同時盡可能地喂給她們大量的食物，通過反複的捕食和進食來促進赫包與身體的協調。這樣一來很快赫包就能夠與身體融合在一起，而她們同時也會變成真正的喰種。”
“這一過程不可逆嗎？但是我記得——”
“喰種‘人類化’，的確曾經有過這樣一個猜想，而且那還是你的父親，和修吉計教授提出來的。然而這並不代表說我也能做到，尤其是你隻給了我幾個小時時間的情況下。”
“如果我多給你幾個小時呢？”
“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六月君；你知道你體內的赫子來源於何處嗎？你的母親嗎？不，你母親的赫子已經被你給‘吃’掉了，消化成為了你自己的赫子；就連奈克斯都險些被你消化掉——而這就是被鎮壓在半鍾山中的，‘畢舍遮’的力量。”
“‘畢舍遮’到底是什麽？”
“它是舊日本帝國研究出來的赫子怪物，畢舍遮的Rc細胞是完美的生物細胞，而不是一般喰種所擁有那種類似病毒的東西。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與它共享這種細胞的生命體，所以在半鍾山的時候它甚至救了你的性命，因為它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同類。而公司的研究人員一直認定，畢舍遮的Rc細胞就是將喰種‘人類化’的鑰匙；至於成功的案例，現在就在我的麵前。”
“你是想告訴我，你可以利用同樣的方式，把她們姐妹兩人都變回人類嗎？”
“變回人類不太可能，但是我說不定可以讓她們變成你這樣子——最起碼，可以讓她們食用同人類一樣的食物。不過前提條件是你肯合作，畢竟自從十年前的時候公司就已經無法有效控製住畢舍遮了，所以隻能依靠你來提供素材；而且同樣地，我也需要非常長的時間。”
“那麽我想我必須要拒絕。感謝你救了娜白的性命，而現在，我要帶她們離開了。”
“這真遺憾；不過我勸你仔細想想，你現在有一個機會，不僅僅是挽救這兩個可憐孩子的性命，而且還能挽救她們將來的人生。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這裏永遠為你敞開著大門。”
---
“挽救她們的一生嗎？”
六月徽沉默地收拾起那些武器，回頭看著坐在一起聊天的兩姐妹。他不知道兩姐妹在接受了嘉納的喰種化手術之後都做過什麽，但是想來也都是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吧。但是六月徽卻無法去責怪姐妹兩人，他也隻能自責，為什麽在當初兩姐妹失蹤的時候，不能去尋找到她們的下落。
“她們自己，又把自己當成什麽呢？”
六月徽默默地想著，他忽然想起了金木研。盡管已經知道他也是嘉納明博一係列行為的受害者之，六月徽卻無法用同等的眼光去看待他和安久姐妹。在六月徽眼裏，安久姐妹隻是被支配的傀儡，隻能隨波逐流；但是金木研卻是在逆流而上，摸索著屬於自己的道路。六月徽從金木的雙眼中看到的不是彷徨，而是不屈的意誌；他看到的是一個反抗命運的鬥士，而不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然而或許金木自己並沒有發覺，六月徽作為旁觀者卻將他的變化看在了眼裏：他或許，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作為人類的身份，而徹徹底底地，將自己融合進入喰種的世界之中了。
“這樣，究竟好嗎？”
六月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忽然覺得自己是無比的幸運，因為他始終都有著選擇；而不像金木，麵對黑與白的時候，唯有選擇一邊；而割舍掉的另一邊，將永遠都無法回來了。
===
“六月哥，六月哥？”
“六月哥，你在想什麽呢？”
“……我在想，要不要帶你們上去看看。”
六月徽的話讓姐妹兩人都呆住了，六月徽仔細地觀察著她們的表情變化，不禁歎了口氣：兩人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但是隨後卻又黯淡下來了。
“六月哥，算了吧。”
“嗯，如果姐姐這麽說的話——”
“偶爾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嘛；準備一下吧，黑娜，娜白。”
六月徽站起身來，摸著姐妹兩人的頭說道：“我以前也從沒給你們送過什麽禮物呢，今天，就把以前欠的補上算了。”
“唉，真的嗎？”
娜白忍不住期盼地問道；而黑娜卻想得更多一些，猶豫地問道：
“真的沒關係嗎，六月哥？”
“沒關係的……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還有我在呢。”
---
在吩咐了姐妹兩人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六月徽便帶著他們離開了這幾天一直居住的地方，進入了24區，在火蛇標誌之外的領域。盡管有些心理準備，姐妹兩人還是被24區錯綜複雜的地形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片隧道如蛛網般密布的地下世界存在著太多的秘密，其中有不少地方都能看出昔日大戰末期地下防空設施的影子，然而如今，這些地方卻已經脫離了地上的人類社會，成為了喰種們賴以生存的領地。
“唔~~好香啊！”
在來到地上之後，姐妹兩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貪婪地深吸了一口空氣，感慨地望著溫和的陽光，相視無言；六月徽站在她們身後，望著明亮的世界，心中不禁也舒暢了許多。
“走吧，四處逛逛吧。”
六月徽看了看手表，他從半年前進入24區的時候就帶著鍾表，畢竟他可不想在昏暗的地下喪失掉時間的概念。不過很快他就發現，現在不過才早上八點鍾，換言之，他似乎是在5點多鍾的時候就把安久姐妹給叫起來了。
“唉，這個真是尷尬呢。”
於是六月徽帶著安久姐妹來到了街道上，現在這個時間大多都是學生上學，職員上班的時間，他領著安久姐妹四處走了一陣，很快走到了一間大型的商場邊上。
“現在大概還沒有開始營業吧？”
六月徽望了望四周，指著一邊的咖啡店說道：“先去坐一會兒吧。”
他帶著姐妹兩人走了進去。此時店內坐著的顧客不多，然而櫃台前倒是有不少準備買咖啡帶走的客人；在安置好兩姐妹之後，他便走到了櫃台前，排在了一位穿著白色長裙的年輕女孩子身後。
“一杯美式咖啡，一杯卡布奇諾，謝謝~~”
前麵女生的說話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正當六月徽在腦海中搜索記憶的時候，對方忽然轉過身來，隨後瞪大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是你？”
“——！”
在看清對方的相貌之後，六月徽頓時大吃一驚：眼前這個長著外國人相貌的年輕女孩子，正是在郊外地下設施和他死鬥過的霍普！
“她怎麽會在這兒？”
六月徽立刻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盯著霍普；而霍普卻是一臉驚慌之色，不由自主地瞥向另外一個方向。六月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立刻涼了下來：在不遠處角落座位上，天啟正坐在那裏，饒有趣味地看著自己這邊。
“N’CES的總裁怎麽會在這兒？”
六月徽看著天啟起身走到自己麵前，大腦一片混亂；很快，帶上安久姐妹轉身就跑的念頭立刻湧上了心頭。
“早上好，六月君。”
天啟指了指一旁有些奇怪地看著這邊的安久姐妹，笑著說道：“不過來一起坐嗎？”
“……”
“您好，麻煩給我三杯黑咖啡。”
天啟笑著對服務員說道，而服務員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下好單，隨後看著天啟和霍普還有六月徽離開之後，才有些驚歎地說道：“那個人是男生嗎？但是好漂亮啊。”
---
“在這裏見到你還真是奇遇呢，六月君；你恐怕不知道，盾紋女士現在正在籌劃組織一支24區探索隊，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呢。”
天啟喝了一口咖啡，隨後衝著安久姐妹笑了笑：“你們好，可愛的小姐們。”
“你好。”
安久姐妹有些害怕地看著天啟，雖說她們並沒有見過天啟和霍普的麵貌，但從六月徽的表情上她們也能猜出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善類。而六月徽更是清楚，這位麵貌如女子一般柔美的N’CES現任總裁，死在他手裏的喰種，隻怕把CCG現在7位特等搜查官的戰績加起來，都不足以與之匹敵。
“你的表情很恐怖喲，六月君。”
天啟微笑著說道：“真正應該擔心的是我才對，畢竟我可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手裏逃出來呢。”
“是嗎？”
六月徽瞥了霍普一眼，發現她一直在局促不安地盯著四周；六月徽微偏轉目光，隨後就發現了問題：好幾個身穿黑色西裝，提著箱子的人就站在店外街對麵上，而其中一人正拿著手機，一臉凝重地看著這邊。
“30分鍾就找到這裏了啊，嗯，不知道我是該笑呢，還是該哭呢？”
天啟拿出手機按了一陣，而此時對麵那個拿手機的人有些詫異地將手機從耳邊拿開，盯著上麵得屏幕，隨後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邊；在猶豫了一陣之後，他還是硬著頭皮，帶著其他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總——天啟，我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霍普露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小聲說道；天啟搖了搖頭，挪揄道：“不是你說想出來逛街的嗎？”
“我，我錯了……我不該任性的……完了完了，盾紋女士會殺了我的。”
“別擔心，誰也殺不了你的。”
天啟親昵地捏了捏霍普的臉蛋兒，而此時那些人也走進了店裏，他們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各自在店內分散了開來，看也不看這邊。
“您似乎應該聽從這位霍普小姐的話，回到Kern大學那邊才對。”
“回去我也沒什麽事情做，況且我現在還是休假中呢——六月君，讓我們忘掉彼此的身份，隻是當做朋友一樣，稍微聊聊如何？”
“我和你，沒什麽可聊的。”
“嗯，不想知道一下，奈克斯的下落嗎？”
“……”
六月徽很有種想起身掉頭就走的衝動：眼前這個人就是殺害他父母的罪魁禍首，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對方麵前和一隻螞蟻也沒多大區別；的確他現在離開的話，天啟未必會攔住他，但是六月徽覺得，那根本就是自己落荒而逃了。
“奈克斯是死是活，都和我無關了。”
六月徽沉聲說道：“他活不了多久了，我知道的。”
“哦，方便解釋一下嗎？”
“半年前，11區之戰後不久，我在貴公司位於東京的一個據點之中找到了他的蹤跡。”
六月徽陰沉地說道：“我和他有過一次短暫的交手，而那時候我就清晰地感覺到了，他體內有什麽東西正在侵蝕著他。”
“所以你才沒有繼續追蹤他，而是到了24區定居下來了嗎？”
天啟讚許地說道：“你果然不是個衝動的人，和輝光想的不一樣，他以為你會發了瘋一樣地在東京尋找奈克斯呢。”
“奈克斯隻是把刀，而握刀的人，才是我應該複仇的對象。”
六月徽死死地盯著天啟，一字一句地說道；而天啟絲毫不在意他話語中的殺意，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咖啡，說道：“某種程度上講，你，和你母親的性格不太像。”
六月徽怔住了，而天啟卻繼續說道：“青龍很沉默，她幾乎從不在人前說話；而公司裏麵的人也很害怕她，所以很長時間裏她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而能夠交流的人，大概就隻有前總裁了。不過你父親倒是個例外，他很開朗，他也沒有因為青龍是喰種而用特殊的眼光看待她。大概這就是他能吸引到青龍的原因吧，至少在青龍和前總裁說起她和你父親正在交往的時候，前總裁都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天啟頓了頓，繼續說道：“在知道你被用於實驗之後，你父親非常激動，甚至敢於跑到前總裁麵前頂撞他；但是青龍依舊什麽都沒有說，沒有一句抱怨，甚至臉上也沒有露出過任何憤怒的神色。參與實驗的人員都以為青龍是默認了這件事情。然而隨後某一天，她殺光了實驗基地所有人，帶著你和你父親離開了那裏。前總裁得知之後什麽都沒有說，在過了三天之後，他才簽署了那張通緝令，而且上麵隻寫了你父親，也沒有寫青龍的事情。”
“……”
“哦，別誤會，前總裁可不是對青龍懷有什麽愧疚，他隻是不想日本政府太緊張罷了。畢竟青龍也是接近赫者的存在，要是這麽一個危險的喰種進入日本的話，鬧出來的外交事件會讓他非常煩惱的。”
天啟微笑著說道：“你母親就是這樣的性格——冷酷，果決，一旦下定了決心，就隻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想法；對於她而言，手裏的刀，遠比嘴裏的舌頭要好用。而你父親反倒是個很天真的人，前總裁在德國的時候隻是隨口和他說了句‘想實現夢想的話，就來我們公司吧’，結果他就真的一個人拋棄了原本的職位跑到美國來了。不過看起來，他後來也知道了世間險惡，他回到東京之後並沒有聯係過他的親人，而是選擇和你母親，還有你過著簡單的生活。也或許他隻是想守護住他的夢想吧，無論如何，你的存在，就是他的理想，最為真實的寫照了。”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嗯，大概是為了消除一些你的敵意吧；雖說這個世界上想讓我死的人數不勝數，不過如果就坐在我麵前的話，還是會讓人不太舒服的。”
六月徽聽完後立刻咬緊了牙關，嘶聲說道：“你是故意想要激怒我嗎？”
“啊，那倒不是；你也不要以為，我是想讓你忘記，你父母是死在我手上，這一不爭的事實。”
天啟笑了起來，那笑容怎麽看都充滿了戲謔：“你的父親背叛公司，死有餘辜；至於你的母親，她既然沒有能力從奈克斯手下保護你和你父親，那麽她也就沒有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在的必要了。而你，六月君，你體內的赫子和Rc細胞都是公司的財產。盡管我允許你繼續保留著它們，但是你要記住，總有一天，N’CES公司都是要收回來的。”
哢嚓——
“六月哥！”
黑娜有些驚慌地站起身來。她看著那個咖啡杯碎成數塊，隨後被六月徽緊緊地攥在手心，而那裏麵，卻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
“呼……”
六月徽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鬆開了手；霍普皺眉看著麵前已經被握成齏粉的咖啡杯碎片，似乎想說什麽，卻被天啟按住了。而與此同時，四周的N’CES雇員都有些緊張地看著這邊，他們全部都握緊了手裏的箱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六月徽的一舉一動。
“黑娜，娜白，我們走了。”
六月徽站起身來，平靜地說道；而天啟隻是端詳著他，忽然笑道：“嗯，不錯，總算有些你母親的樣子了。”
“六月哥？”
娜白有些擔心地看著六月徽，而六月徽隻是輕輕搖頭，說道：“我們走了，黑娜，娜白。”
“對了，有件事情和你說一下。”
在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天啟突然開口說道：“‘莫爾迪基安’，就在20區。”
他的話讓六月徽停下了腳步，而天啟的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繼續說道：“他們部分成員就在‘安定區’的庇護之下，而奈克斯，也在其中。”
“……你為什麽會知道？”
六月徽轉過頭來，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麽？”
“CCG很快就會向20區進軍的，無論是‘莫爾迪基安’還是那個‘梟’，都是CCG的心腹大患；而那個時候，CCG將要麵對的，可是兩名身經百戰的赫者，以及完全超出他們想象數量的喰種。”
天啟品嚐著杯中的咖啡，微笑著說道：“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在我安排的劇本下，CCG將會在這場戰役中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損失，從而為N’CES公司大規模進駐東京鋪好道路。然而這一預測是建立在我刻意忽略掉了某些，哼哼，不速之客的存在上。”
“你指的是我，對不對？”
“差不多。這是我的邀請，六月君。在你屈服於命運之前，我會給你最後一次選擇：你究竟想作為什麽活下去？是喰種，還是人類呢？”
《東京喰種：退化》最新章節由雲起書院首發，最新最火最快網絡小說首發地！（本站提供：傳統翻頁、瀑布閱讀兩種模式，可在設置中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