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天津站 t
“什麽，張勳複辟，請出了皇帝，黎大總統逃出北京城？”王丕煥聽到這份電報欣喜若狂，他拒絕蔣雁行回任綏遠都統是不合法的，現在張勳複辟，隻要他支持張勳，隻要張勳能成功，無疑就變得合法了，更進一步也說不定。
“旅座，這裏還有份奉天的電報。”張瓊有些尷尬地道，顯然王丕煥高興過早了。
“奉天的葉重怎麽說？”王丕煥頓時醒悟過來道。
“旅座你自己看吧。”張瓊苦笑著將電報遞給了王丕煥。
王丕煥在電報上掃了幾眼，然後臉色迅速的難看起來。“好一個葉重，根本是不給我活路。”
張瓊道：“旅座，要不咱們趁早走吧，現在走還來得及，卷些錢財逃到租界去。”
“不行，眼下張勳複辟，吉林孟恩遠也同意了，咱們先拚一把，贏了一切好說，輸了再走也不遲。”
王丕煥想了想又道，“不過你還是先安排家眷先離開綏遠這塊是非之地再說。還有，盧占魁這個家夥拿了好處竟然想跑，把張勳的消息告訴他，盧占魁應該會定下心來，與奉軍一戰。別看現在奉軍耀武揚威，自從葉重得了黑龍江之後，無論是吉林的孟恩遠，還是熱河的田中玉，又或者河北的曹錕都對他咄咄逼人之勢心有不滿，任何一個當權都不希望有一個葉重實力這麽強大的軍閥，咱們隻要將來犯綏遠的奉軍打回去，贏過一兩次，或者在奉軍的進攻下堅持得久一點，讓天下人看看，奉軍這兩年擴軍的速度太快，戰力肯定有所下降，一旦別人看清楚奉軍的戰力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強大，會有一些人樂得出來找葉重的麻煩的。”
“旅座說得有些道理，咱們占著綏遠沒什麽，若是葉重占了綏遠，恐怕無論是山西的閻老西，還是陝西的陳樹蕃，都睡不好覺了。”張瓊點了點頭，將軍械庫裏麵的一些雜牌槍枝都發了下去，強抓了些壯丁，現在綏遠混成旅擴充到了7千6百餘人。雖然戰力仍然是個未知數，不過這麽多軍隊，看上去還是讓人心裏多了分安全感。再加上盧占魁的手下，超過了一萬人，就算打不過，借著地利，應該也能周旋一段時間吧。
“嗯，再派人發一下電報到山西和陝西，最好爭取到軍隊支持，至不濟暗中支援一些槍彈也是好的。另外再派兩個使者快馬趕過去。再發份加急電報。”
“是，旅座。”
“好，好得很呐，沒想到我一離開徐州，張文生就出息了。”張勳看著眼前的四十盆花氣得直發抖。掏出手槍對著這些花呯，呯，呯地連連開槍，頓時泥土，瓷片四散。幾個搬花的人也抱頭鼠躥。有兩個膽小的還嚇得尖聲叫起來。
蘇錫麟在旁邊看得噤若寒蟬，從來沒有見到張勳這麽失態過，眼下張勳正在氣頭上，出了胸頭那口惡氣應該會好受點。
說起來倒是有點意思，張勳剛開始進京，隻說是為了調停府院之爭，跟手下大將李文生約定好了個暗號，帶四十盆進京，也就是帶四十個營的士兵，兩萬多人進京的意思。可李文生也沒想到張勳一進京竟然不是為了調停，而是複辟。
張勳在得知段祺瑞調兵遣將，並且葉重將率兵南下時，第一時間將暗號發給了李文生，速運四十盆來京，哪裏知道反對複辟的李文生竟然真的讓人從徐州送了四十盆花過來。
張勳的槍法不咋的，不過幾十盆花放在那裏，目標太大，閉上眼鏡打也能打中一些。因此張勳的命中率難得的達到了百分百的記錄，這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
“葉重現在到哪裏了？”張勳閉上眼睛吸了口氣，良久向蘇錫麟問道。
“已經過了承德，今天下午應該會先去天津，大帥，現在我軍人不過五千，葉重南下號稱五個師，實際上沒這麽多，應該也不會下於一個師，再加上李長泰，還有曹錕，馮玉祥幾部，實力對比懸殊，後果堪憂啊。而且現在段祺瑞將徐州附近的火車皮都調光了，徐州軍就算想進京，遠水不解近火。”
“哼，北京是國都，就算段祺瑞，葉重的軍隊再多，打起來也投鼠忌器，一理開戰，損失無數，若段祺瑞還想接手一個完整的北京城，必定要求上門來，我現在就貼上去，到時候還會被人取笑。”張勳現在也從複辟的美夢中清醒過來，冷靜地道。
“大帥說得是。”蘇錫麟道。
“王丕派人過來請援？”閻錫山看著自己的心腹周玳道。
周玳點頭道：“不錯，現在王丕煥派過來的人就在廳外，大帥要不要去見一下？”
閻錫山起身，然後又坐了回去，皺眉道：“人我還是不見了，將他趕回去。”
“大帥，王丕煥派過來的人說得也沒錯啊，葉重就是一頭喂不飽的狼，今日敢向綏遠下手，明天就敢向山西下手。”周玳道，“若真是讓葉重在綏遠站住了腳跟，以後進犯山西就有了穩定的橋頭堡了。”
“這我又何嚐不知道。”閻錫山出了口濁氣道，“眼下葉重兵分兩路，一路攻向綏遠，一路自奉天南下，直取北京，再加上想奪回中央權力的段祺瑞，張勳沒有可能抵擋得住。王丕煥又公開通電支持複辟。若是現在明確地站出來和王丕煥一起對付葉重，將來指不定會被誣陷成複辟分子。到時候是要被清洗的。我們能感到葉重的威脅，陳樹蕃，張廣健，還有段祺瑞也同樣能感覺到。要對付葉重，絕不是現在，”
“好的，卑職這就讓人將王丕煥的使者趕走。”周玳點頭道。
“慢著。”閻錫山又道。
“大帥還有什麽吩咐？”
“人趕走之後，再暗中換裝下來的那批老式軍火給王丕煥。”閻錫山補充了一句道，“若是王丕煥能爭點氣將奉軍打回去，送這些軍火出去也算是值了。並且將那個日本軍火商的消息透露給王丕煥，隻要王丕煥還是個人物，舍得點本錢下去，還是能買到筆軍火，時間上抓緊點，還來得及。”
“是，大帥。”
同樣的一幕在陝西督軍行署裏也有上演。不過張廣健卻是個怕事的主，不止趕走了使者，半點東西也沒給。
不過有了閻錫山，陳樹蕃的暗中資助，還有向日本人緊急采購的一批軍火。王丕煥不分好壞，總共也拉起了1萬1千餘人，雖然來不及操訓，站個隊都是站的s型，站這麽多人還是能讓王丕煥心裏安慰了不少。
盧占魁在這一帶土匪中也名氣不小，有了槍炮之後，也重新拉起了近五千多人的隊伍，雖然不比正規軍，不過大多土匪好勇鬥狠，戰鬥力比起王丕煥招的人反而要高出一些。有了王丕煥送來的軍火，盧占魁也感覺到了王丕煥這次是真的有了些誠意，況且他也不想真的窩在大青山裏麵去打鳥。兩方人員加起來1萬6千餘人，又有主場優勢。或許能與千裏迢迢趕來的奉軍搏上一搏。
“……這兩天連個安穩覺也沒有。”陳連英低聲罵了句，向旁邊的王都道，“還有煙沒？”
王都打了個哈欠，將火柴盒扔給了陳連英，“誰說不是呢，好好的，搞什麽複辟，弄得這幾天天津也是一日三驚。”
“就是，聽說那個徐州的張勳捧出了皇帝，好家夥，這以後張勳可不就是太上皇了。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做夢吧你，張勳想當太上皇還要看哥們們手裏的家夥答不答應。”王都拍了拍身上的槍道，“大總統已經重新起用總理了，這幾天段總理正在調兵遣將，張勳手裏不過幾千人，沒幾天好日子好過了。”
“你怎麽知道？”陳連英道。
“那當然，我王都的本事，附近誰不知道。”王都拍著胸膛道，“當年老佛爺被八國聯軍趕出北京城，八國聯軍進京進，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最後還是我出麵擺平的。”
王都正吹噓著，一列火車靠站，車門打開，裏麵的士兵魚貫而出，整齊的步代讓整個站台都一陣輕微的震動。
“這該不會是張勳的軍隊吧？傻了吧你，他們想幹什麽？占領火車站？”陳連英直愣愣地看著越來越多的士兵從各節車廳中出來。
“傻了吧你，張勳是南邊的，這趟火車是從北方來的。”王都一巴掌拍在陳連英的額頭上道，“來者不善，快走，快走咱們兩個留下來可不夠看的。”
“一連報數……”
“二連報數……”
“一，二，三……”
各種口號響徹站台。
“……這是哪裏來的兵啊，光是看著就這樣彪悍，當年袁大總統訓練出來的第一批北洋新軍才有這樣的勁頭，現在的北洋軍都開始腐化，好久不曾見過這樣的軍隊了。”跑了一段距離，王都發現這些士兵隻是整隊，倒沒有別的不善的行動，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站在遠處和陳連英兩人觀望起來。
幾趟列車先後靠站，足足出來了七千多人，先後出站，
“這個葉重倒是練的一手好兵，確實有兩下子啊。”一溜五輛黑色的小車，在大隊的士兵隨行下，向火車站這邊駛來，段祺瑞透過車窗看到27師的士兵，不由有些感慨道。
“等總理重新入主北京之後，拿到日本的貸款，卑職也同樣能給總理訓練出這樣一支軍隊來。”徐樹錚在旁邊有些不服氣地道。
“右錚你的才能我是信得過的，不過有時候也要看到別人的長處啊，葉重十六歲出道，不過十年的功夫，崛起到如今的地步，可謂民國第一號實力人物，其眼光確實有毒辣之處，這次張勳複辟，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聲望上撈夠了好處，再加上前幾次對日本的立場，現在北京幾家報社都在風傳，葉重是民國未來督軍中的一麵旗幟。葉重有實力，現在又開始撈聲望，可見他已經開始不滿足於東北一隅，視線放眼於中央，全國了。”
“總理的意思是現在葉重在替自己攢積聲望。”徐樹錚道。
“不錯，葉重現在還年輕，即便再過個十年，也不過三十六七，正是年富力壯的時候，名聲上一日濃過一日，實力更是沒話說，若不借助日本人的貸款，抓緊編練軍隊，逐漸加強中央對地方上的控製，再過個十年，恐怕沒有人能製衡得住葉重了。”段祺瑞道。
徐樹錚道：“總理說得有道理，不過葉重年輕，年輕人一旦得勢，難免就有些氣甚，這次葉重出兵綏遠，就可以看出來，綏遠地廣人稀，就算拿到手裏也沒有多少好處可撈，相反的，葉重對地盤極強的擴張欲望，還要引起曹錕，閻錫山，陳樹蕃的，甘肅張廣建的忌憚，隻要總理稍加示意，便可以拉攏這些人，共同抵禦葉重，葉重這次算下了步臭棋，說明他也有犯錯的時候，隻要犯錯，咱們就有機會。”
段祺瑞微微一笑，徐樹錚看問題有時候還是很深刻的，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葉重年輕，徐樹錚又何嚐不是，甚至比起葉重猶有過之，“走吧，咱們也去見見第一個通電反對張勳的督軍，五個師南下，氣勢還真大呢。”
“總理，哪裏勞動你來親自迎接。”葉重從警衛中越眾而出，上前道。
“興武啊，一別兩年，你的威勢倒是越來越重了，我也是專程趕來目睹你5個師的風采的。”段祺瑞笑道。
“總理說笑了，兵不厭詐，真正帶過來的不過六七千人罷了，大軍調動耗資甚巨，若是總理肯負責軍費，我調5個師南下也無妨。”
“哈，興武你還真會開玩笑，奉天之富庶，即使北京，天津的豪商談起來也感慨不已，哪裏會缺這點錢。”葉重率部南下，是自主行動，也就是說自願來的，段祺瑞手頭緊得很，召集曹錕，馮玉祥，還有李長泰等部要花大筆的錢，若不是日本人提供資助沒辦法撐得下去，既然葉重自己跑過來，他才不肯去承擔葉重的軍費，撈名聲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興武你到北京來的次數少，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直隸督軍曹錕曹仲珊，這位是第八師師長李長泰李階平，還有這位，北洋新秀馮玉祥，馮煥章 ，至於右錚和徐賢侄已經跟你見過麵，是老熟人，我就不跟你介紹了。”
葉重和這些後世民國曆史上的風雲人物一一打過招呼，最後朝徐緒點頭致意，按理來說這種場麵徐緒是來不了的，不過因為葉重的關係，自然就夠格了。
“興武，聞名不如見麵啊，袁大總統還在時，就經常在我麵前誇讚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光看這軍隊的架勢，就不下於當年小站的北洋七鎮。”曹錕一副老好人的模樣熱情的擠了過來道。
“哈，曹督軍你也不凡啊，兩任總統在位，都擔任直隸督軍，名副其實的近衛軍，若不是深得中央信任，斷然不能在如此重要的地方擔任督軍的。”葉重打了個哈道，同李長泰和馮玉祥隻是笑著打了個招呼，後世的風雲人物眼前還隻是不大不小的角色。葉重若是直接湊過去，難免會讓別人有些受寵若驚。
“叫曹督軍就有些見外了，咱們職位相同，都是從袁大總統時就一路走來的地方督軍，資曆也差不多，若是興武不嫌棄，直接叫曹老哥好了。”曹錕絲毫不顧忌自己比葉重乘以2以後還要大的年紀道。
“也好，那就叫曹老哥好了。”
段祺瑞有些詫異地道，“你們兩個是第一次見麵？”
“這當然，一見如故大概就是說的眼前這種情形了。”曹錕聽得葉重毫不推辭放聲笑道。
“你這個曹仲珊，傳言什麽人都能跟你合得來，還真是一點不假。”段祺瑞搖了搖頭道。
“嘶——”段祺瑞，曹錕，葉重幾人說話，李長泰幾人插不上嘴，也就將注意力主要放在了葉重帶過來的軍隊上。看到一尊尊推出來75mm火炮，剛開始還隻是覺得這幾十門火炮很符合眼前精銳之師的身份。不過看到最後被推出來的105mm重野戰炮時，頓時吸了口冷氣。
“好大的大炮，這炮身比起75野炮都粗了一圈，口徑在100mm以上了。”馮玉祥忍不住低呼出誌道。
“嗯？”段祺瑞聞聲，偏頭看了過去，一眼落到最後的那四門大炮上，炮兵出身的他一眼就瞅了出來，“日造105mm重野炮，好家夥，興武你什麽時候給自己的部隊裝備上這種大殺器了？”
葉重道，“有幾年了，消滅外蒙叛軍的時候，在錫林郭勒盟還用過，效果還不錯。”
“是了，那個時候我還是陸軍總長，剛把27師的新式軍械批過去沒多久，你就在日本人手裏采買了大批火炮，要是知道你這麽有錢，竟然連這樣重炮都用得起，當初我就少撥你些軍火了。”段祺瑞一拍額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