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以來,董穆雅仍舊沒日沒夜地嚐試著解讀那張圖,卻還是一無所獲。首先圖上的符號,她認為不曾在任何地方出現過,至少她所讀到過的資料中都沒有。而那畫雖然像是某種陣列,但又和她手中掌握的任何一種陣列都對應不上。

她越來越後悔那天不該那麽強硬地要求WiseMan與她見麵,因為自那以後,無論她多少次有意無意地用電腦搜尋關於那張圖的信息,他都再沒有出現過。她隻好祈禱著他是在做某種思想鬥爭吧,至少這樣,她還能有向他尋求幫助的一線希望。

其實她向來是不願意依賴別人的,從認定要成為地下資料庫的管理者開始,她就變得異常的獨立,因為她知道自己所選擇的道路注定孤獨,即使是和家人也無法說明。

可近來,她卻越來越依賴起這個WiseMan,他明明就是個會黑進別人電腦窺探他人隱私,甚至開啟她的攝像頭監視她的罪大惡極的人。可他的才華和能力卻越來越令她刮目相看,他就像是天使和惡魔的結合體,又像是遊蕩在網路上的幽靈,讓人難以捉摸卻又心生敬畏。

她又一次在電腦上用一種軟件去一張張比對那張圖和她所擁有的所有陣列圖,雖然她知道多半還是會一無所獲,但也別無他法,消失了幾天的對話框卻在這時鬼使神差地跳了出來。

WiseMan:看上去你仍舊是停留在原地踏步啊。

NoName:是的,你這些天一直在暗處看我的笑話吧?

WiseMan:我永遠不會看任何人的笑話,因為我沒有那樣的時間去浪費。

NoName:如果你無論如何也不願現身,那麽我也就不強求你了。

WiseMan:和我印象中的你不同啊,我覺得你應該更執著一些。

NoName:眼下能解開這張圖才是最重要的。

WiseMan: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個人類,為什麽要去管其他世界的事情?

NoName:也許是為了來自那個世界的一個特別的人。

董穆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這個陌生的WiseMan說了實話,此刻她直覺想要得到他的信任就必須對他開誠布公,用計謀對於他這樣聰明絕頂的人來說或許反而沒有情感這張牌管用。對麵的WiseMan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出現在對話框上。

WiseMan:你手中的這張圖也與我最重要的兩個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所以我要解開它,不單單是為了幫你,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必須要得到那張圖的原圖,我知道若是我不親自現身的話,就這樣要走那張圖有些強人所難。

NoName:你的意思是?

董穆雅在他的話語中聽出了轉機。

WiseMan:想解開這張圖,也必須在我的地方不可,具體會麵的時間和地點我會很快通知你的。

赤嘞米爾地下城,自從來自王城的幾個少年闖入東邊旅館後,這裏封城已有些日子。雖然他們已經逃出城去,但一直潛伏在旅館中並在最後時刻協助了他們的那個神秘人卻似乎仍在這裏。

城主火蜥蜴妖蠑螈戰戰兢兢地來到東邊旅館門前,即使是守門的小妖顯然也對他不那麽尊敬,見他點頭哈腰一番才對他放行。

門口迎接他的是黑隕,他引著他沿旋轉樓梯一路走上去,到達三樓後又穿過狹長的走廊,在把頭的房間門外停下來,然後黑隕默念了一句咒語,房門便被從裏麵打開。

這門上設有結界,除了青雲本人和黑隕以外,即使是夜叉和羅刹母打開時,看起來也隻是一間普通的旅館客房。但青雲和黑隕所念的這句咒語卻會令進門者在短時間內穿透結界,進入結界中的世界。

房間裏十分陰冷昏暗,向來喜歡高溫而抗拒寒冷的蠑螈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已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但卻從未見過青雲的真麵目,他永遠在厚重而密不透風的垂簾後麵,可單單聽見他的聲音就足夠讓他膽戰心驚。

“主人,城主蠑螈來了!”黑隕走到垂簾前低下頭說道。

“走近些!”垂簾後麵傳來孱弱的呼喚。

“是!”蠑螈趕緊不情願地往垂簾前挪了挪。

“長久以來,我寄居在你的地方養傷,雖然你嘴上不說,但想必你也早就想打發我走了吧!”垂簾後麵的那個聲音問道。

聽了他的話,蠑螈嚇得又是一哆嗦,險些摔倒,然後顫抖著回答:“小的怎麽敢呢,若是小的有半點兒這種心思,就讓小的立即死在這裏好了。”

“嗬嗬。”垂簾後麵的人冷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這次妖王狐的後人輕易進入你的城來,來我這裏大鬧一番後又大搖大擺的離開,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都怪小的貪財,才會疏忽對來往這裏的人的管理,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出現。但小的想賺更多的錢財也不是為了自己,小的是想給您購得更多的稀世靈藥和補品,好讓您能盡早康複。”蠑螈覺得自己的心跳就快要停止了。

“哼,若不看在你還有那麽一點點的用處,你也活不到今天。”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那個關鍵時刻跳出來幫助妖王狐他們逃走的神秘人應該還在城內,我再給你三日的時間,若還抓不到他,你就可以不必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了。”青雲吩咐完,便不再說話。

“是,是!”蠑螈哈腰應著退了出去。

極樂天國,一間陰暗的地下室內,一個藍衣女子晃進來,手裏端著還在冒著熱氣的飯菜和一小壺燒酒。

那女子把飯菜放下後說道:“影子大哥,我把飯菜放在這兒了!”

坐在地下室角落裏的黑影挪到光線稍明亮些的的地方,說了句:“多謝姑娘了!”

“哪裏,之前受了靈羽那麽多照顧,他難得拜托我這麽點兒事。隻是……”那姑娘欲言又止。

那人拎起酒壺直接對著壺嘴兒喝了一口,問道:“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仍有很多小妖在街上巡邏,城門也還未開放,這都好幾天了。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您離開的,畢竟躲在這兒也不是長久之計,我怕他們很快就會找來!”

這藍衣姑娘喚作冷嗔,是羅刹族中較弱的一支的後裔,而她妖力尚淺又是孤兒,小小年紀就被賣來了赤嘞米爾的極樂天國。剛來時,她又瘦又小,還未成年,處處受人欺淩,隻能做些最苦最累的活,不但時常吃不飽,還動不動就會遭到店裏人的毒打。

唯有靈羽對她好,經常一麵嘴裏說著自己吃不下扔了可惜一麵把食物塞給她,或是用計謀讓那些難為她的人出醜,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靈羽和她的親密而不敢招惹她了。

靈羽對她的好,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同命相連,同樣從小就無依無靠,寄人籬下,處處看人臉色。她視靈羽為自己的頭號大恩人,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恩人,卻總沒機會報答他的恩情,這次總算可以幫助他的朋友,她心裏再高興不過,又怎麽會想到是否危險。

那天,望月為掩護著歐陽小冷他們離開,拖住羅刹母和夜叉。在東邊旅館與他兩展開一場惡戰,他雖然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從那裏脫身,但還是沒有趕上在封城前離開赤嘞米爾地下城。

他想起之前靈羽曾和他說過,一旦有什麽事情發生就去找極樂天國裏的冷嗔幫忙,於是就避開重重巡查,直奔風月街而去。因為靈羽早已囑咐過冷嗔他交了影子大哥這個朋友,所以望月一報出影子這個假名,冷嗔就對他以禮相待,不但協助他藏在極樂天國的一間地下室,還每日送三餐給他,因為地下室裏陰冷,所以她有時還會給他帶些驅寒暖身的燒酒。

望月對這有情有義的冷嗔姑娘滿心感激,同時也有些過意不去,以自己現在的境地保不準會連累到她,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他能盡快地逃離地下城,以免打草驚蛇。

他記得自己潛伏在東邊旅館時曾聽裏麵的人說過,城主蠑螈每隔四十九天就要派人自城外帶回珍貴的靈藥和補品給他們的主人,這樣算來下一次開城的日子應該就在最近。這是他逃離這裏的最好時機,正可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算好時間後,他與冷嗔匆匆告別,便趁夜埋伏在了城門外不遠處。清晨,就有不少淘金者聚集在那裏,這幾天封城的同時也封住了他們的財路,無法出去就淘不到沙金,對於這幫金錢的奴隸來說,想出城的欲望或許不亞於望月。望月一眼看見,老羊也在他們中間,也不知道之前他的突然消失有沒有引起老羊的懷疑,而青雲手下又是否曾經詢問過他。

接近正午十分,守城的妖兵們開始驅趕起堵在城門周圍的淘金者,望月猜測是派出城去收集靈藥和補品的車隊要回來了,於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時,羅刹母和夜叉兩人卻帶著一隊手下由遠處向城門走來,望月心想他們肯定是被派來以防止開城門時會有人逃跑的,但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不一會兒城門外發來信號,妖兵們也聞聲將城門打開。望月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隨時準備如離弦的箭一樣飛出城去。他必須抓準時機,也就是在從城門外回來的那些人剛一走進來,而城門仍未關閉的一刹那,奪下其中一人的沙駝獸然後離開。

他屏住呼吸,在心中默默倒數著,三……二……一,然後便彈了出去。

幾乎是在那些人踏進城門的同一時刻,他已來到城門前麵,揮手幾刀放倒麵前的妖兵,又飛身躍起踩上另一些妖兵的頭頂,然後借著旋轉而下的力量揮刀將騎在一匹沙駝獸身上的人砍下去,自己則就勢坐在那匹沙駝獸背上。

剛剛發生的一切好像就在一瞬之間,羅刹母和夜叉稍停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可已經來不及了。望月向一邊勒緊沙駝獸的韁繩以調轉方向,又用力一夾它的背部,它就開始尥開蹄子飛奔起來,帶著他衝出大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