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周折,內奸夢耳的靈魂終於被除去,整個過程可謂是有驚無險。歐陽紅葉想起仍躺在地上的那副曾被夢耳的靈魂所占據的身體,正思索著該如何處理他才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叫作穆晴的青年竟然還有鼻息。

“他還活著!!!”歐陽紅葉抬起頭對另外三人說道。

“什麽?!真的假的?!”望月有些將信將疑,湊過來將手指抵在那青年鼻子下麵試了試,果然還有呼吸。他的第一反應會不會是夢耳還未死,於是又仔細回憶了一番方才那驚心動魄的戰鬥,確信夢耳的靈魂是絕對消失了才安心下來。

“喂!”歐陽紅葉拍了拍穆晴的臉,試著將他喚醒。

那青年的嘴角先是抽搐了兩三下,然後才緩緩睜開了眼睛,他來回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幾個人,眼神十分迷茫地問:“你們是誰?!我這是在什麽地方?!!”

“看來當他的身體被夢耳的靈魂強行占據的時候,他自身的靈魂處於自我保護而進入一種休眠狀態了。”歐陽紅葉並未急著回答青年的問題,而是對另外三人解釋道。

“你叫什麽名字?”歐陽小冷問那個青年。

“我叫穆晴,我父母是在王城開酒家的。我記得我才剛拿到讓我進入王城大軍擔任炊事兵的通知了,正準備收拾行囊,然後......然後......”穆晴隻感到一陣強烈的頭痛,越是想要回憶之後發生的事情,越是覺得似有一麵無形的牆壁將那一段記憶擋在他無法觸及的另一邊。

望月眼見那青年露出恐懼的神情,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讓他平靜下來後說道:“我來回答你的問題,然後你的身體就被一個叫做夢耳的給控製了,現在那家夥已經被我們除掉了!”

突然奪回自己身體使用權的青年,似乎還沒找回獨立思考的感覺,他無助地看著望月問:“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他問我們他該怎麽辦?”望月則轉向歐陽紅葉,把青年對自己提出的問題丟給了他。

“我聽見他說什麽了......”歐陽紅葉衝望月搖了搖頭,然後對那青年說,“穆晴,你已經成為炊事兵了。我看你不妨先回家一趟,看看你父母的情況,說不準那個夢耳再控製了你身體後為怕身份暴露而傷害了他們,接下來再回軍營報道即可!”

“還讓他回軍營?!”望月始終對青年那張臉有些抵觸,畢竟這個身體曾被夢耳使用過,還當著他的麵殺死了大嫂妙雪悠。

“他隻是個受害者!”歐陽紅葉看出望月的想法後勸道,然後對那青年說,“去吧!”

那青年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略停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歐陽紅葉教給他的事可行,於是告辭了他們往自家開的酒家去了。回到王城中以後,他才想起,甚至連剛才那幾個是誰都忘了問,自己就像是一覺睡了很久。

望月決定第一時間趕回梧桐居,將殺死妙雪悠的夢耳已被他們除掉的消息帶給小雪兔。他知道小雪兔一定還在等待來自他們的好消息,之後就是要幫她一起將大嫂安葬了。

梧桐居裏,與過往相比更添幾分冷清。走進梧桐居的一刻,望月就在想這樣碩大的一座宅子,隻留小雪兔一個女孩子居住在這兒有諸多不妥,於是決定和她商量,待安葬了大嫂妙雪悠後,幹脆讓她也搬進宸極宮中隨歐陽勇一起居住,這樣就算自己離開王城到其他地方去,也能安心不少。

小雪兔正一個人坐在停放母親遺體的房間內,雪女與其他妖怪有些不同,她們的屍體能夠長時間不腐,甚至連皮膚的彈性和頭發的光澤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她握著母親的一隻手,她的手雖冰冷,卻仍然柔軟。

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小雪兔從沉思中回過神,抬頭一看是叔叔望月,她猜他這個時候來,一定是要和自己說關於那個內奸的事。

果然,望月進屋第一句話就是說:“雪兔,那個內奸果然是夢耳沒錯,他已經被我們除掉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太好了!”雪兔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然後對如同在沉睡的母親說,“娘,您聽見了嗎?害死您的那個內奸已經被叔叔他們除掉了!”

“你也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今晚就去好好休息吧,我來守夜!”望月看著雪兔那雙被淚光晶瑩的眼睛說道。

“好!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盡快安葬我娘!”雪兔點點頭說。

其實她仍有些擔心,雖說自己的母親妙雪悠是因為對父親以及先王歐陽雪夜的誤會,才會背叛了王城,但她畢竟曾投靠青雲,而且也是害死父親等人的幫凶。一旦其他人反對將母親和父親合葬於一處,那麽她該如何說服他們呢?

但望月早就替她想到了這些問題,並且也事先跟歐陽勇以及歐陽小冷等人討論過此事,盡管大嫂妙雪悠曾犯下不可寬恕的錯誤,但她畢竟是自己的大哥聽月生前最愛的女人,也是小雪兔的母親,所以他們破例準許了將她與聽月合葬。

聽月的墓地,同妖界許多王族的目的一樣,存在於由迷徑組成的獨立的空間之中,這個叫做雪之墓園的空間是由歐陽勇以及歐陽紅葉為他創造的,像極了雪女的故鄉吹雪之地。因為聽月曾說過,吹雪之地是一個能夠讓他精神放鬆的地方,而且他又是在那裏結識了他此生摯愛,所以他們覺得讓他長眠在與之相同的環境裏,才能夠得到安息。

他的棺材由一種特殊的透明水晶打造,那棺材安放在雪之墓園中雪山洞穴中,嵌入冰雪裏。他身披由黃金製成的輕甲,臉上帶著的黃金麵具依照他容顏未毀時的畫像精雕細琢,其上點綴著無數的綠鬆石,美麗異常。

歐陽勇派人尋得同一位工匠,為妙雪悠也定製了黃金麵具,算是他贈給她的最後禮物;歐陽紅葉則贈了一身銀絲羅緞的衣裙給她,這種衣服由妖界特殊的工藝將純銀拉成極細的絲線,再編織成形,雖然重量較大,但卻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風化;歐陽小冷贈她的是藍寶石佩飾。

望月思來想去不知送些什麽給她才好,他向來孑然一身,一時間也拿不出什麽像樣的禮物,雪兔告訴他,他對母親妙雪悠的原諒就已足夠。

她和叔叔望月一起將母親的遺體送入雪之墓園。望月背著妙雪悠走在前麵,為她阻擋迎麵而來的風雪。他們緩步向雪山頂走去,剛過半山腰後不久就是那座安置聽月棺材的山洞。

山洞裏覆蓋了厚厚地一層積雪,牆壁則都結著冰,聽月的棺材在山洞最內處。棺材正上方垂下數個巨大的結晶體,它們釋放出奇異的七彩光芒正好打在棺材上。

望月先把妙雪悠的屍體平放在一旁,然後引著雪兔一起走到水晶棺材前,隔著透明的棺頂望進去,聽月雙手交叉,安靜地躺在裏麵。那棺材很大,在他身邊還留有一人的餘地,那是歐陽勇在為他訂做棺材時就想好為妙雪悠留的位置。

雪兔看著叔叔望月用力將棺材頂部推開,情不自禁地伸手進去摸了摸父親頭上戴著的麵具,那麵具刻畫出的臉十分俊美,盡管冰冷,卻也帶著幾分溫柔。

“好好看看吧!這還是你們父女倆第一次見麵呢!”望月看著哥哥的屍體,心中難免傷感起來。

他將妙雪悠的屍體從地上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入哥哥的棺材內,讓兩人並排躺著。

雪兔則將父親交叉在一起的手指慢慢分開,把他的手和母親的重疊在一起。

“現在你們總算能長眠在一個地方了!”

她心中感慨萬千,父母生前從不曾相愛,卻又是最愛彼此的那一人。當父親深愛著母親的時候,母親卻因誤會而對他充滿厭惡甚至仇恨,可當父親死後,她卻終於明白自己真正應該深愛的人非他莫屬。

望月將水晶棺材頂部重新推回原位,然後試探著看了看雪兔。見她深吸一口氣後,很釋然地說道:“走吧!”

兩人沿著原路走出雪之墓園,回到妖界後望月便問雪兔願不願意搬進宸極宮內,和他一起住進歐陽勇的輔星殿,而她卻似乎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想住進開陽殿裏麵去!”

“哦?!”

聽了雪兔的話,望月覺得十分詫異,為什麽她會突然想要投靠嚴肅古板的二長老獅王誠。

“我想和誠長老從頭學習妖法,勇爺爺太過寵愛我,恐怕沒法下狠心嚴格要求我,可誠長老卻不同。我也希望能早一天幫上你們的忙,而不隻是你們的負累!”雪兔對目瞪口呆的望月說道,她並不是突然有的這一想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去拜托誠長老他老人家好了!”

之前,望月還是隱約覺得雪兔長大了不少,但這一刻他卻十分確定。不知不覺間,她已不再是自己印象裏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而是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信念。看著她變得堅強勇敢,他除了感到欣慰,更想成為支持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