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回到王城後,頭一件事就是去梧桐居探望小雪兔,他不得不隨王城精銳部隊前往青壤參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把她獨自留在這裏。

自從大嫂妙雪悠死後,雪兔一度陷入深深的自責中,若不是她毫無防備,多次被青雲手下抓走,母親也不會為救她而死。她恨青雲,更恨自己的無能,她的妖力不夠強大,又不善於戰鬥,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他人的包袱,這次更是害得母親喪命。

她最無法釋懷的是,因為得知父親的死與母親有關後,她對母親的態度一直極其冷淡,無論母親如何想要得到她的原諒,她都想盡各種方法回避她,甚至故意出言不遜傷了她的心。結果,直到母親死去,也沒能讓她安心,讓現在的她獨剩悔恨。

看著她如此消沉,最心疼的要屬望月了。在他眼裏,雪兔這孩子實在可憐,還未出生就沒了父親,現在母親也離她而去,剩下她一人無依無靠的在這世上。但他又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因為他也是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沒了父母,被哥哥一手帶大,所以他明白旁人無論如何勸他,也都是蒼白無力的,那種失去父母的傷痛,甚至不會被時間帶走,隻是慢慢地,他本身開始對那種痛產生抗體,不會再有過分明顯的表現而已。

望月一路來到梧桐居,剛進院子就看見坐在秋千上的小雪兔,她似乎一直在等著他一樣,看見他進來,便從秋千上一下子跳下去說道:“望月叔叔,我等您很久了!”

從雪兔的表情看上去,她的情緒和他走時相比,已經平靜了不少,雖然眉心的憂傷還隱約可見,但整個人不似之前那樣呆滯了。

這倒是件好事,望月也想不出究竟是什麽讓她恢複得如此之快,於是問:“是嗎?你怎麽樣了?”

“嗯......”小雪兔對自己的情況欲言又止,而是直接說道,“先不說這些了,關於那個害死我母親的人,我想到辦法該如何找到他了。他很可能就潛伏在距離我們很近的地方,說不定現在仍然沒有離開。”

“哦?說說看!”望月終於明白為何小雪兔比他走時振作了不少,原來她是一心想要抓住那個殺死她母親的內奸。

“我雖然沒看見那人的模樣,但卻記得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的油煙味兒很重。”雪兔很確定地說。

“那人的模樣,我看見了!”望月不但看清了那人的模樣,還與他過過招,而且他懷疑那人其實就是夢耳。

“正好,我猜測那個內奸會不會就職於宸極宮內的廚房呢?”雪兔接著說。

“照這樣分析的話,的確有可能!”望月對雪兔的分析表示讚同,但他仍有擔心,“如果那人是夢耳的話,他恐怕可以隨意利用其它人的身體轉換身份!”

“總之,您能不能先從負責宸極宮廚房的那些妖仆開始查起?”雪兔懇求道。

“好!我這就開始在暗中調查!”望月心疼地摸了摸小雪兔的腦袋問,“看到你振作起來我也就放心了!”

“沒有那麽多時間可傷感了,因為我在各方麵都太弱,所以才總是成為其他人的負累,現在是我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你們的時候了。”雪兔很想跟望月撒撒嬌,她的淚水雖在眼眶裏打轉,但卻還是忍了回去,“我還想到一個地方可能是那個內奸的藏身地,就是王城大軍內負責炊事的那一隊戰士。”

“待我調查完宸極宮,就去軍營。”

“到那時候恐怕他就逃走了,我想試著潛入軍營裏。”

“那怎麽行?!”望月被雪兔的話嚇了一跳,雖說她能振作起來是好事,但讓她以身犯險卻是他不能接受的。

“我打聽了下,平時負責給軍營送酒的是馬妖家的兩個女孩子,我想打扮成她們的樣子去送酒,正好能與負責炊事的戰士直接接觸。”雪兔卻早就有了自己的計劃。

“不行!這太危險了!我跟那人過過招,他的身手遠在你之上啊!”望月一口否定了她的想法。

“我又不和他交手,隻是確定他在不在那裏而已,到時候再由你們去抓住他不就好了。”雪兔還在堅持。

“我還是不放心......”望月無論如何也不放心雪兔一人前往,但他這身板兒又無法扮成送酒的少女,他突然想到一個人,“要不這樣,我去拜托夏秋跟你一起去。”

“夏秋姐姐會答應嗎?”雪兔眨著一雙眼睛問。

“她啊,肯定會答應的!”

望月回到宸極宮,把他和雪兔的計劃跟夏秋等人一說,她果然一口應下。

想到雪兔才剛失去母親,這麽快便振作起來,夏秋便對她心生敬佩,不禁誇讚道:“雪兔真是個堅強的女孩子,我都不及她!”

“我也沒想到,經曆了這麽多反倒讓她長大了不少。”望月既感到心疼又有些安慰。

夏秋和雪兔很快找到了王城中負責給軍隊送酒的那家專賣各種妖酒的小店。店主是對馬妖怪夫婦,他們有一對孿生女兒,平時給各處送酒的正是這姐妹倆。

姐妹倆因為覺得自己的臉不夠漂亮,所以外出時都是蒙著臉的,這倒是對夏秋和雪兔有利。

她們先被姐妹倆按照自己平時的樣子裝扮起來,又跟著她們學起趕拉運酒的犛牛獸的方法。這種犛牛獸比起人間的犛牛要大上近一倍,一身毛發又黑又亮,特別是背上的有一縷毛能夠幾乎能夠拖到地上。它們一雙牛眼,大如兩隻小碗兒,再加上鼻息聲很重,所以讓人不禁會對靠近它們有些抗拒,但其實它們算是溫馴的動物,甚至有些膽小,大喊大叫都可能驚擾到它們,令它們不顧一切的逃跑。

所以想要控製它們,最重要的就是要讓它們不會感到害怕。夏秋和雪兔學著馬妖姐妹倆的樣子一麵撫摸著犛牛獸身上的背部,一麵輕聲細語地跟它說話:“黑牛,乖!”

待犛牛獸的鼻息開始變得均勻,馬妖姐妹倆便知道它已經習慣夏秋和雪兔了,再加上她們又穿了姐妹倆兒平時穿的衣服,所以犛牛獸很快就對她們卸下了先前的防備。

一般姐妹倆每周會有兩天在固定時間往軍營內送酒,那一天的傍晚時分正好就是規定的時間。夏秋和雪兔從馬妖一家的小店出發,趕著犛牛獸往軍營行進,上次夏秋曾不經意地誤闖進這個地方,並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不由地在心裏祈禱這一次一切能夠順利。

夕陽裏,她和雪兔一左一右走在犛牛獸拉著的木板車兩邊,聽著犛牛獸脖子上清脆的銅鈴,以及軲轆轉動時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倒是難得的愜意。她們的神經變得放鬆下來,步子也走得更加平穩。

進入軍營的地方有個向上的斜坡,兩人很有默契地像馬妖姐們平時做的那樣來到車後麵,幫著犛牛獸往上推了幾步,到達平地出後,她們又回歸原位。

負責把守營地的士兵見到她們,便招手讓她們進去,她們按照馬妖姐妹倆事先告訴她們的路線,先直走,再左轉......尋著軍隊裏做飯的地方而去。幸好,此時負責炊事的士兵正好在燒飯,有了炊煙的指引,讓她們很快找對了地方。

她們朝最先迎向她們的士兵行了個禮,那士兵顯然早就跟馬妖兩姐妹熟絡了,對她們說道:“你們先等一下,我這就叫其他人來搬酒。”

說完他轉身離開,夏秋看了雪兔一眼,想確定一下是不是剛才那個人,見她搖了搖頭,便知道不是。

過了一會兒陸續來了幾個年輕的士兵,開始將裝酒的罐子從車上卸下來。夏秋則和雪兔一起在旁邊,細細聽他們交談。

可聽了一遍,雪兔覺得哪個都不像抓走自己的那個內奸,正要放棄的時候,一個更為年輕的士兵跑了過來,開口對年紀最大的那個管事的士兵說道:“頭兒,倉庫新進了不少食材,恐怕沒地方擱酒了!”

雖然隻這一句話,可雪兔已經百分百確定他就是曾掠走自己的那個內奸,因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他的聲音,剩下的就等回去將她們的發現告訴給歐陽小冷和望月他們了。

那個後來的年輕士兵極其警覺,來回打量著夏秋和雪兔扮成的馬妖姐妹,從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對她們的身份產生懷疑。

此時,酒已經被全部卸下車,士兵們又把空了的酒罐幫姐妹倆碼上去。夏秋和雪兔很怕那些士兵會和她們搭話,因為一旦開口,她們的身份恐怕就會徹底暴露了。還好因為精銳部隊才剛從青壤歸來不久,他們的夥食不能耽擱,所以他們的頭兒很爽快地給了她們酒錢,並打發她們離開了。

剛走出營地沒多遠,雪兔便很肯定地對夏秋說:“就是那個人!”

“那人的確可疑!他看起來是來問有什麽能做的,實際上卻一直在打量我們倆個!”夏秋點點頭應道。

“我們必須趕緊回宸極宮告訴其他人這一切,免得他覺得事情不妙而先一步逃跑。”雪兔緊張起來。

“嗯!”夏秋點點頭,加快了腳步。

她們將犛牛獸拉的車送還給馬妖一家,匆匆向他們表達了感謝,就趕回宸極宮,結果正遇上望月。他在調查了整個宸極宮負責飲食的妖仆們後,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又對雪兔和夏秋放心不下,所以正準備去迎她們。

“我想我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他果然就在潛伏在王城大軍中!”雪兔難掩心中的怒火,對望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