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奪回自己身體的非常道被抬往綠籬島島主華鬘的屋子進行了治療。華鬘檢查後發現由坤之鏡的碎片所造成的幾處外傷並不嚴重,倒是長時間的魂靈分離對他造成的一些後遺症需要日後慢慢地調養。

歐陽雪夜吩咐他人由紫荊島上取回許多紫荊麋鹿鹿角上的花朵,並把它們交給華鬘,再由他配置成養護靈的蜜丸。見非常道雖仍很虛弱,可情況已經基本穩定,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

非常道仍處於嗜睡的狀態中,偶爾醒來時會交代給歐陽雪夜一些事情,首先是對於無量行者和他們的隊長辰戈的處置,要等待他恢複後再另行商議;另外對於在這次戰鬥中立下汗馬功勞的亡魂,則由歐陽雪夜全權負責獎賞;最後便是關於夏秋的事情。

由於她在整個行動中所起到的關鍵作用,和對非常道的幫助,所以非常道命令無憂聖童在隔天以濟魂船送她離開無量天界。這一次,她是作為在拯救無量天界中具有卓越功勳的英雄們種的一員離開,而不再需要衝破瀑布結界而逃出這個世界。雖然她極力推脫,但亡魂們還是想要在她離開的前夜為她舉行一個簡單的送別儀式,另一方麵這個儀式也是為慶祝戰鬥的勝利。

最終第二天的儀式被定紫荊島上舉行,對於其中許多島上的,特別是赤照島上的亡魂們來說,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登上紫荊島。從藍蓮島上臨時調動來的那些訓練有素的亡魂們在麋鹿仙的帶領下於紫雲居下的空場上支起帳篷,數不盡的美食與美酒就擺放在這些帳篷下的長桌子上麵,而帳篷的架子上掛滿的五顏六色的小燈,和自在穿梭於空場中間的靈馬等動物,使得這裏的氣氛極其夢幻。

夏秋來到無量天界後並沒有準備什麽華麗的衣服,在儀式開始之前,她隻稍微梳洗一番便打算到下頭赴宴,誰知她剛欲往屋子外麵走,就有人來敲門。

玉蟬一手拎著綢緞做的口袋,一手捧著雕花的大木頭盒子風風火火地出現在她麵前。見屋門被拉開便直接衝了進來,一麵大口喘著氣,一麵把手裏的東西堆到窗邊上的椅子裏。

她隨手拿起屋內桌子上的茶杯,也顧不得那是夏秋用過的就仰頭一飲而盡,然後說道:“快把你身上穿的這身衣服褪了!”

“啊?”夏秋被她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了一跳,疑惑不解地抬眼看著她。

“這可是為你舉辦的送別會啊,為表示對來參加的亡魂們的尊重你也得略微打扮一下吧!”玉蟬不由分說地便開始動手解她的衣服扣子。

之前見玉蟬時因為還不太熟悉,所以不知她還有如此潑辣的一麵。她小心繞開她身上受傷的地方為她換上綢緞袋子裏的那身衣服,那是一套嶄新的裙裝,因為她覺得藕荷色不是那麽適合自己,所以一直擱著沒穿,現在終於找到真正適合這條裙子的人了。

在那個她一並帶來的雕花木頭盒子中,放得是胭脂水粉還有幾件她覺得襯得上這身衣服的配飾,在幫助夏秋做了一番細心地打扮後,連玉蟬自己都覺得眼前一亮。

“好看嗎?”夏秋看著鏡子裏塗了淡淡的胭脂和唇彩的自己問道。

她回憶起上一次打扮得如此精致還是在去往赤嘞米爾之前和歐陽小冷約會的那一天,那時候的她已從石妖言鳴那裏聽到了關於自己即將麵臨死亡的黑色預言,她抱定即使死亡也要幫助歐陽小冷到最後一刻的信念,和他一起在商業街上並肩走著,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當然好看了,也不看看是誰選的!”玉蟬笑著應道,然後又幫她整了整裙子,“好了,主角該登場了!”

夏秋和玉蟬一起降落在紫雲居之下,首先迎接她兩的是雕琰、蜻蜓還有輝星,三匹靈馬並排而立,輝星站在最中央,它們同時底下額頭優雅地向這兩位少女行禮。這會兒看起來輝星的高度雖不及雕琰,但已經快要追趕上蜻蜓了。

在三匹靈馬後麵的是一麵手臂纏著繃帶的大頭,手臂受傷的他因為夏秋的及時趕到才得以撿回了一條命,看見她的一刻,他的眼中噙滿了淚水,為自己曾經的自私與動搖而深深地自責。

後麵列成兩排的亡魂形成一條通道,直達最前麵歐陽雪夜的身旁,她和玉蟬一路往前走,不停地和熟悉的,甚至不熟悉的亡魂們打著招呼。歐陽雪夜手捧著一束鮮花站在隊伍的盡頭,那是非常道讓他代替自己送給夏秋的。

她從他手中把花接過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使得她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她想享受眼前的這一切,不去管明天可能發生的種種。

這個夜晚她陪玉蟬、大頭、無憂聖童,甚至是長鳴子和錦杉每人都喝了一杯酒,最後輪到和歐陽雪夜碰杯的時候,她整個人已是搖搖晃晃地站不穩了。玉蟬也站在她的身邊,同樣喝了酒的她變得比平時更加膽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歐陽雪夜的臉,心裏想著十幾年後的歐陽小冷應該就是他現在的樣子吧?

“帥哥不管在哪裏都這麽受歡迎,總有美女們圍繞在身旁,不像我們!”長鳴子走過來和身邊的錦杉打趣道。

“喂,怎麽是我們呢?我應該也算是個帥哥吧?!”錦杉露出不滿意的神情反駁他說,引得夏秋他們都笑了起來。

歐陽雪夜衝著錦杉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轉向夏秋說:“夏秋,明天就是你離開這裏的日子了,隻是那紫瞳魔怪的靈很可能已經逃回了魂離之境,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其實要再次回到魂離之境我也多少有些恐懼,但我仍要回去,因為隻有回到那裏我才有可能回去屬於我自己的世界中。”夏秋平靜地回應道。

“嗯,隻要還有機會就要緊緊把握住!真好,能回到你所愛的人身邊!”歐陽雪夜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酒,將視線投向遠方。

夏秋聽出他語氣中的遺憾,生死將他與所愛之人帶到了兩條永遠不可能交匯的平行線上,隻能遠遠地思念著彼此。

關於這個夜晚後來的記憶,都是在歡歌笑語中度過的。還有玉蟬那曼妙的舞姿無論如何都那樣令人難忘,夏秋專注地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和那些與自己同樣欣賞她的舞姿的亡魂們臉上的表情。他們不再計較彼此是否來自不同的島嶼,即使是赤照島上的亡魂也與紫荊島上的亡魂們擁抱在一起,不論生前他們曾做過什麽,現在的他們都是英雄,而同時,他們也早就已成為了同伴兒。

夏秋不太記得自己是什麽時間躺回到床上的,再睜開眼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她忍不住又在這張床上賴了一會兒,因為這將是她最後一次躺在這裏了。等她收拾完簡單的行囊走到樓下平台上時,發現小梨白已被歐陽雪夜接回來了。

它看上去比昨天有恢複了一些,也有了精神,一看到夏秋便從桌子上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後向著她飛去。

“小心你的傷!”夏秋心疼地把它抱住。

她其實已打算將小梨白留在無量天界了,一是因為魂離之境中仍然暗藏著許多的危險,二是因為她終究也是會離開那裏的,如果是那樣的話,到最後那個世界就獨剩下它自己一個了。

不知是因為預感到她想要將自己留下來,又或者是因為自身的傷痛,整個早上小梨白都依偎在夏秋的懷中,並且時刻觀察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直到無憂聖童來紫雲居接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將它放下來的機會。

但不管怎樣,分別還是終究會到來。雖然不舍但她也隻能最後一次親吻了它的額頭,蹭了蹭它的小鼻子然後狠下心將它交給歐陽雪夜。它所發出的哼哼唧唧的叫聲聽起來讓人心痛,就像是在哽咽的小孩子一樣,但實際上它的眼中的確充滿了淚水,而她也是一樣。

“你確定不帶著它一起走了嗎?”歐陽雪夜看著對彼此依依不舍的夏秋和小梨白問道。

“嗯!”她點點頭,然後強顏歡笑地對歐陽雪夜和麋鹿仙說,“老師,麋鹿仙,我走了!”

麋鹿仙把她用的弓箭遞給了她,歐陽雪夜沒有說話隻是和麋鹿仙一起微笑著目送她離開。她特意沒有叫他們送自己到湖邊無憂聖童的小船停靠的地方,因為那樣的話,氣氛似乎會顯得過於沉重。但玉蟬和大頭還是早早等在湖岸附近,一看見夏秋和無憂聖童,他們便用力揮起手來。

“這是給你們三個人的信,記得到了魂離之境再打開看!”玉蟬將一封信遞給夏秋,那是她猶豫再三才寫下的,信封上寫著夏秋、歐陽小冷和千騎三個人的名字。

“好!”夏秋接過來把信揣好。

“雖然島主歐陽雪夜大人和其他人遵守承諾會一直替我保守秘密,但是卻改變不了我曾一度向那個怪物提供情報的事實。我的弟弟大福很可能被那怪物抓去了魂離之境,我知道……我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也沒有資格再要求你什麽了,但是如果你在魂離之境裏聽說了有關我弟弟的消息,請一定要幫幫他!”大頭懇求道。

這還是夏秋第一次聽說大頭曾背叛他們的事,盡管心中些許驚詫,但她還是答應了他的懇求。她登上無憂聖童的小船,然後和他一起前往濟魂船停靠的湖心平台。盡管一路上她已仔仔細細地將無量天界的景色看了又看,但進入濟魂船之前她還是深深地望了一眼紫荊島的方向。

“可以起程了嗎?”無憂聖童從濟魂船的小門裏探出半個身子向平台上的夏秋問道。

“嗯!”

夏秋轉身也朝著那扇小門裏走進去,可就在她進入濟魂船的同時,一個白色的小身影也跟著竄了進來。

“看來這個小家夥還是舍不得你啊!”無憂聖童看著已鑽進夏秋懷中的小梨白無可奈何地地搖了搖頭,然後回手重重地關上了濟魂船的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