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量天界中的夏秋,轉眼已迎來了歐陽雪夜與非常道之間大戰前夕的倒數第三天。雖然她總希望時間能夠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因為對於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訓練是否足以讓她衝破瀑布結界還不夠自信,但無論在那個世界,時間都是不等人的。

歐陽雪夜已經為夏秋將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都考慮其中,並根據這些情況對她進行了一係列的模擬訓練。因為距離大戰的時間已十分接近,所以最後幾日的白天,他隻留她獨自一人在紫雲居附近練習,而他自己則要忙於奔波在紫荊島各處,部署與非常道開戰的整個計劃。

自從與無憂聖童學習到控製靈力的方法,並可以完成二十四個分身以後,夏秋又利用自己的領悟不斷地鞏固著這種能力,現在的她已經能以非常快的速度順利進行分身和合體。

在歐陽雪夜看來,她完成分身和合體的速度簡直與無憂聖童不相上下了。他隻是有些惋惜自己並不具有這樣的能力,如果他也能分身為二十四個的話,哪怕隻有三頭六臂也好,一定可以為這場大戰形成更大的幫助。當然對於這種不切實際的假設,他也隻能是想想而已,眼前還有許多問題等著他去解決。

熊男再次接到了歐陽雪夜的密函,並且以最快的速度給予了他答複。他懇請帶領赤照島上的亡魂作為歐陽雪夜大軍中的先鋒出戰,這是他與冰眼,還有全體參與此次行動的亡魂們進行商議後所共同做出的決定。

這到是幫了歐陽雪夜大忙,關於究竟由誰來做先鋒軍這個問題,他心中雖一直在權衡,卻始終無法得到十全十美的答案。赤照島上的亡魂無論從哪個方麵都是最佳人選,因為比起早已在其他島上養尊處優的那些亡魂們來說,他們所生活的赤照島不但自然環境惡劣,而且他們每日所從事的重體力勞動也使得這些亡魂仍保有曾經的血性。況且,比起那些分散在各個島上的支持者來說,長久以來赤照島上的亡魂們工作和生活起居都在一處,也必定因此而更有默契些。再者,他們對於熊男的絕對服從也讓歐陽雪夜覺得放心。

這幾天,非常道那邊依舊平靜,這種情況倒讓歐陽雪夜覺得很不尋常,但聯想到夏秋於魂靈分離時所重傷的那個紫瞳魔怪,他在想會不會正是那怪物與非常道掉了包也說不定。

若果真如此,那麽就是那一夜夏秋對他的傷害果真相當嚴重,以至於他已無心管理無量行者,這是對他們有利的一種猜測。但同時,他又懷疑起會不會是他為了使他們放鬆警惕,而故意製造出的假象,這樣的懷疑很快便得到了證實。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這幾天比原計劃多召集到了一百個支持者,這樣算下來,他們麾下亡魂的總數便升為六百。在確定了行動的名字後,歐陽雪夜就將除赤照島外的這三百亡魂分配給了錦杉、長鳴子與無憂聖童,並由他們每人負責一百亡魂。所以關於大戰的整體部署,他隻需與這三人商量,再由他們轉達給各自的部下即可。

今天,歐陽雪夜按照約定約見其他幾位指揮者,而約見的地點被安排在長鳴子的家中。長鳴子的家距離那條類似於商店街的地方較遠,隻有一條小路能通到那裏,也因此特別地幽靜,恰恰符合了他的性格。

這座院子被他明明為翠竹居,院子和房屋的形狀都與紫荊島上其他人的差不多,也是方方正正的,隻是他的庭院裏沒有水,而是種了幾棵翠綠的竹子。所種的數量不多不少,正好依著院子中的一個角落,倒也顯得十分別致。

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彎彎曲曲從院門口直達房子的正門,歐陽雪夜到時剛過正午,長鳴子正背著手站在竹子低下,他是抬頭望著竹子,卻又像是在思考別的事情。

被歐陽雪夜出現而驚擾到的他,毫不掩飾地大喘了口氣說道:“咳,是島主大人啊,嚇了我一跳!”

“怎麽?我是不是打擾到你想事情了?”歐陽雪夜笑著問。

“怎麽談得上打擾不打擾的,我隻是在想昨天注意到的一件不尋常的事罷了,咱們進去說吧!”長鳴子說著將歐陽雪夜往屋裏迎去。

屋內的布置也十分典雅,全部是黃梨花木的家具,家具數量不多,也讓這裏顯得十分簡潔。挨著一整麵牆所擺放的架子上沒有一件瓷器,隻是擱了許許多多的空花盆,歐陽雪夜幾次來看見它們都覺得十分費解,但卻一直沒有開口問起這其中的原因。

長鳴子看出歐陽雪夜的視線停留在架子上,趁著其他人還沒來,他便講起了那些花盆的來曆。

“我自己在後院裏砌了個簡單的燒窯,這些花盆都是在那燒窯裏燒製成的。其實,生前的我一直想當個陶器師,可惜我卻出生在王爵家中,繼承爵位,然後再成為妖界之主身邊親信之人才是我必須追求的道路。於是我隻有趁著年輕時,和一個師傅學了簡單的燒製花盆的方法,之後漫長的一生裏卻再無機會碰觸這些東西了。結果到死,我還是隻會燒些花盆而已,您說是不是很諷刺呢?”長鳴子將自己心中的遺憾娓娓道來。

“但這些花盆看起來確實不俗,雖然說起比你手藝好的陶器師,我也見過許多了,可你燒出來的花盆卻好像是擁有它們各自的靈魂,不過卻隻有一半兒。”歐陽雪夜賣了個關子。

“哦?”長鳴子不解地望向歐陽雪夜。

“因為花盆離了花,就像是畫框裏沒了畫,即使再有意境,卻也少了點睛之筆。若是大戰結束,我們獲得了勝利,到時候就送給我一個怎麽樣?我已經想好要種什麽花在裏麵了!”

“沒問題。”

歐陽雪夜突然想起更為重要的事情,於是開口問道:“對了,方才我剛進院子時,你口中所說的昨日見到的不同尋常之處究竟是什麽呢?”

“這幾天,我們不是都在討論非常道那邊有些過於平靜了嗎?”

“是啊!”

“您有沒有想過,這平靜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安插了眼線在我們一方,因為對於我們的行動已完全掌握,所以他隻需在暗地裏籌劃對付我們的辦法就好了!”

“這倒也有可能,但有什麽證據嗎?”

“說來也巧,昨天我大半夜裏失眠,就想到院子裏透透氣,卻看在從離我不遠的地方有人放出一隻孔明燈來。我因為好奇,就一直觀察那盞孔明燈,結果它卻在湖上被弓箭射落,當時我遠遠看見有艘小船就在那兒附近,想必就是那船上的人將它那盞燈拾去了。”

“你懷疑是有人利用這種方法在我們身邊給非常道通風報信?”

“正是!”

歐陽雪夜想了想說道:“我倒有個主意,等錦杉和無憂來了,我會讓他們兩個和你一起發放一條假消息出去。然後,今天夜裏我們靜觀其變,看看那人還會不會給非常道送信,我會叫人試著截獲孔明燈作為證據的。”

“這個主意好!即使沒有截獲成功,我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若是發現內鬼果然存在,那麽就要……”歐陽雪夜頓了一會兒,卻轉而繼續問長鳴子,“你知不知道那個放孔明燈的人大概在什麽位置?”

“當然,他放燈的位置應該離我這裏不遠。”

“那就好辦了,我們用排除法就能知道內鬼大概是誰,隻要搜到孔明燈就能把他揪出來了。”

兩人正說著錦杉和無憂聖童結伴兒從外麵走了進來,這些天非常道已經下令暫時停止了濟魂船運載亡靈的工作,所以即使是白天無憂聖童也很悠閑,他幾乎包攬了各島之間全部的聯絡工作。

歐陽雪夜猜測非常道一定是在知道了夏秋的存在後,懼怕無憂聖童又會幫助他們帶其他什麽人進入無量天界,或是利用濟魂船幫助夏秋離開。他們來後,四人對於如何找出內鬼又細細商榷了一番後,最後決定放出他們將提前包圍玄妙宮的假消息。

而此刻留守在紫雲居的夏秋正在進行射箭練習,由歐陽雪夜吩咐麋鹿仙所製作的帶有軌道的靶子已經完成。連夏秋也不得不讚歎麋鹿仙真的是心靈手巧,這軌道上安裝著金屬鏈條,隻需有一人在旁邊轉動一個連接這些鏈條的手動軸,就可以控製軌道上的靶子前後自由地活動。

麋鹿仙自然就成了操控這個手動軸的人,在看夏秋練習時,他總是麵帶微笑,不止一次讓夏秋想起自己遠在人間的爺爺和奶奶,每每想到他們就讓她感到心中一陣陣隱隱作痛。

現在單是射中靶子上模擬瀑布結界的四個點,她已經是百發百中了,但晚上和小梨白一起進行騎射練習時卻還是偶有失誤。這些失誤不光是因為當她騎在小梨白背上時,顛簸會導致她的身體不穩,大多數時候卻是因為小梨白的頑皮或偶爾和她鬧小脾氣造成的。它雖是靈獸,但畢竟還小,有時會不聽她的指揮,一心隻想著和她或是草場上的靈馬們玩耍。

但無論如何,夏秋都舍不得責備它,更不用說給它什麽懲罰了。她也知道這樣下去或許不行,所以她想到對付它的方法就是,一旦它偷懶耍賴時就不去理睬它。對於它來說這招相當管用,若是見她看也不看它一眼,它便知道是自己又犯了錯誤,接著就會討好似地慢慢靠近她,試探著用大腦袋蹭蹭她的手,然後它就會老實那麽一會兒。

夏秋不禁擔心起等到兩方開戰時,湖麵上的狀況肯定相當複雜,若是小梨白因為恐懼而出現失誤,那麽她就會失去離開這裏的機會,而這次機會可能是絕無僅有的。

即使是在白天,當著歐陽雪夜他們的麵,她有多麽的樂觀與堅強,但到了夜深人靜之時,對家人和夥伴兒們的思念之情還是會湧上心間。特別是為了將擁護歐陽雪夜的那些亡魂們的書信捎給他們的家人或朋友,她總會在臨睡之前抽出大段時間背誦他們的書信,因為她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記住更多的內容,並以此達成他們的心願。

但那些存在於那些字裏行間的思念、愛戀、悔恨、寂寞等等,各種各樣複雜的感情本身對她就是一種折磨,她時常是邊看信邊流淚,或許因為觸景生情而投入了過多的情感,這些信的內容也因此記得十分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