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月美麗非凡,卻又變幻莫測,恰似這次即將在歐陽雪夜與非常道之間展開的鬥爭,所以給整個行動起這個名字也的確再合適不過。

“這指揮者還用選嗎?非島主您歐陽雪夜莫屬了!”無憂聖童走進屋子裏後並沒像其他亡魂那樣席地而坐,而是站在門口正對著歐陽雪夜的位置說道。

歐陽雪夜並未回應他,而是繼續有條不紊地按照自己心中早已有的想法說道:“為便於十日後行動的順利進行,我想將指揮者分為兩個等級。第一等級既是行動的發起者也將是行動的總指揮者,如果大家沒有異議,那就由我來擔任,當然還要征求一下熊男的意見。而第二級指揮者,暫定為四人,大家可以相互推薦也可自薦。”

他話音剛落,坐在下麵的亡魂便跟著議論起來:

“怎麽樣,錦杉,你不自薦一個?要不然我來推薦推薦你?”長鳴子看著身旁愈發焦躁的錦杉問道。

被長鳴子稍微一激,錦杉便騰地站起來把手一抬說:“嘿,你這老頭兒!自薦就自薦唄,腦子雖比不上你好使,但我好歹也有以一敵百的身手!你們看我行不行?”

“你當然行了!大家覺得呢?”歐陽雪夜問底下的人,見他們沒有異議,於是繼續說,“那第一位直隸於我之下的指二級揮者就由錦杉來擔當了!”

“既然錦杉兄弟都自薦了,我不陪著他一起也不仗義。”長鳴子也站起來說道,從他起身這個動作的輕盈程度來看,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老邁。

“就差你們倆個了!另兩位人選我心中已有了想法,熊男手下有赤照島上三百亡魂,所以他作為二級指揮者中的一位再合適不過,而另一位就是在這無量天界消息最為靈通,且人脈最為廣的無憂聖童了。”歐陽雪夜很合事宜地接過長鳴子的話。

“您心中明明早就有數了還問我們?!”無憂聖童抱怨道,自從那天歐陽雪夜在紫雲居對他心生懷疑,並因此與他展開一場大戰後,兩人的關係反而比過去更加親密了些,甚至現在的無憂聖童時不時便會和他打趣兒。外人看過去,無憂聖童過去對歐陽雪夜懷有的是憧憬的感情,而現在卻更像是彼此的執教。

“我的確是早有打算的,隻是怕你們不肯!”歐陽雪夜也毫不示弱。

“島主大人都發話了,我們又哪會不肯?!”無憂聖童笑著駁他。

“好!十天後就由我們加上熊男的手下一起向非常道發起挑戰。這次行動既可以讓我們弄明白這些年來非常道身上的種種可疑之處,另外也可以掩護夏秋離開無量天界。她作為如今妖界之主第三代妖王狐的血盟締約者,還有必須消滅的敵人在妖界等待著她,那就是青雲!過去,青雲是我的敵人,但現在他已成了我兒子和她共同的敵人了。而我從踏入無量天界的那一天起,便已歸屬於這個地方。我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我現在所呆的地方,保護好你們而已。”歐陽雪夜不再與無憂聖童調侃,而是將話題又轉了回來。

在這之前,夏秋一直以為自己會和歐陽雪夜他們一起參加與非常道的戰爭,至少歐陽雪夜從沒提到過讓她趁著戰爭進行時獨自離開。但讓她所沒想到的是,歐陽雪夜早就下定了決心要以此次戰爭來掩護她離開。她麵臨兩難的抉擇,一方麵身體被其他靈魂占據的情況下,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另一方麵就這樣丟下無量天界的這些亡魂,也讓她多少感到無法接受。

“我們現在雖在這表麵看起來無憂無慮的無量天界,但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和我相同,仍有親人、朋友生活在妖界,若是我們在此處的努力能換來屬於那個世界更長久的太平,那麽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我們的生命早已在過去的某一時刻畫上了休止符,現在留在這裏的不過是虛幻的靈魂,一切既然終將消散,不如讓我們為那些仍活著的我們所深愛著的親人或朋友釋放出最後的能量。”歐陽雪夜的聲音慷慨激昂,讓在座的亡魂也都跟著激動起來。

“想我生前一心隻想著做個逍遙快活的閑雲野鶴,家中事務一概不聞不問,結果和家人與朋友也都漸漸疏遠,落得個孤獨的下場,唉……現在還有機會做些什麽嗎?”

“我也是,過去就想著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做個舉世無雙的大英雄,幾次路過家門口都未回去,結果到底也沒能見上父母妻兒最後一麵。”

“聽島主說的讓我也有些熱血沸騰了,我有個提議!既然這小姑娘能回到妖界,不如讓她為我們給家人捎句話吧,也算是沒有遺憾了!”突然有個瘦高個子的青年站起來說,他想起自己遠在妖界的爹娘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他的提議一出,便是一呼百應:

“對啊,這真是個好主意啊!”

“說的好!”

“我也要帶句話,讓我想想帶點什麽好!”

這時候無憂聖童用力地幹咳幾聲,打斷他們後說道:“我不是想打消你們的積極性,隻是你們難道要這小姑娘把你們想帶給家人的話全部默記於心裏嗎?”

亡魂們聽了無憂聖童的話大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可歐陽雪夜卻笑著對大家說:“大家放心地把想捎回去的話和想捎給哪一位遞上來就好,我自有辦法!”

他看著自己方才那一番話得到了如此多的響應,心裏清楚現在可不是該向他們潑冷水的時刻。這些亡魂們生活在這仙境一樣的地方,整日間無所事事,本就已是無欲無求了,難得他們還會為了一件事而重新變得熱血沸騰,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將他們的期許付諸現實。

大家的熱情空前地高漲,玉蟬與歐陽雪夜交換了個眼色,便立即拿來紙筆分發給大家,於是接下來的行動大會霎時間就變成了家書大會。仍在世的時候這些亡魂們或許永遠都不會想到,會有這樣一個時刻,他們竟如此地想向家人訴說些什麽。

夏秋看著他們,眼眶也隨之濕潤。想起在人間時,自己也總是覺得還會有許多的時間和機會與家人和朋友們交流,所以大多數的時候,她都不以為然地錯過了將自己的情感傳達給他們的機會。可此時此刻,生死兩茫茫,她被隔絕在了與他們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中,才明白自己曾經錯過的那些究竟有多麽地重要。

聚會結束後,夏秋懷中就多了一摞厚厚的紙張,這無量天界裏黃丘島上所製造的紙與墨結合散出一股很好聞的香氣。她記得自己兒時用過的香水筆正是這個味道,之前她在翻閱歐陽雪夜要她抄寫的心法時就注意過這種香氣,猜測一定是在紙張或是墨水的材料中加入了花朵等物質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她本想多留些時候幫玉蟬稍作打掃,卻被她婉言拒絕了,因為從藍蓮島上來的仆人白天時會來幫忙。與玉蟬告別後,夏秋就跟隨歐陽雪夜騎靈馬直奔紫雲居而去。

他們回來時,小梨白伏在廳堂外麵的紫雲上早已等的不耐煩,一見到他們的身影出現在雲下便興奮地在原地轉了個圈,然後一躍而下撲向夏秋。它現在還不能夠特別好的控製住自己的力量,對於變身時機的掌控也不是太好,以至於它在半空中就由那個小小的白雪球兒變成了龐然大物,自己卻全然不覺,若不是歐陽雪夜反應及時,拉住夏秋躲閃到一邊非被它傷到不可。

“你這小家夥兒,這樣可不行哦!會傷了你的駕馭者的!”歐陽雪夜輕鎖眉頭對它說。

它自覺是犯了錯誤,一麵委屈地嗚嗚叫著,一麵試探著湊過來將大腦袋拱到夏秋的手底下討她原諒。見她仍是溫柔地撫摸著自己,便滿意地從肚子裏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我們也必須抓住這最後的十天了,你能否利用我們與非常道開戰的機會穿越瀑布屏障就看這幾天的磨練了。不過除了你之外,這個小家夥也仍需要提高自己,像剛才那樣可是不行的!”歐陽雪夜望著小梨白若有所思地說。

聽歐陽雪夜再次提起大家要掩護自己離開的這件事,夏秋的心裏還是不太舒服,於是忍不住說道:“我……我也想和你們一起戰鬥!”

“你還要麵對魂離之境中的白蝙蝠和他們的老大,另外我們與非常道開戰其實是勝負難測啊!”歐陽雪夜歎了口氣回應她。

“聽老師您在剛才聚會上所說的話,怎麽感覺是勝券在握呢?!”夏秋覺得此時的歐陽雪夜跟方才眾人麵前的他截然不同,七色月光之下,他臉上的愁容是那樣地明顯。

“若是非常道沒有在這十天之內率先動手,那我們就有一半的把握可以贏他,但若相反,我們也就隻有不到三成的機會了。”歐陽雪夜如實說來。

“可他為何遲遲沒有行動呢?”夏秋緊接著問道。

“他是篤定我們也不敢貿然行動,畢竟這七座島上全部的戰鬥力加起來也不及他與那上千無量行者的實力,更何況不是所有能夠戰鬥的亡魂都會投靠我們一方。”

“照老師您這麽說,我們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嗎。”

“但他錯誤的估算了熊男這步棋,胸男手下那三百亡魂若是使用得當可頂五百無量行者。無論是在哪個世界,被壓迫一方不爆發則已,一旦爆發都會掀起一場巨大的變革!”歐陽雪夜說著將目光投向天空。

夏秋大概明白了歐陽雪夜話中的意思,也隨他望向空中的七色月。亡魂們將在歐陽雪夜的帶領下為她創造出離開無量天界的機會,而她能否順利穿越瀑布屏障卻要依靠她自己的能力。

“我們回紫雲居吧,我還有些問題需要再思考一下,另外還有些東西想讓你看看呢!”歐陽雪夜突然把臉轉向她說。

夏秋點點頭,下意識地一下子跨到小梨白的背上,結果它蹭地一下便朝著紫雲居上竄去,竟把歐陽雪夜甩在後麵。

他們回到平台處後,歐陽雪夜從架子上一本書籍中拿出一張被四折著的泛黃的紙來,他將紙攤開在桌子上。紙上的是一副奇怪的畫,畫上有無數條規則地呈垂直平行的線,而那些線又被無數的點連結成一張菱形的網。

“這是?”夏秋看了半天仍是不明所以,於是抬起頭問道。

“這就是瀑布中結界的具體分布圖!”歐陽雪夜微微一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