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小冷搜遍了山腰的所有山洞,卻仍未見到羅刹母的影子,正在心灰意冷之時,手中握著的龍鱗片起了反應,他聽見雪兔的聲音在他腦中回響。

“小冷哥哥,千騎哥哥,我找到羅刹母的巢穴了,就在靠近北邊的最後一個山洞,你們快來。”

“好,這就來!”歐陽小冷一邊回應,一邊向著山下衝去,片刻也不敢耽擱,心裏祈禱著夏秋一定還是安全的。

千騎也趕到山下與小冷和雪兔會合,仨人終於站在了羅刹母的巢穴前。那巢穴看起來和其他山洞並沒有什麽區別,但其他山洞入口處周圍都有青苔,而這裏卻沒有,山洞內隱隱傳出令人窒息的腐爛屍體和血液的味道。

“我們走!”歐陽小冷第一個衝進山洞。

雪兔和千騎緊隨其後,卻被洞口張開的結界擋住了去路,千騎立即變幻出神龍火弓,從上麵拔出一支箭。

“神龍火弓本身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幻化的,每一支箭都有我的血氣,龍血既是藥也是毒,既是火也是水,即能製造幻境也能撕破任何結界。”

他邊說著邊用手中的箭將結界一下子劃開了個口子,然後收起火弓沿著那道裂痕把階級徹底撕裂,結界裏羅刹母的巢穴現出了真正的麵目。

這裏作為臨時巢穴,顯得異常奢華,白玉石的地麵,和山洞頂上懸掛著的紫色簾幔如波浪般此起彼伏的向內延伸而去,空氣裏滿是莫名的香薰,卻仍遮不住血液的腥鹹。小冷喚出神冰和千騎並排走在前麵,雪兔則跟在他們身後,山洞兩邊的牆壁上懸掛著妖火,那妖火映射在白玉石上使得整個山洞猶如白晝。

洞穴裏安靜的可怕,似乎沒有其他人在他們附近,他們才走了一會兒就來到了一片開闊地。這裏應該就是山洞的主體,看起來像是一個自然天成的宮殿,聚音效果極佳,稍大點兒的響動就會產生回響,所以歐陽小冷做了個手勢,讓千騎和雪兔盡量放輕腳步。

在開闊地的正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水池,水池裏並沒有水而是堆積了一些屍體殘骸,看著它們令人一陣陣作嘔。歐陽小冷向四下望去,奇怪於這裏為何空空如也,雪兔拉了他的衣襟一下指向四周,引他和千騎同時仔細望去,原來在這山洞的石壁上還有許多圓形洞口。

歐陽小冷想起勇大人曾經對自己說過,羅刹母善於製造迷宮般的洞穴,並在裏麵布下機關,稍有不慎就會被困入其中,耽誤時間不說,還很可能喪命。正在這時,身後傳來聲響,聽起來應該是羅刹母的手下正往回搬運屍體,他和千騎還有雪兔相互使了個眼色,三人一齊飛向石洞的頂部隱藏起來。

隨著對話的回響不斷變大,四個身穿黑色衣服的鬼奴走了進來,他們前後兩人分抬兩根捆綁著大袋子的杆子,裏麵裝著的應該就是妖獻給羅刹母的人類屍體。那兩個袋子看起來分量不輕,讓歐陽小冷他們不免在心中暗暗猜測這些鬼奴每日如此頻繁往返運送來的屍體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

“動作快點,待會兒又要被羅刹母大人責怪了。”領頭的催促道。

“唉,另兩個兄弟不過前日貪杯遲了那麽一會兒,就……”跟他一組抬杆子的鬼奴抱怨著。

“噓,這話可不敢讓羅刹母大人聽見,否則你我都得見閻王爺了。”走在後麵的兩個鬼奴開始不安起來。

“少廢話,快點回去吧,羅刹母大人今晚應該就要享用那人類少女的心髒了吧?”領頭的說著帶頭向前繼續走去。

千騎和歐陽小冷對視了一下,他們都知道那幾個鬼奴口中的人類少女百分之百就是夏秋,於是繼續往下聽。

“那女孩已用死水潭取來的水浸泡了數個時辰,魂魄應該早已成了羅刹母大人的奴隸。”

“聽說從那與妖王狐締約的少女身上取出的心髒能使妖力大增,如果這少女的靈魂也淪陷為羅刹母的奴隸則會加倍。”

歐陽小冷從鬼奴們的對話裏分析,夏秋目前的處境相當危險,隨時可能成為羅刹母增加妖力的工具,而能最快找到進入羅刹母真正巢穴路線的方法,非要跟著這幾個鬼奴莫屬。

四個鬼奴吃力地抬著裝屍體的袋子走進一個圓形的洞口,歐陽小冷示意千騎和雪兔快速跟上他們。在狹長的隻能容兩人並排通過的迷宮隧道中,小冷他們靠跟隨著那幾個鬼奴的氣息前行,時而向上、時而向下、時而回轉,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達了那隧道的盡頭。

更強的光線由盡頭裏照射出來,晃得歐陽小冷不由地眯起眼睛,他倚在牆壁後麵偷偷望過去,那是一個由紫色紗幔所裝飾的巨大拱形山洞。羅刹母高高坐在山洞最內側鋪著獸皮的石頭寶座上,一隻手半倚在扶手上,另一隻手則高舉著一個巨大的酒杯,身上華麗的深紫色披風一直拖到地麵上。

化為人形後的她擁有名不虛傳的美豔,雲鬢如墨,蒼白的臉配上鮮紅如血的唇,夜般漆黑的瞳孔,那靠食人肉和人心而得來的不老容貌有種攝人心魄的魅力。在她麵前的地上有一個方形水池,裏麵盛滿與她瞳孔一樣的黑色**,那應該就是死水潭之水。

先前那幾個鬼奴將裝著屍體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擺放在羅刹母的寶座前,然後恭恭敬敬的跪倒,上半身幾乎整個貼在地麵上。

“羅刹母大人,這是我們剛剛為您找來的屍體。”領頭的鬼奴說。

“怎麽又這麽遲?”羅刹母的語氣很平靜,可她說的每個字卻如同針尖般,下麵趴著的鬼奴們都顫抖起來。

“我們已經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了,絕對沒有在路上耽擱。”領頭的趕忙辯解。

“算了,都起來吧。”羅刹母揮了一下衣袖,她今天的心情顯然由於就快能吃上夏秋的心髒而變得特別好,在沒用的手下幾次失手後,親自出馬的她果然是滿載而歸。

幾個鬼奴試探地探起頭來,直到確定羅刹母是真的打算寬恕他們才敢爬起來。

“羅刹母大人,為何還未食用那人類女孩的心髒?”領頭的長舒了一口氣問。

誰知話剛一出口,羅刹母便眉頭緊鎖,滿臉怒氣,她伸出一隻手,利用強大的妖力憑空將那領頭的鬼奴扇倒在地。

“那該死的人類,被死水潭之水泡了幾個時辰竟還未屈服於我的迷魂之術,隻要她還留有自己的意識,即使把她吃下去也無法達到最好的效果,難得有這樣的美味,還要讓我等多久?!可惡!”

“賤奴該死,謝羅刹母大人饒我一命。”被羅刹母所傷的鬼奴支撐著爬起來,雖然身負重傷,但沒有立即被處死對於他來說已是萬幸。

“像你們這樣的賤奴,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們最好把我服侍好了,管好你們的嘴,否則我把你們統統燒成黑炭。”羅刹母說著將手裏的酒杯捏碎,任由堅硬的碎片刺破了她的手掌,杯裏殘留的酒混著她的血液滴了下來,她張開手丟掉手中殘留的碎片,掌心綻開的傷口也在瞬間愈合了。

歐陽小冷還在尋找恰當的時機,一旁的千騎卻早已按耐不住變出神龍火弓,向著羅刹母的心髒射出一箭,突如其來的箭連同火光瞬間就射進羅刹母的胸膛。正當千騎為這麽容易就解決掉羅刹母而暗自高興的時候,卻發現寶座上僅僅剩下羅刹母先前穿著的紫色披風,而她本人卻早已不見蹤影。

“我明明射中了。”千騎覺得不可思議,向前衝去想一探究竟。

“羅刹母這等強大的妖怪,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遭偷襲,小心四周,雪兔你去製服那幾個羅刹母的手下便好,千騎,我和你一同對付羅刹母。”歐陽小冷邊說邊跟了上去。

“好的!”此時千騎已顧不得再與歐陽小冷較勁,救出夏秋對於他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雪兔也心領神會向旁邊愣著的那幾個羅刹母的手下攻去,那四個鬼奴正欲逃走,卻被她從口中呼出的冰雪鑄成一堵冰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她頑皮的向那四個鬼奴伸了下舌頭說:“你們這麽容易就背叛你們的主人了,不怕她以後把你們燒成黑炭了?與其死在她手裏,還不如和我過過招,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呢。”

歐陽小冷和千騎站在山洞正中央,相互依靠著觀察四周妖力氣旋的改變,正在詫異感受不到羅刹母的氣息時,一團火焰突然從歐陽小冷麵前竄來,他隻顧著自己躲閃,結果千騎措不及防,背上和一側的衣服都被火焰燎過,疼痛難忍。

“你!”千騎生氣的大喊道。

“抱歉。”歐陽小冷這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竟把身後的千騎給忘了,他向來喜歡獨自戰鬥,不擅與人合作,但以他目前的實力想戰勝羅刹母這樣的對手,就必須克服這點。

羅刹母從天而降,手持一柄形狀奇特的火器,展開可成扇形的火器前端是無數的噴火孔,她懸在半空之中說道:“嗬嗬,沒想到區區一個人類女孩兒,竟然讓妖王狐和龍王的後人都出動了,我的食物還真是了不得。”

“廢話少說,趕快放了夏秋,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千騎把火弓對向羅刹母喊道。

“龍王之子稍安勿躁嘛,你何必為那女孩兒緊張成這樣,我在她心裏可沒看見你的位置。”羅刹母媚笑著說。

“她善於魅惑人心,別中了她的計。”歐陽小冷小聲提醒千騎。

“哼,我才沒那麽容易中她的計呢!我與夏秋這兩天才剛剛相識,所以她此刻心裏有我沒我都無所謂。”千騎向羅刹母喊道。

“嗬嗬,這女孩兒即使迷失在我製造的夢中世界裏,仍然能靠自己的意誌抵抗我的控製。因為有人已經根深蒂固的存在於她靈魂深中,這個人就是你身邊的妖王狐後人。我雖然不是什麽真正的神算先知,但是洞悉你們幾個小孩子的心思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了。我可以告訴你,隻要他尚存於世一天,你就永遠不會在這女孩心中占據位置。”羅刹母的聲音如符咒般回蕩在千騎的耳邊和頭腦中,連同她那雙黑色的瞳孔一起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將千騎的意識向裏吸去,正當他的大腦開始漸漸不受自我控製時,卻被歐陽小冷的聲音拉了回來。

“Ergo,dracomaledicteetomnislegiodiabolica,adjuramuste!”歐陽小冷將除魔咒文的力量附於神冰上,揮出冰焰神狐斬將羅刹母所釋放出的迷魂法術斬斷。

羅刹母為避這除魔劍氣也隻得閃向一邊,她一下子明白了早先她以死水潭之水所控製的那幾個人類青年為何會失敗。這歐陽小冷不但是妖王狐的後人,還不知從哪裏學來如此離奇的除魔之術,這種咒文她聞所未聞,既不是妖文也不是神語。

“你要是不能幫忙就閃到一邊,這麽容易就中了她的招數。”歐陽小冷回頭對千騎說。

千騎本來剛要謝他幫忙,就被他這樣冰冷冷的一句話噎了回去,歐陽小冷不時流露出的冰冷與傲慢著實讓千騎不爽。

“我隻是一時走神,你別那麽得意!”千騎集中精神,也將自己的妖力氣旋施展開來。

羅刹母雖還是對歐陽小冷的能力無解,但還是故作鎮靜地說道:“哈哈,就憑你們兩個毛頭小子,即使聯手也傷不了老娘我一根毫毛,更何況你們如此不合。不過,一下子殺死你們太沒意思了,我就陪你們玩玩,玩膩了,再把你們變成我的美食。今天我真是走了大運,不但抓來了我夢寐以求的人類女孩兒,還引來了和她締約的妖王狐後人甚至是不相幹的龍子爭相來當配菜,就讓你們開開眼界,嚐嚐我羅刹母地獄火器的威力。”

羅刹母說完便舉起了手中的火器,隨著她妖力氣旋的上升,黑紫色的火焰從火器前端的那些小孔中噴出,又匯聚成巨大的火團,那火團越聚越大,隨著她手臂用力一揮,火團便飛向歐陽小冷和千騎。千騎一箭正中火團,誰知那火團被撕裂後又化作了許許多多個小火團從四麵八方繼續向他們兩人襲來。

正當歐陽小冷和千騎忙於各自躲避和抵擋地獄之火的襲擊時,羅刹母又在一旁不緊不慢的發起下一輪攻擊。如此幾輪下來,兩個少年已經隻剩下招架之功了,身上也多處被地獄之火所灼傷。被地獄之火所傷的地方會經由血脈連接到骨髓之中,發出鑽心的疼痛。

“小冷哥哥,千騎哥哥,你們不要再鬧別扭了,這樣下去就來不及救夏秋姐姐了!”在一旁與羅刹母的幾個手下對抗的雪兔大喊道。

當聽到夏秋的名字,歐陽小冷和千騎突然同時醒悟過來,他們不是都一心一意地想救回她嗎,怎麽這會兒倒給忘了。

“此刻我龍王之子承認你是妖王狐後人,一切聽從你的指揮!”千騎嘴角微微一揚靠近歐陽小冷,他意識到越是想證明自己的實力就越是中了羅刹母的詭計。

“好!”歐陽小冷點點頭,小聲說出他的計劃:“我正麵佯攻引開她的注意,你想辦法用火弓打掉她手裏的火器。”

千騎應道:“明白了。”

歐陽小冷騰向空中一鼓作氣向羅刹母衝去,顧不得地獄之火在他身上一次次灼傷,隻是不停揮劍向前。正當羅刹母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千騎將神龍火弓對準她手裏的火器,雖然第一箭擦著火器而過,但他並不氣餒,第二箭正射中她握住火器的那隻手。

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手臂上滴下來,她卻狂笑起來:“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這遊戲越來越有趣了!我有的是時間陪你們玩,隻是你們想救的人可沒那麽多時間可耗著了,很快她的靈魂就會完全被死水潭之水掌控。”羅刹母的目光望向地上的那個黑色水池。

歐陽小冷和千騎的注意力也不由地被那水池分散,就在這時,雪兔大喊了一聲:“小冷哥哥,小心。”

羅刹母突然在手中幻化出幾個圓形鋸齒一般的暗器向歐陽小冷平拋過來,若不是雪兔提醒,他差點來不及閃躲。而那些暗器隨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旋轉著襲向千騎,千騎雖閃向一邊但還是被暗器上的鋸齒劃傷了左肩,鮮血從肩膀裏湧出來,他咬緊牙強忍住疼痛。

“哈哈哈,這老妖怪確實不好對付,這把年紀還濃妝豔抹的,真讓人作嘔!”千騎狂妄地笑著,不知為什麽身體上的疼痛竟給了他戰鬥的快感,他的精神也變得更加亢奮。

“和我想的一樣!”歐陽小冷讚同地說,千騎的笑,也燃起了他的鬥誌,兩人之間似乎也開始有了默契。

“讓我看看你作為妖王狐後人的真正實力吧,我們一起一鼓作氣擊敗她,我再不想看她那張臉了!”千騎看了看歐陽小冷說。

“同意,我也厭倦跟這老怪物繼續鬥下去了!”歐陽小冷點點頭。

羅刹母被他們的話徹底激怒了,她自認在妖界美貌無雙,最容不得別人說自己又老又醜這樣的話,被這樣一說便開始亂了陣腳,攻勢明顯慢了下來。

歐陽小冷知道現在正是打敗羅刹母最好的時機,再耽擱下去夏秋隨時可能被死水潭之水奪去魂魄,永遠迷失在黑暗之中。千騎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因為同樣擔心著這個人類女孩,竟讓水火不容的兩人有了心靈的牽絆。千騎開始嚐試著以自己妖力所形成的琥珀色氣旋去包圍歐陽小冷那銀色的妖力氣旋,心意相通的兩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力量在不斷的融合。

歐陽小冷領會了千騎的意思,因為當兩股妖力完全融合之時便能完成妖盟,雖然他從未是出國,但歐陽紅葉和勇爺爺曾對他說過,妖盟會讓建立者暫時心意相通,並會引導他們發出強大的招數。

千騎不斷加快速度,用火弓襲擊羅刹母以等待著時機成熟,直到他開始能夠聽到歐陽小冷心底的聲音。

“就是現在,把你的力量借給我。”歐陽小冷雖沒有開口,可千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同時騰向高空,歐陽小冷使出最大力量將神冰向羅刹母揮去,千騎則在同一時間將自己的全部妖力融入他的劍鋒中。琥珀色和銀色的兩種光芒融合為一體,讓歐陽小冷所發出的神狐斬瞬間由銀色變為青色。

“冰龍嘯雪!”隨著歐陽小冷一聲大喊,巨大的力量將羅刹母的妖力撕裂,她已無力躲閃被劍氣劈在左肩上,隨即沉重地跌向地麵,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一旁的雪兔也終於將那幾個鬼奴製服,並把它們凍結在自己所製造的寒冰之中,這是她第一次加入真正的戰鬥,雖然耽擱的時間有些久,但她還是忍不住拍拍手,得意的笑了起來。

正當歐陽小冷和千騎準備終結羅刹母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子一晃而過,從地麵抱起羅刹母,還未等兩個少年反應過來,那黑影就如滴入水中的墨一樣分散開不見了。

歐陽小冷已經顧不得去追羅刹母,他和千騎幾乎同時衝向那個盛滿黑色**的水池,兩人想也不想便一起跳了進去,在粘稠的含有劇毒的死水潭之水中將夏秋抱了出來。

他們將夏秋抱到岸上平放下,麵無血色的她,嘴唇發青,脈搏和呼吸也似乎感覺不到了,他們呼喚著她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反應。

歐陽小冷再次誦起驅魔咒:“Abinsidiisdiaboli,liberanos,Domine。”

隔了會兒黑色**從夏秋的眼,鼻,口,耳中流了出來,她的睫毛也跟著微微顫動了一下。

“聽!”千騎把耳朵貼近夏秋的臉,“有呼吸了!”

歐陽小冷鬆了一口氣,就在前一秒他還以為她就那樣離開了自己,雖然隻是一瞬間的想法,也讓他有種心痛的似乎每呼吸一口胸口就會裂開一點的感覺,隻是現在看來,夏秋中毒太深,驅魔咒已無法完全將她逐漸迷失的靈魂喚回來了。

雪兔破涕為笑,在一旁左右抹著自己臉上的淚珠。

“太好了,她還活著!”千騎也忍不住流下眼淚。

“小冷哥哥,千騎哥哥,我們得趕緊回去見勇大人,他一定會有辦法救夏秋姐姐的!”雪兔提醒他們。

“嗯,她中毒已深,我的驅魔咒已經不管用了,必須趕緊回去找到解毒的辦法!”歐陽小冷回過神來,抱起夏秋便向山洞外奔去,這次千騎沒和他爭搶,而是和雪兔一起跟隨在他身後。

夏秋在黑暗中聽見了歐陽小冷他們的聲音,她呼喊著他們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當她感到無助的時候,身體周圍的寒冷卻開始漸漸消失,那是她所熟悉的懷抱的溫度,令她安心下來,任自己融化在這片溫暖之中。

歐陽小冷他們將昏迷不醒的夏秋帶回輔星殿,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短地向歐陽勇說明。

“死水潭之水含有劇毒,它的毒素會不斷的侵入人的身體並一點點將靈魂吞噬,如果不是因為夏秋擁有足夠強大的靈魂,恐怕早就徹底淪為它的奴隸了。小冷的驅魔咒雖排出了一定的毒素,但仍有許多殘留在她身體中,以至她遲遲不能醒來。你們先抱她去屋內躺下,我來想想解毒的辦法。”歐陽勇聽過小冷他們陳述後吩咐道。

歐陽小冷小心翼翼的將夏秋放在裏間的床上,為了確定眼前的她不是幻覺,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第一次這樣仔細的望著她還是在許多年前,當他終於恢複了氣力醒來,睜開眼看見的是從黑狐底下救了自己的人類小女孩兒,她把他擁在懷中,是那樣的珍惜。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對這樣一個人類的女孩兒產生如此強烈的感覺,隻要望著她就仿佛能聽見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把她的嘴掰開。”不一會兒歐陽勇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小瓶子,他除去瓶塞,從瓶內倒出一粒丸藥,對歐陽小冷說道。

他將那粒藥放入夏秋口中,等了一會兒,不見任何動靜,於是搖了搖頭:“這蜂露雪蓮丸已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有效的解毒之藥了,看來不起作用。”他想了想又繼續說,“還有一樣東西或許有用。”

“是什麽?”歐陽小冷和千騎異口同聲地問道。

“龍血。”歐陽勇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千騎說,“但若想解死水潭之水這樣的劇毒就需要大量龍血。”

千騎想也沒想,便施展以水化器變出一把晶瑩透亮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開一個口子。他把滴血的傷口湊近夏秋的嘴,將自己的血一點一點送入她的口中,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夏秋終於有了微弱的反應,身體似乎顫動了一下。

“應該差不多了,一時間失血太多會讓你變得虛弱的。”歐陽勇提醒道。

“不行,還不行,我沒事。”

千騎繼續將自己的龍血喂給夏秋,直到她的臉色開始漸漸紅潤起來,呼吸也變得有力。等她終於緩緩張開雙眼的時候,千騎已很虛弱了,他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歐陽勇趕忙為他包紮仍在流血的傷口。

“謝謝你……”

夏秋望向千騎說道,雖然她才剛剛醒來,聲音也還很無力,但其實周圍發生的一切她都聽見了。

千騎瀟灑地笑笑:“本來就是因為我的疏忽才害你被羅刹母抓走的,對我來說流這麽點血不算什麽,為了補償你我還可以再滿足你三個心願。”

夏秋努力地對他笑了笑,然後望向歐陽小冷,眼裏是滿滿的思念。當她被困在夢中那個鏡像世界,若不是看見了歐陽小冷,她也許永遠都無法回憶起她本來所歸屬的世界,而他卻出現了,告訴她他在等她,是那份思念的牽絆讓她沒有沉淪,並將她從虛幻的世界硬拉了回來。

“別說那麽多話!”歐陽小冷輕聲說,聲音裏是難得的溫柔,他的目光與她交織,她的虛弱令他心疼。

“既然夏秋已經醒來了,就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們兩個隨我去正殿,紅葉他們還有一些關於妖王推舉大會細節的問題要商討。”歐陽勇見夏秋已恢複了意識欣慰地說。

歐陽小冷和千騎雖然也知道妖王推舉大會的事非同小可,但此刻卻隻想和夏秋呆在一起。

“我還想再睡一會兒,你們快去吧,反正我就在這裏,不用擔心!”夏秋看見他們猶豫不決便安慰道。

千騎無奈隻得和歐陽小冷一起隨歐陽勇往正殿走去,心裏回蕩著與羅刹母交戰時她所說的那一番話,她說在夏秋的心中不可能有自己的位置,因為她的心已被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占據了,而很快自己卻要代替父親推舉這個人成為妖界之主。為什麽他能輕而易舉地就擁有一切?而自己卻凡事都要落在他後麵?

越這樣想他的心越有種刺痛感,那是種說不出來的疼痛。自他在東堯出生的那天起,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麽是自己想要卻得不到的,憑著父王對他的寵愛,他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長著,直到他遇到眼前的這個叫做歐陽小冷的人,他和自己同樣的年紀,卻是妖王狐的後人,身份比自己更加尊貴,他能夠自由行走於妖界和人間,所以早自己一步遇見了夏秋。那個叫歐陽紅葉的人,還有那個叫望月的,就連一直侍奉在父王身邊的三目,在這輔星殿內的勇大人,甚至是自己的父王都是歐陽小冷的支持者。這種失落感是他所不曾擁有過的,經和歐陽小冷比較後的心理落差,更是令驕傲的他一時間所無法接受的。

他們走進輔星殿正殿的時候,歐陽紅葉和望月已經等候在了那裏,勇大人麵對著殿下的四人,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後對歐陽紅葉點了點頭說:“夏秋體內的毒已經被千騎的龍血所化解了,但要完全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可以開始討論推舉大會的事情了。”

歐陽紅葉聽後安心的微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他清清喉嚨說道:“今天見過你們以後,我已經以勇大人之名向誠長老和王城內的王侯及貴族發出了邀請,下任妖界之主的推舉會就定在三天後晚上的戌時舉行,地點則是天權殿。正如我們所知道的,現在王城內分為兩派,一派為維老派,以誠長老為首,他們一直極力反對小冷繼位,而推舉勇大人掌管妖界。誠長老作為妖界第二長老,擁有著妖界大多數王侯和貴族的支持,特別是他手下的石妖言鳴與豹妖風火,在妖界都擁有著相當高的威信。他們明知道勇大人作為妖王狐的擁護者,斷然不會接受他們的提議,表麵推舉勇大人,實則是想將權利攬入自己囊中;而另一方麵就是我們了,我們的支持者在數目上雖不及對方,但勇大人作為妖界第一長老擁有著絕對威望,而琥珀龍王也親派自己唯一的兒子千騎來協助我們,再加上我和望月在王侯中的地位,最主要的一點是我們還占著妖界之主應由妖王狐後人順位繼承的慣例,所以彌補了支持者數量上的不足。”

“這樣說來,我們是必勝無疑啊,我先提前恭喜小冷了。”望月對著歐陽小冷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可勇大人和我都擔心會有變數,如果那天維老派亮出公平推舉這張底牌,以投票的形式來決定結果那我們就凶多吉少了,畢竟他們人數占優,而他們反對與青雲再戰這點也正合了王侯和貴族們的心意。”歐陽紅葉的一句話讓大家剛剛燃起的信心又涼了大半。

一直在旁邊沉默著的歐陽勇突然開口了:“誠長老雖有些固執,並且在表麵上與我有著隔閡,但他絕對是個正直的人,他對妖界的憂慮之心絕不在你我之下,這點我可以肯定。所以關鍵在於那天怎樣去說服他,讓他明白與青雲再戰是不可避免的,而隻有小冷繼承王位我們才有最大把握取勝。”

“嗯,我同意勇大人的說法,我經常和那老頭兒喝酒,他也算是個爽朗之人,每每聊起妖界現狀,他都感觸頗多。他曾說過若是繁榮時候的妖界,定是要按照慣例由妖王狐後人小冷來繼承王位的,可如今妖界已是今時不同往日,外敵內患,而小冷又太過年輕,所以才讓他有所抵觸。”望月對歐陽勇的話表示讚同。

“就看你的了,紅葉!如果連你都說服不了的人,那我們誰也辦不到了。”

歐陽勇信任地將這副重任撂在了歐陽紅葉的肩上,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雖然表麵溫柔,風流輕浮,卻是天生的外交家,他善於觀察每個人的心理,從而說服和掌控他們。

“嗯,我要在推舉大會之前好好準備一下,勢在必得。”歐陽紅葉的目光中流露出堅毅和自信。

“小冷,你有什麽想法?”歐陽勇轉向歐陽小冷問。

“推舉大會一旦到了最後,他們還是無法接受我成為妖界之主的話,請勇爺爺務必改變主意,掌管妖界。隻要能鏟除青雲,重振妖界,即使做一個小兵我也心甘情願。”歐陽小冷沉默片刻後說。

他的一番話讓歐陽紅葉和歐陽勇感慨萬千,歐陽小冷近來的成長,他們都看在眼中。那個一向以傲慢姿態示人的少年變得成熟了不少,雖然歐陽紅葉和歐陽勇了解他本性裏外冷內熱的特質,但此時此刻的他,卻能表現得如此坦率、大度而堅毅,讓兩人欣慰不已。

“好孩子,不愧是妖王狐的後人!我歐陽勇從不輕易許諾,但今日我在此立下誓言,隻要我這把老骨頭尚還有一口氣在,必定助你登上王位,完成妖王狐的使命,即使粉身碎骨,灰飛煙滅在所不辭。來人,把我最珍愛的白玉酒杯拿來,上酒!”

歐陽勇被歐陽小冷的話語所感染,他覺得自己在一瞬間又恢複了年輕的活力,仿佛又能再上戰場。

幾個妖仆隨即上前來,端上白玉酒杯,那些白玉酒杯是由一整塊從人間所得的稀世珍寶白玉石分割製成的,每個杯子上都有著不同的紋路,晶瑩剔透,有著月亮般的光澤,當它盛滿酒時白色的杯身就會變成烈日的橙紅色,妖仆為在座的人一一斟滿,隨即便退到一邊去了。

“你這老頭兒,和你喝了那麽多次酒,無論怎麽求你都不舍得把這些寶貝拿出來給我用,今天終於想通了。”望月一見美酒斟滿,便又有些得意忘形起來。

“過去我是怕你喝醉胡鬧,打碎了我的寶貝,可今天不同,能與如此誌同道合的同伴聚在一起,讓我有了又年輕一次的感覺,即使碎了這白玉酒杯又有什麽要緊。若大家和我一樣,支持小冷的心意已決,就請喝了各自杯中之酒,老朽我先幹為敬!”歐陽勇說完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這是我早已答應雪夜的事,除非我紅葉死去,否則決不食言。”歐陽紅葉也一口氣將杯中酒喝了下去。

“哈哈,喝酒我怎麽能落在人後……玩笑!當是提前祝賀小冷了!”望月也把酒一下子送入喉嚨。

大家把目光轉向了千騎,從頭到尾他一直保持著沉默,臉上有著與他給人的印象不符的沉重。此時的他還在為先前心中所想的事而煩惱著,正猶豫著是否將酒飲下,歐陽小冷卻走到了跟前。

“謝謝你剛才在荒山與我一起擊退羅刹母救出夏秋,這杯我敬你。”歐陽小冷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下千騎的,然後喝掉了自己的酒。

千騎被他這一舉動所打動,其實打動他的還不止這些,想起為救夏秋時,兩人竟然使出了他從未使出的妖盟,和比起小冷即使自己無法登上王位,也甘願支持勇大人的大義和決心,他的妒忌顯得太過狹隘和幼稚了。他又想起這畢竟也是自己父王的囑托,縱使對歐陽小冷還有些不服氣,但依然默默的將酒喝了下去。

那一晚,望月喝的酩酊大醉,歐陽勇和歐陽紅葉也很是盡興,兩個少年卻早早離席。

歐陽小冷緩緩走到庭院中最大的那棵梅花樹下,透過密實的花枝仰望著紫空中那一輪明月,撲鼻而來的是梅花清新幽靜,卻也帶著幾分神秘的暗香,他不禁伸手折下一枝,便朝著夏秋休息的房間走去。

白色簾幔之中,夏秋靜靜的躺在那裏,正因為虛弱而睡的很沉,連他走進來也沒發現。歐陽小冷把手中的梅花放在她的枕邊,然後在床邊坐下,其實他明明很喜歡如此靜靜地陪在她身邊,即使不說話,隻要看著熟睡的她已讓自己覺得幸福,卻又不知為什麽在她醒著的時候,又會不自覺的躲避著她。或許是她太過耀眼了吧,她是那樣的堅強勇敢,那樣的勇氣十足,她的一切都在不斷融化著他心底冰封的一角,雖然隻是小小的一角,也足以引起他整個世界的撼動。

和她的相遇,讓他對她的印象一次次被顛覆,她不斷震撼著他的心,又一次次以自己的方式改變他的步調,讓他怦然心動、黯然神傷、措不及防、無法抵擋,他的驕傲在她麵前慘敗。可為什麽自己卻總是無法誠實的表明心跡呢?明明那樣珍惜,卻在見麵時故作無所謂;明明那樣想念,卻在見麵時故作冷漠。是何等的慶幸,她醒來了,若她從此無法醒來,他該怎樣去原諒自己呢。他輕撫著她的臉頰是那樣安心,當疲憊感襲來,他就伏在她床邊沉沉睡去。

千騎發現歐陽小冷不見了以後,也向歐陽勇他們告退,當他奔到夏秋休息的地方時,也在那梅花樹上經心挑選後折下一支梅花。然而,他在房間外卻看到了趴在她床邊睡著的歐陽小冷,他倚在門外不知該做些什麽,剛剛折下的梅花從他纏著繃帶的手中靜靜地滑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