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盛會的餘溫還未退去,那歡快的樂曲和歌聲似乎還縈繞耳邊,而那熱情的舞步也還在沸騰著熱血,但少年們卻不得不告別土城青壤踏上通往王城永川的歸途。

無論多麽心有不舍,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是準備地出現並催促著他們起程,合音、合葉一家,還有魔靈族的許多族人都不謀而合地聚到一起為他們送行。不知不覺就到了分別的時刻,合葉和他的一雙兒女都對夏秋極為依戀,小石頭和豆豆更是拽著她的衣角怎麽都不肯鬆開小手。

眼看已經走出了城門那裏的牌坊,望月喚來了自己的妖馬,衝著送行的人爽朗一笑說道:“昨天喝的真叫一個痛快,魔靈族果然豪邁!你們就送到這兒吧!我們也要趕緊回王城交差去了,不知道紅葉那個人又要擔心成什麽樣子了!”

夏秋的脖子上仍戴著小石頭和豆豆昨天和媽媽鈴鐺一起為自己編的花環,這花環是用特殊的藥草花編製的,所以即使是放了一晚上香味兒仍很濃鬱,昨天有它擺在枕邊再加上飲了些酒讓她一夜都睡得很香甜。

“你要保重啊,夏秋姐姐!聽說你們很快還要去火城赤嘞米爾呢,那裏可是個危險的地方,你們不妨再等些日子,待我把傷養好了,我就去王城隨你們一起前往,好不好?”合葉懇求道。

他胸前的傷還需再等些時日才能痊愈,現在隻恨自己不能即刻加入到他們的隊伍當中助夏秋和歐陽小冷一臂之力。

“小石頭和豆豆才剛剛恢複,你要好好陪陪他們才是!還有魁,鈴鐺一個人照顧他必定會很辛苦。王城裏還有部隊,若是真到萬不得已需要你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夏秋寬慰合葉說,然後轉向小石頭和豆豆,“我以後會再來看你們的,到時候帶好玩兒的和好吃的東西給你們!要聽你們爹娘的話,還有要和魁好好相處,知道嗎?”

“嗯!”小石頭和豆豆異口同聲地點頭應道。

極速奔馳的妖馬將身後的青壤城拉成彩虹一樣的七道線,剛才怕合葉他們難過,夏秋一直強忍著淚水,這會兒終於可以放任自己哭了起來,還好青翠跑得是那樣快,誰也不會留意到她的眼淚。

宸極宮內外這些天又聚集了許多王侯和貴族。王爵赤耳魔靈叛變王城投靠青雲的消息剛一傳開,整個王城就又炸了鍋,城中的許多人也不可避免地陣腳大亂。

平日裏與赤耳魔靈關係要好的,就開始擔心起自己的處境來,於是使出渾身解數和他撇清關係;和他關係差的,又開始擔心會不會遭到青雲的報複;還有不少在審判望月時張羅得最歡的,這會兒知道他的清白已得到證實便沒了底氣,未免他報複趕緊送了各種厚禮到輔星殿,甚至還有不少被送到了梧桐苑。歐陽勇隻好先替望月收下,待他回來再做定奪。

雖然大家都極力隱瞞,但小雪兔還是聽說了望月叔叔被冤枉的始末,之前聽說那些王侯們在他被審判時落井下石,她就很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兒她顯然是最高興的一個,看著這些冤枉過望月叔叔的勢利小人們把一件件禮物送到她家來,她就故意難為他們,讓他們扛著禮物在房子和院子裏多走幾個來回才告訴他們到底該擺放在哪。

最近,王城還算風平浪靜,母親妙雪悠也不像之前對她看管得那麽嚴了。得知望月叔叔要和小冷哥哥和夏秋姐姐他們一起回到王城,她早早就跑到輔星殿內守著,正好也能找勇爺爺聊聊天、下下棋。她正在拉著勇爺爺陪自己玩鬼象棋的時候,二長老獅王誠卻突然造訪。

“雪兔,你先去院子裏玩會兒!”歐陽勇和藹地對她說。

“哦……”雪兔雖還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應了聲走出屋去。

她向來不怎麽喜歡獅王誠,覺得他總是扳著一張臉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而且歐陽小冷繼位前他也一直不怎麽支持他,還有望月叔叔被眾人冤枉的時候,他也沒起到一丁點兒好作用。她覺得他這會兒前來肯定沒什麽好事兒,於是決定偷偷躲在外麵聽聽他和勇爺爺的談話。

“其實你們在做些什麽我早就有所耳聞了,風火前往南浙前也略微和我透漏了一些,隻是我一直覺得既然是對王城和妖界有利的事情,我也就不便阻攔。”獅王誠抿了口茶說道。

“其實我也早就想和你商議了,但礙於望月之前作為王城逃犯的身份難以啟齒。近期的一係列行動全部源於在他的幫助下截獲的一張陣列圖,他潛伏在青雲身邊一段時日後得知青雲正要利用此陣列圖完成某項不為人知的計劃。後來這張圖由妖王狐他們帶回王城,又經過歐陽古宅資料庫管理者的一番分析,雖還不清楚這張圖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但卻得出結論此圖是非常複雜的煉金術陣列圖。”歐陽勇邊說著邊從袖子裏抽出一個紙卷展開給獅王誠看,紙上的正是奇列之陣。

“南浙城主之死就和煉金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看來青雲真的是掌握了什麽了不得的知識。”獅王誠來回看了看那張圖,露出驚異的神情。

“正是!這張圖甚至可以創造出生命,若是被青雲參透,他很可能創造出什麽足以顛覆妖界的怪物也說不定。”歐陽勇附和道。

“我雖還不知道這張陣列圖的具體內容,但我卻知道妖王狐他們之後還要前往火城,對否?”獅王誠問道。

“對,你是怎麽知道的呢?”歐陽勇反問他,覺得在獅王誠的話裏似乎暗藏玄機。

“言鳴最近作出了一次預言。這預言正是關於妖王狐和人類締約者將在不久後前往火城終結青雲的某項陰謀的,他預言他的陰謀與黑火煉獄有關,但具體的他就說不清楚了。”獅王誠開始漸漸將話題引入正軌。

“哦?你要說的不僅僅是這些吧?”歐陽勇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嗯,接下來的一些話隻能由言鳴親自傳達給人類締約者了!就連是我他也不願說明,我猜測是關係到他們此行前往火城能否成功的某些關鍵因素吧。”獅王誠說完又喝了口茶。

“等他們回來,我會讓夏秋去你那裏一趟的!”歐陽勇說完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望向窗戶的方向,然後自言自語地問,“我這院子裏是不是進來兔子了?”

“兔子?”獅王誠把目光由手中的茶杯上抬起,疑惑地望向他問。

“沒事兒,估計是我聽錯了,年紀大了是這樣的!”歐陽勇笑了笑回答。

窗外的雪兔可是嚇得一激靈,她聽出勇爺爺是察覺出她躲在這裏了,趕緊弓著身子逃到稍遠一點兒的地方才敢喘氣。

望月和少年們前腳剛踏進宸極宮,還未來得及去跟歐陽紅葉打招呼,夏秋就被歐陽勇單獨喚了過去,並要她到開陽殿裏去找石妖言鳴一趟。她雖不太明白其中的緣由,但因為是歐陽勇吩咐的所以也不便多問就獨自向開陽殿走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入獅王誠的領地,開陽殿的結構雖然與輔星殿很相似,但布置上卻極其不同。與歐陽勇的一切從簡不同,獅王誠似乎更中意於繁複的簾幔和奢華的家具,庭院裏種的也竟是貴氣十足的牡丹和芙蓉。

石妖言鳴就站在院子正中,像是早就預感到她會在這一時刻到來一樣,看到她便輕點了下頭。無論見過多少次麵,夏秋還是對他有那麽點兒恐懼,他那大黑鬥篷底下從上到下都被繃帶包裹住的身體,隻露出一對綠色的眼睛,還有那雙一塵不染的白手套,都讓她聯係到恐怖電影裏的主角。

她也向他點了下頭算是回禮,然後問道:“聽說您有事情想和我說?”

石妖言鳴沉默了片刻思考了一下該如何開口,然後對她說:“我雖然擁有預言的能力,但與你的魂離能力不同,我的力量並不是隨時隨地都能發揮出來的。有時候我的預言能力並不受我自身的控製,有一些信息和畫麵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在我的頭腦中,所以我並不是完全可以區分他們究竟是對未來的一種預測或隻是我的某種想象,但……”

夏秋聽出了他話語裏的拐彎抹角,便直截了當地問:“您可以直接告訴我您究竟看見了些什麽?是關於我的嗎?”

“我預感到你們很快就將前往火城赤嘞米爾,同時也預感到你們此次去的目的跟黑火煉獄有關,但接下來關於你的一些話希望你可以好好聽下去。”講到這裏,石妖言鳴平淡的語氣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嗯!”夏秋點了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應道。

“你是此次你們能否達成最終目的不可或缺的一環,但同時在你們取得成功的那種可能性中我沒能看見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影子。”石妖言鳴繼續說下去。

他綠色的瞳孔突然開始充血,關於這一段的回憶讓他整個人又回到了預言時的那種狀態,他的雙手和肩膀都開始不住地顫抖。再次看到那種黑暗讓他感到極其痛苦和冰冷,因為他清楚那種黑暗代表著什麽,那是死亡的顏色。

“能再說的更清楚一些嗎?”夏秋感受到了他預言中的不祥,但還是勇敢地追問道。

“若你前往火城赤嘞米爾,你或許將麵對死亡。”石妖言鳴已迅速地恢複了常態,很平靜地說。

“但你剛才說過我是取得成功不可或缺的一環?”夏秋感覺自己像是突然被人從上到下澆了一桶涼水,聲音也開始不住地顫抖。

“是的,避免這種結果的唯一方法就你不要去赤嘞米爾。而你究竟會做怎樣的選擇,又是否會將我的話告訴給其他人都將是你的自由,我能說的就隻有這些了。”石妖言鳴說完,又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隻剩下神色恍惚的夏秋還留在原地。這是兩難的抉擇,若是她將石妖言鳴的話告訴給其他人,無論是歐陽小冷、千騎或是靈羽都必定會極力阻止她前往火城赤嘞米爾;但若她不去,破壞最後一城列陣物質的計劃就很可能無法成功。她雖不能完全確定這黑色的預言究竟會否成真,但她還是決定將它深埋於心,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聽從自己的意誌做出最終選擇,而不受任何人的幹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