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小冷繼承了花魔宸極之血的這件事,除了歐陽紅葉和歐陽勇以外再無人知曉,他們兩個也一直如承諾過的那樣嚴苛地保護著這個秘密。因為妖界局勢一直難以穩定,而且還有諸多居心叵測的人暗藏在王城中,若是讓他們知道妖王狐竟擁有魔性定會造成混亂,或被他人加以利用成為動搖妖界的武器。

雖然歐陽紅葉已盡力在他所傳授給歐陽小冷的妖法中,偷偷加入一些能夠抑製魔性的心法。但他身上的魔之血卻仍偶有發作,並且這股魔性竟然出其不意地在他體內與妖王之冠相互融合,這種情況即使在歐陽雪夜身上也沒有發生。

第一次出現無法控製的情況就是在他六歲重病之時,因為身體極端虛弱,妖王之冠便發出了對夏秋血液的渴望,也導致了他與她的初遇;第二次是在他遭受夜叉重創後,失血過多後並有生命危險時,他身上的魔性依舊是因為夏秋而被引發了出來。

前兩次發作,除了他自己以外並沒有其他人發覺,但這第三次卻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秘密也就再無法隱瞞了。

靈羽花費了好大氣力才將他從夏秋身上拉開,他才剛一接近他的身體就感覺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場與平時不同,他的身體就如同一個黑暗的深淵正在企圖吞噬掉周圍的一切,而他的瞳孔也開始泛起血絲,那種眼神看起來帶有猛獸獵食時才有的凜冽和凶殘。

被強製拉開的他還一心想要衝回到夏秋的身邊,靈羽狠命地由腋下勾住他的雙肩幾乎是連拖帶拽才把他和她拉開一段距離,然後有用盡最後的力氣壓住極具攻擊性的他。靈羽身材本就瘦小,若不是一心想著保護夏秋的話,他早就支撐不住了,過了好一會兒,身下的歐陽小冷才算是平靜下來。

魔之血的完全覺醒,讓歐陽小冷如旁觀者那樣將禮與梨蕊之間那塵封已久的過往在大腦中回放了一遍,那很可能是留在梨蕊血液裏的記憶。而回放的整個過程中,他是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的,這會兒方才漸漸恢複了一些,隻覺得身體被壓得生疼,抬起頭看見壓住自己的竟是靈羽。

靈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已恢複了意識,忙問道:“妖王哥哥,你清醒過來了?”

他冰冷的臉上掠過一絲茫然,反問:“我剛才做了什麽嗎?”

靈羽並沒答他,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歐陽小冷便看見半靠著一根立柱坐在地上的夏秋,她頸部的傷口仍在滴血,那血如一股涓涓細流沿著她蒼白的皮膚隻落向她胸口的衣衫,染成如梅花瓣兒一樣的圓點兒。這個畫麵是何其地熟悉,他一下子就想到被梨蕊刺了一劍的禮,然後恍然大悟剛才的自己再一次聽見了來自妖王之冠對夏秋血液的渴望,於是……

他很想立刻去查看夏秋的傷勢,她被猿赤魔的天殤劍砍傷,又被自己吸走大量鮮血,很可能危及生命。但剛剛起身向前邁出一步就又停了下來,妖王之冠的呼喚雖然沒有剛才那麽地強烈,但仍隱隱在他體內沒有停息,他很怕若是再次靠近她,便會又一次傷害到她。

靈羽見他已完全清醒,便拋下他跑到夏秋身邊,現實從自己衣服上扯下一條係住她的傷口略微幫她把血止住一些,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喊道:“夏姐姐,夏姐姐!”

夏秋因為一時間失血過多,又被歐陽小冷的舉動所嚇到,剛才幾乎昏厥過去,現在終於稍微緩過來一些。張開眼正對上靈羽關切的目光,而不遠處,使出天殤劍的猿赤魔與之前相比更加難以對付,千騎與望月兩人合力仍被他耍的團團轉。她也很想加入他們的戰鬥,但現在渾身卻使不出一點兒力氣,別說使用梅刃了,就連站起身都很困難。

靈羽從眼神裏看出她正在想些什麽,趕忙勸道:“夏姐姐,你先好好休息一會兒,什麽都不要想,我這就去幫望月大哥他們!”

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沒有落在歐陽小冷身上,誰也沒有發現他的身體正在發生著變化。

稍微平靜下來以後,他隻感到身體中妖王之冠的極寒之氣與夏秋的血液所帶來的極熱之氣在不斷地互相衝撞,由他的骨頭和神經裏傳來一陣陣針刺一樣的疼痛。它們好似都想攻入他的大腦和心髒,再突破他的皮膚,令他的血脈正在向外賁張,肉眼已能清楚地看見他手臂上凸起的青筋和一條條毛細血管。

又是一陣強烈的疼痛後,他的雙眼已經完全充血,身上也開始生出紅色的細小鱗片,但他能感到夏秋的血在與他的魔性抗衡,在它的抑製下,這股魔性並沒有能完全控製住他的意識,雖然大腦仍有些模糊,但他卻還是可以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他遠遠地看了眼夏秋,見她雖仍無法戰鬥但已並無大礙,於是暫且放下心來。再看望月他們那邊,猿赤魔的天殤劍與他的妖力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了比之前更加巨大的黑金色妖力氣旋,即使是望月這樣的高手仍無法突破他的防線,他揮劍動作並不快,而是以防守為主。

歐陽小冷眼見著望月以月影刀向猿赤魔左側攻擊,明明在應付著正麵千騎來襲的猿赤魔卻一下子調轉天殤劍的方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抵住了望月手中的刀。當他們刀劍相碰時,就能看出這天殤劍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望月的月影刀因它而不停地振動,險些從手上脫落。還不止這些,猿赤魔緊接著又加以一腳將望月踢出很遠。

千騎的玉蟬劍和猿赤魔的天殤劍相比就顯得更加單薄了,甚至讓人擔心隨時會被其砍斷,天煞劍總是輕而易舉就穿透千騎的妖力氣旋,然後與他的玉蟬劍碰撞出火花。千騎好不容易抓住猿赤魔想去襲擊望月的機會,一劍朝他砍下,他卻又沉穩地輕鬆用天殤劍接住。兩人手中的劍抵在一起時,猿赤魔就更顯現出他在妖力和體力上那壓倒性的優勢,千騎雖已連連後退,但還是被他壓製得離地麵原來越近。

而因為玉袖錦受損而暫時沒了武器的靈羽就更不用說了,猿赤魔根本不把赤手空拳的他放在眼裏,即使被他打到,臉上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就跟被蚊蟲叮了一下差不多。

歐陽小冷想喚出自己的神冰,卻發現這次召喚神冰時和以往每一次的感覺都不一樣。神冰成形的速度變得很緩慢,並且當它完全在手中呈現時,卻不是以往那柄純銀寶劍了,而是化成一把他從沒見過的黑紅色的寶劍。

這把劍無論從重量還是劍身的長度都比神冰大了許多,而且從裏到外透出一股魔氣。但他現在已經沒時間再去思考自己和神冰會產生這些變化的緣由,眼看著望月他們不敵對手,他隻有立即飛身向猿赤魔迎戰。

再次進入眾人視線中的歐陽小冷顯然嚇了大家一跳,原來他自己所看到的自身的變化還隻是冰山一角。此時的他頭發全部變成白色,一對狐耳已由頭頂生出,而除了他的手臂以外,他的臉頰上也生出了紅色鱗片,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已完全化為血瞳,整張臉和頸部都布滿了凸起的血管。

望月一眼就看出他所展露出的這些都是魔的特征,不太確定他是否仍能控製自己的意識,試探著喊道:“小冷!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你們先休息一會兒,換我來繼續和他過招!”歐陽小冷邪魅地一笑說道。

雖然他自己毫無自覺,但那樣的笑是他從不曾擁有過的,魔之血覺醒後的他性情也發生了變化,像是沒有了以往為自己設下的重重約束,也卸下了從懂事起就壓在肩上的重擔一樣,他變得自由而隨性,甚至有種唯我獨尊的狂妄。

他猛地用手中的劍向猿赤魔一個橫砍,猿赤魔仍是慵懶地回手以天殤劍去接,可剛剛接住他這一劍,他就感受到這妖王狐少年的力量較剛才又強大了許多,連他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住。

猿赤魔以極快的速度反身一轉想還歐陽小冷一劍,卻發現他早已不在自己麵前,而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並且突然地躍起就朝他發出一計豎向的回旋斬。

這一回輪到他躲閃不及,隻好用雙手將天殤劍舉過頭頂抵住,卻被歐陽小冷的這股力量向下壓去,笨重的身體瞬間失了平衡就跪倒在地上。歐陽小冷並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緊接著又是一劍猛刺進他的背部。

“你……”猿赤魔費力地躲閃開,轉身憤怒地瞪著他。

他本來是想看一場妖王狐成魔的好戲,沒想到成魔後的歐陽小冷非但沒有失去心智,而且還妖力倍增,還有他手中的那把寶劍現在也變成一把威力巨大的魔劍,這把劍不但能與他的天殤劍抗衡,甚至竟能穿透他身上的銅甲傷到了他。

“你,你,你什麽?你這怪物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太有意思了!哈哈哈……”歐陽小冷一臉鄙夷地嘲諷道。

他的笑聲回蕩在內殿裏,從他記事起他連笑的次數都有限,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笑得如此狂妄瘋癲。

千騎也不由地同望月和靈羽一樣楞了一會兒,但很快地他便也笑了起來說道;“別說,現在的你雖然樣子難看了點兒,但性格卻好多了!我喜歡!”

以往麵對這樣的調侃,歐陽小冷定會不高興地回他幾句,但現在千騎的這些話卻根本聽不進他的心裏去,當他自身的力量強大到一定地步時,他的心胸好似也相應地變得寬廣。

此時在他體內完全覺醒的魔之血,曾害得他的爺爺禮與奶奶梨蕊天各一方,但現在它卻似乎正要成為他力量的源泉。

他還並不知道,若他飲下的不是夏秋的血而是其他人的,那麽他的魔性就將徹底把他的人性吞噬掉,但現在結果卻恰恰相反。夏秋的血似乎很好地與魔之血相互作用,讓他在獲得力量的同時仍可以保持本我。

而他手中的神冰也發生了突變,成為一把蘊含巨大力量的魔劍,夜神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