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冷月
迪古乃握著我的手,默默地道了句:“西京傳來消息,孛迭五日前外出狩獵時,不幸墜馬身亡……”
我如遭雷擊,渾身一陣冰冷,起身喝問:“你……你說什麽!”腳下發軟,頭暈目眩,一股劇痛直刺心髒。?秀娥嚇得臉色煞白,急忙伸手扶住我搖搖晃晃的身子,嘴裏呼喚道:“娘娘,娘娘……”
我無力地靠在迪古乃胸前,難以置信地抓著他的衣襟,睜著淚眼發出一聲聲疑問:“孛迭的騎術公認第一,如何會墜馬而亡?是不是消息有誤?一定是消息有誤……”
迪古乃拍一拍我脊背,歎氣說:“朕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朕方才聽見消息時,也久久無法相信。隻是……斯人已逝,宛宛莫太過悲傷,打起精神來……”
我失神地問:“葬在上京還是中都?”迪古乃回道:“暫時葬在上京,不過待中都新修的皇陵告竣後,可能會隨四叔的陵寢一同遷來中都。”
我虛弱地點點頭,流淚道:“好了,扶我去休息,我想靜一靜。”
一連數日,我臥床不起,隻是怔怔地靠在軟枕上發呆。每日勉強喝一點粥,再難咽下其他食物。迪古乃見我哀痛如此,前幾日倒常常陪著我,後來便甚少再過來,隻命秀娥茗兒當心著伺候。八戒文學??8jwx
秀娥輕歎道:“娘娘,好歹顧念下身子吧。”我望向窗外,目光飄飄浮浮,“姑姑,你說,你說老天爺殘不殘忍……這短短十多年,短短十多年,義父、希尹、兀術、香兒、孛迭……下一個是誰,下一個又要將誰帶走……”
積蓄已久的悲傷。終於在這一刻爆發,淚水滾滾而落,低低嗚咽逐漸轉為嚎啕大哭。秀娥神色一慌,伸手將我摟進懷裏,心疼地喚了聲:“歌兒……”
迪古乃進來時,我就這樣和秀娥相擁而泣,哭得聲嘶力竭。他原地默了片刻,開口咳了兩聲,提步行至床邊,皺眉道:“宛宛。傷心也得有個度,十多天過去了,怎麽還是這樣?”
秀娥抹了把眼淚說:“陛下別責怪娘娘。娘娘隻是想起了太多傷心事……”
迪古乃依著我坐下,拿起繡帕給我拭淚,邊道:“朕不是責怪宛宛,朕是心疼她的身子。”
我止住哭泣,伸手環住他的腰。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迪古乃輕歎一氣,輕輕撫摩我的長發,溫言軟語地開導:“天塌下來還有朕呢,既然是過去的傷心事,就早些讓它們過去。”說完,吩咐秀娥打了水來。親自為我擦了擦臉。
七月中旬,雨蓮攜羊蹄入京,感謝迪古乃降旨為孛迭大葬。
天空暗沉。無風無雨,樹上的夏蟬猶在不知疲倦地鳴叫。我頭疼欲裂,掀簾步出正殿,怒道:“來人,將這些聒噪的蟬全部給本宮弄出去!不準遺漏一隻!”
宮人們諾諾應是。飛快地跑去拿梯子。秀娥遞給我一杯茶,委婉地道:“娘娘心火過旺。讓太醫院開些藥吧。”我搖搖頭說:“藥苦喝不下。”說完向儀門外張望,問道:“雨蓮和羊蹄來了嗎?”
茗兒道:“還在仁政殿與陛下及諸位宗親議事。”
孛迭是兀術的嫡子,更是女真宗親裏最顯赫的一脈,麾下亦有眾多忠心耿耿的將士。如今突然薨逝,遺留下的後事必然龐雜繁多,光是妻妾兒女的安置就有諸多考慮。我倚著廊柱微微歎氣,心想若依雨蓮的性情,恐怕不會再帶著羊蹄改嫁。
星光黯淡,月冷如霜,夜晚的輕風,不複往日的悶熱,夾著一絲絲寒意。聽見動靜,我急忙放下茶杯,快步行至門外。
宮人們領著羊蹄進門,我鼻頭一酸,俯身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努力克製住即將湧出的淚水。
羊蹄內斂了許多,隻望著我不說話,叫我更加心疼。我摸一摸他腦袋,卻不見雨蓮的身影,不覺驚問:“羊蹄,你阿母沒和你一起來?”
他抿一抿唇,回道:“阿母身子不適,先回府休息了。”我微微頷首,拉著他的手,說道:“這陣子就呆在宛娘身邊吧。”說完,我捧起他的臉,歎息道:“都瘦一圈了。”
羊蹄低眉道:“阿母說,過幾日就帶我回上京,父王滿孝之後再來中都。”我聞後默不作聲,牽著他往正殿走,心中隱隱生出一個念頭。
已是子夜時分,秀娥輕腳靠近,低聲道:“小爺既然睡了,娘娘就回去歇著吧,奴婢守著他便是,陛下還等著娘娘呢。”
我輕歎一氣,給羊蹄掖了掖被角,點頭起身。
進去時,迪古乃坐在床邊,茗兒正給他寬衣脫靴。見我回來,他示意茗兒下去,招了招手問:“睡了嗎?”
我“嗯”一聲,伸手解開他的玉帶,道了句:“迪古乃,我想隨雨蓮去上京,守一個月陵。”
他臉色一僵,冷語道:“這不可能。”
我繼續道:“你若擔心群臣非議,大可對外宣稱我染了病,需要外出靜養——”
迪古乃低斥一聲:“胡鬧!哪有咒自己染病的,你是瘋了嗎!”
我低眉不語,他歎息一聲,將我抱上床,“宛宛,你也要體諒朕,你現在憔悴成這樣,朕如何舍得放你走?話又說回來,你是朕最心愛的女人,哪有為別家丈夫守陵的道理。朕曉得你重情重義,可就像朕前幾日所說,凡事都有一個度,你說呢?”
我欲言又止,輕輕咬了咬下唇。迪古乃抱我入懷,柔聲哄道:“好了好了,聽我的話,好好愛惜自己,好好珍惜現在,別再想那些傷心事了。”
我再也無話可說,隻能哽咽著應了他。迪古乃欣慰一笑,摟著我躺下,“朕最近也累得很,咱們早些睡,不準再悶頭瞎想了。”
這一日,雨蓮作為大婦,攜孛迭的姬妾兒女入宮,向迪古乃辭行——
真的不想碼這章啊,乃們不要罵我又寫死一個人,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