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烏帶之死

我扶住額頭,心下又氣又無奈,不再與他多說,拂袖入了殿。

此時離晚膳尚早,沐浴更衣後,羊蹄便纏著我給他說故事。今日出宮,他趁我們沒留意,偷偷買了兩本話本藏在衣衽中,直到芹香服侍他更衣時才發覺。

我輕輕掃一眼,一本是《大唐三藏取經詩話》,講唐三藏取經的故事。另一本尺寸較小,名為《醉秦淮》,我皺一皺眉,事先翻了翻。

果不其然,這本《醉秦淮》,說的是一位東晉時期的士子,與秦淮河幾位名妓的風流豔事!

眼見羊蹄探頭湊過來,我“啪”地一聲合上話本,若無其事地問道:“這兩本話本,是你自己挑的?”

羊蹄嘿嘿笑道:“當時怕宛娘察覺,我胡亂抓起兩本,把錢一扔轉身就跑了。怎麽樣,我挑的這兩本有趣嗎?”

我不動聲色地把《醉秦淮》收起來,翻開另一本《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乖乖坐好,宛娘給你說唐三藏的故事。”

晚膳時,我不停地喝水,迪古乃蹙眉問道:“今日在宮外都吃了些什麽?”

羊蹄嘴快接話道:“宛娘是口渴,她給我講了一個多時辰的故事呢。”說完,他轉一轉眼珠,笑問:“宛娘,睡前繼續給我講孫悟空的故事好不好?”

下午給他講唐三藏,他聽得甚是無趣。於是講著講著,我就把故事扯成了《西遊記》。他馬上豎起耳朵,聽得津津有味。

我還未答話,迪古乃已開口道:“你都多大了,睡前還要人講故事。朕像你這個年紀,每晚讀書直到深夜。從今晚起,你不準再纏著你宛娘了。她是朕的妃子。還要伺候朕呢。”

羊蹄振振有詞道:“我長大了又不當皇帝,讀那麽多書又有什麽用。”他扒一口飯,湊近迪古乃問:“伯父不是有宮人伺候嗎,還要宛娘伺候什麽?難不成伯父睡前也要聽宛娘說故事?”

茗兒與芹香掩嘴嗤笑,迪古乃回答不上來,隻能揉一揉眉心,一心一意地吃起了飯。

羊蹄嘟噥一聲,芹香拍一拍他的背,柔聲斥道:“好啦,食不言寢不語。專心吃飯才是。”

芹香的話果然有用,羊蹄不再玩鬧,低頭大口扒飯。我向芹香投去讚許一瞥。她微微臉紅,垂首靜立。

珠簾錦幔中,迪古乃泡在水裏,雙眸微闔,似乎正思考事情。

我站在浴桶外。輕揉他的鬢角,大腦同樣在運轉著。思及今日高懷貞的話,我心裏一波一波的糾結。我猶豫著,既然迪古乃已經知曉我的小動作,是否該主動向他坦白呢。

我總歸是,不喜歡遮遮掩掩。尤其是麵對自己親密無間的愛人。

“宛宛。”

迪古乃突然喚我,頸脖微微後仰,靠在我的腰腹上。我俯身。乖巧地應道:“嗯,舒不舒服?”

他默了一瞬,冷不防道了句:“我兒時,你似乎從未給我講過故事。”

我哭笑不得,低頭環住他的頸脖。嗔怪道:“又在和小兒計較了不是?”說完,我討好的親一親他。臉頰緊緊貼著他的麵,細細磨蹭。

迪古乃輕哼一聲,賭氣似的避開我的臉。我嘻嘻一笑,心中暗暗忖道:小樣!和我賭氣?我就不信你能堅持下去!

這樣想著,我的小手已撫摸上他的胸膛,精準無誤地捏住那兩顆紅豆,熟稔地把玩起來。

他身體一僵,複又放鬆下來,還是不理我。

我深吸一氣,雙唇含著他的耳垂,慢慢嗬出一口熱氣。迪古乃輕輕哆嗦一下,鼻腔中發出的呼吸聲已然亂了。

我把握時機,一隻小手繼續往下探去,嘴裏嬌柔地喚了聲:“陛下,夜深了……”

一隻大掌倏然按住我的手,我嘿嘿一笑,順勢與他十指相交,不容許他掙脫開。

輕輕一瞥,冒著熱氣的水麵下,雙股間的巨龍早已抬頭,殺氣騰騰。

我枕在他肩頭,幽幽地說:“人家也不容易啊,誰叫人家這麽討人喜歡。”

此話一出,迪古乃再也坐不住,轉身長臂一撈,我狼狽地落入水中。還來不及抬眼,雙唇已被他牢牢堵住。衣衫盡褪,春光四溢……

歡愉後,迪古乃抱著我半躺在炕頭,輕輕摩挲我**的脊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我聽著奇怪,仰頭問:“為何歎息?”

他在我唇上啄了一口,卻依舊沉著臉說:“許久不曾弄,今日難得弄一回,朕當然要歎息一聲,宣泄朕的不滿。”

我“撲哧”一笑,撐起身子,伸手去羞他的臉,嘲笑地說:“陛下方才,叫得可歡呢。看樣子,陛下是真的渴了。”

迪古乃臉一黑,伸手拍了拍我的臀。我吐一吐舌頭,從他懷中坐起來,說道:“好啦好啦,你不是還要看奏章嗎。”

他不耐煩地捂住我的口,抱怨道:“別出聲,陪我好好躺一會兒。”

我望著遠處堆積如山的奏章,心下微微一歎,順從地伏在他胸前,一下一下撫摸他的發辮。

迪古乃將皇權緊緊握在手中,就不可避免地要付出多倍的辛勞與精力。當朝雖設左右丞相,卻也不過是虛職而已,隻參與政事的討論,並無決策權。六部和樞密院更是直接對皇帝負責,不需要再通過其他部門機構。迪古乃事必躬親,繁劇的政務和大量的奏劄,自是令他再無過多時間去享樂。

不得不說,迪古乃雖殺伐過重,為了鞏固皇權,曾大肆屠殺女真貴族。但在勤政治國方麵,他當之無愧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靜靜相擁半會,迪古乃吻了吻我,無奈地說道:“好了,朕得去看奏章了,宛宛先睡吧。”

我坐起身,長發灑了他一臉,迪古乃身子一硬,捧起我的發絲深吸一氣,再度將我撲倒。

我驚呼一聲,他分開我的腿,喘息著說:“再弄一次,宛宛乖乖的,朕渴的厲害。”

這家夥,說的那麽可憐……

寂靜深夜,迪古乃端坐在案前,低頭閱奏章。

我掀開簾帳,趿鞋來到他身邊,嘟噥道:“人家睡不著。”迪古乃歉意地歎道:“是朕不好,不該叫宛宛獨眠。”

我環住他的腰,甜甜地笑道:“我陪你好不好?”他問:“這麽晚了,你還不困,方才又被我折騰那麽久。”

我坐正身子,偷笑道:“你都不累,我當然不累。”說完,我搬來一張椅子,與他並肩而坐。

迪古乃笑歎一氣,丟了一摞奏章給我,說道:“這些都是地方上送來的,你要是不嫌瑣碎,就幫朕批了吧。”

我忙點頭,眼神卻飄向了他手上的奏章,隻因無意間看到了完顏烏帶的名字。

迪古乃瞅我一眼,我立即低下頭,裝傻充愣地說:“陛下把不重要的奏章甩給我,是瞧不起我們婦人家的能力嗎?”

我喝了口茶,兀自說道:“呂後武皇,可都是婦人中的佼佼者,勝過世間多少男兒——”

迪古乃在我腰上捏了一把,頭也不抬地說:“閉嘴,乖乖去睡。”

我不再言語,偷偷笑了笑,打開了一本奏章。

要說這地方上的奏章,簡直就是五花八門、堪比話本小說了!

內容極其瑣碎,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層出不窮。譬如某縣一戶地主豪強目無律法,強行圈占自由民的田地與房屋;又如燕京有兩位寡婦郡主,不僅鬥富鬥勢,還攀比各自男寵的美貌。地方官認為此舉有損風化,卻又礙於兩位郡主是貴族宗室,不敢私自采取行動,這才想要請示迪古乃,讓迪古乃派人給她們以警告……

我果斷地在每本上都批了句:自行裁奪,無憚權貴。

迪古乃見我下筆飛快,不禁皺眉道:“宛宛,不可隨意。”

我指著奏章說:“這些內容,大多千篇一律。官員們俱都推卸責任,大事小事都往朝廷奏報。不僅浪費人力物力,還增加朝廷的負擔,影響朝廷行政效率。更重要的是,官員習慣了有事就上奏,長此以往,隻會變得愈發柔懦,缺乏主見。不以民事為念,反而隻求苟安自保,朝廷養他們還有何用?”

迪古乃沉吟片刻,接過我手中的奏章,不由自主地頷首道:“宛宛言之有理。”說完,他側身盯我一眼,眸光湛亮,“朕的愛妃,倒也不輸武媚。”

這話說說笑笑尚可,正兒八經起來可就不好玩了。

於是,我白他一眼,回歸到正題上,繼續道:“依我看,你完全可以從翰林院中挑幾個信任的學士,讓他們幫著你處理這些不重要的奏章。這樣一來,你才有更多精力去解決首要的事。”

我停一下,依偎在他身邊,眨眨眼說:“也就可以多陪陪臣妾了。”

迪古乃刮一刮我鼻頭,寵溺地說:“就衝著你這句話,朕確實要考慮試著放權了。”

話音甫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茗兒在簾外道:“陛下,許王府出事了!許王……薨了……”

我吃了一驚,迪古乃亦是愣了好一會兒。片刻,他緩緩站起身,說道:“宛宛,替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