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皇後刁難
第五天,迪古乃騎馬帶我去打獵,唐括辯笑臉吟吟的跟在旁側。待下馬休息時,兩個爺們一同進了山林,留阿律陪我在外等候。待出來時,迪古乃神色輕鬆,似乎已達到目的。
我問迪古乃:“他見玉帶在你手上,一定嚇得魂飛魄散。若讓公主和裴滿鳳翎得知他偷吃,估摸他多半會成殘廢——不過,你是如何威脅他的?而關於玉帶的由來,你不會跟他說了實話吧?”
迪古乃捏著一顆棋子,淡淡道:“威脅?倘若收買人心靠威脅利誘,那這顆棋子也不會安安分分為我所用。”我好奇道:“那你怎麽做到的?”
他瞪我一眼,作勢要揪我耳朵,“日後不準再問及此事,也不許再管爺的公事。那支金簪,你也不能再碰,髒東西,離它遠遠的!”我吐了吐舌頭,不再駁話,乖乖點頭。
迪古乃留著金簪,大抵是還有用處,至少可以留有一手,以應對唐括辯的動搖背叛。我甚至猜想,那條玉帶還在迪古乃手上,隻不過收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罷了罷了,他不喜我再過問,我也不必多想,還是好好睡一個回籠覺吧!
又過了幾日,天氣漸漸轉晴。雖然空氣依舊幹冷,到底是多了些暖意。眾爺們出獵亦愈發頻繁,每至晚飯時分,整個營地充斥著烤肉的味道。起初聞著很香,久而久之,難免令人膩味作嘔。
下人們進進出,阿律在外麵刷馬喂食,秋蘭紫月忙著為迪古乃擦拭弓箭。半個時辰後,合剌會帶著眾位爺們進山狩獵,更定下賞罰規則,儼然要認真進行一場比賽。我把短刀佩在迪古乃腰間,叮囑道:“跟在合剌身側便是。別去湊那個熱鬧,你也不稀罕出這個風頭。”待會兒進了山,人多亦雜,刀箭無眼,難保不會出現“誤射”,遂呆在合剌身邊方為上策。
迪古乃“嗯”一聲,趁下人們不注意,捧起我的臉狠狠親了一下,“今兒天氣好,你若想出去走走。一定要讓阿律秋蘭陪著。”我嗔他一眼,紅著臉點點頭。
半個時辰過去,營地趨於安靜。隻剩女眷和下人們走動著,另有禁軍侍衛守在營地外緣。我掀簾出帳,阿律和秋蘭正指揮著下人把剛運來的蔬菜收好。我四處望了望,指著附近一馬廄說:“我去看看那匹白馬,長得倒是挺漂亮。”秋蘭抬頭道:“那娘子別走遠了。需要時叫奴婢們一聲。”
本欲伸手觸摸馬兒雪白的鬃毛,心中卻猛然一動,急忙縮回了手。耳旁忽然傳來一女人婉轉動聽的聲音:“妹妹害怕嗎?不用害怕,馬兒很溫順。”我疑惑側身,隻見一位年輕少婦搭著侍女的手款款走近。著家常棗紅色撒花棉襖,杏黃攢金銀鼠皮裙。腳蹬綴滿了珍珠了鹿皮長靴。鮮豔嫵媚,風采煥然,儀容俊逸。妖妖嬈嬈。
那侍女見我發愣,輕咳一聲,笑道:“這是胙王妃。”我心中驚訝,忙俯身見禮,這難道便是常勝當年高調迎娶的女人徒單撒卯?
她微笑道:“自家姐妹。不必多禮,何況爺常在我跟前提起你。”我淡淡一笑。正欲接話,卻聽得四下有宮人高聲道:“皇後娘娘邀請各位娘子共同馬上競技,勝出者娘娘重重有賞。”
我頭疼不已,這女人一日不折騰就沒法活嗎。
撒卯聞後露出一抹譏笑,“這麽多年了,皇後還是這個樣子,何時才能像個女人,怪不得近年來被陛下冷落,真真是活受罪。”我陪著笑一笑,她撥一撥瑪瑙大耳墜,問道:“你會騎馬麽?”我搖搖頭說:“不會,爺曾教過,可妾愚笨,總也學不會。”
她緊跟著道:“學不會才是正經。女人就該文靜嫻雅,騎馬射箭像什麽樣子。不過上仙郡主倒是精通騎術,這一點可就徹底證明——你不是她——”
她這句話,仿佛如一滴冰雪水,冷不防落在我頸脖上。撒卯深深看我一眼,又輕聲笑道:“既然不是郡主,便少在人前露麵,更別不知臉麵——勾引別家的爺們。”
我猛地抬頭,眸中升起一股怒意。她略一怔仲,隨即嬌媚一笑,扶著侍女的手向圍場走去。
秋蘭來到身邊,問我:“娘子,她是誰?”我冷著臉搖了搖頭,疾步走進帳篷。
秋蘭紫月一齊跟進來,擔憂道:“咱們娘子又不會騎馬,怎麽去跟那些女真女人比試。”我解下鬥篷,坐在炕沿兒緩了緩氣。正煩著,阿律掀開氈簾,徒單桃萱一身湖藍騎裝立在門口,“妹妹怎麽還沒換騎裝?”秋蘭道:“娘子不會騎馬,又怎會帶了騎裝來。”
徒單桃萱向後招一招手,索澤手捧一堆衣服走了進來。我問:“姐姐帶了兩套麽?”她微笑頷首,向秋蘭道:“來時我多帶了一套。你們也別杵在這兒,快伺候你家主子換上。”
換上後,我忙隨徒單桃萱往圍場去。途中遇見不少女眷。女真女人一臉興奮,手持馬鞭,不停四處搖晃,似乎早已迫不及待準備大展拳腳;而漢家女人如我,皆神色鬱悶,蓮步踟躕,以帕遮麵,羞羞答答。
圍場北麵,大帳高聳,內座位不多,為皇後、妃嬪及公主所設。眾位女眷隻得頭頂太陽,分兩側站在帳外。美人林立,蘭麝香飄,叮當佩響。不過這裏是圍場,空氣中亦夾著馬屁臭味,真真是滑稽好笑的畫麵!
大帳前突然傳來幾聲嗬斥,我隨眾人一齊望去,隻見四名女眷跪在裴滿鳳翎身前,不停抽泣著磕頭求饒。我低低問道:“怎麽回事?”徒單桃萱道:“仿佛她們沒有換騎裝。”
我頗覺氣憤,但又無可奈何,隻得移開視線,假裝不見。
裴滿鳳翎的怒聲傳遍整個圍場:“藐視本宮,便是藐視聖上。來人,把這幾個賤婦拉出去杖責三十大板!”眾人驚懼不已,皆知女人身體是最大的本錢,若是打殘打廢,以後還如何立足於自己爺們的後院中!
一後妃柔聲勸慰道:“她們皆是漢人,許是不會騎馬,娘娘便饒了她們吧。”代國公主卻道:“是漢人又如何?本宮聽說,粘罕的義女上仙郡主也是漢人,可她的騎術卻勝過咱們許多女真女兒。再說,不會騎馬,就可以無視母後的旨意嗎?”
胙王妃撒卯陪侍在旁,聞得代國公主此言,笑著接話道:“粘罕是何人?有粘罕親自教導,郡主的騎術怎會不精湛。不過——”她停一停,向裴滿鳳翎道:“娘娘可知亮大爺的愛妾張氏,容貌頗似郡主,就是不知騎術如何,何不請她第一個上場,為我們演示一番?”
又是個愛生事的女人!
徒單桃萱俯身說道:“回王妃的話,張氏並不會騎馬。”裴滿鳳翎嗬嗬一笑,鳳眼精光一輪,透過十來步的距離,如利箭般射向我的眼底。我呼吸紊亂,被她盯得有幾分不自在。難道她對我起了疑心?還是——又在吃醋?
她揚一揚臉,一近身侍衛牽著一匹馬向我走來。我心一沉,兩隻手沁出不少冷汗。徒單桃萱還想再說,裴滿鳳翎已清脆出聲道:“張氏上前來。”
我握了握手指,側身安撫的看了眼秋蘭與徒單桃萱,邁著碎碎蓮步,上前跪倒,“張氏請皇後娘娘大安。”她玩弄起鑲珠黃金護甲,淡淡道:“去吧,給眾位姐妹瞧瞧,可不要丟了你們漢家女兒的臉麵。”
我微微抬頭,含了幾分愧色,回道:“妾不通騎術,隻怕——”她聲音陡然提高,“本宮讓你去你就去,難道你也想被拉下去杖責麽?”
上馬時,一軍士扶著我,可那隻腳,如何也套不進馬鐙中。四下哄笑一片,我漲紅了臉,委屈地咬著雙唇。
好不容易坐上馬背,那軍士也悄悄舒了一氣。有一侍女跑過來,臉色鄙夷地看我一眼,旋即又向軍士道:“你牽著她往那邊去,免得待會兒揚起塵土,嗆到娘娘。”
軍士牽著馬,往場子另一頭行去,我則雙手緊抓韁繩,眼神驚慌,生怕摔了下去。待停下來後,裴滿鳳翎等人距我已有百來步遠。軍士向我道:“娘子一定不能送了韁繩,不管何時都不能鬆掉。”說罷遞給我馬鞭,眉宇間透露出一絲同情與擔憂。
我顫著聲音謝過,他又叮囑一番,退出了場。
百步之遠,我可以盡情瞪視那個高傲狠毒的女人。可眼下,我該如何應對這一突**況。若我表現出一絲會騎馬的痕跡,必然引起裴滿鳳翎、甚至撒卯的懷疑。那麽,我難道要在奔跑途中故意鬆開韁繩讓自己摔下去嗎?
奔跑中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殘,再倒黴點,可能會被馬兒拖著跑。此法萬萬不可行。雖然欲打消她們的懷疑,可若賠上性命,豈非得不償失。何況如今,我並不屬於我一個人。
但今日必須把此事了結。有些話說多了,也就成了真的,萬一傳至合剌耳中……合剌可以允許迪古乃娶一個與上仙郡主相似的女人,畢竟他一直明白迪古乃對我的情意。何況我毀容出宮後,合剌亦曾交代了迪古乃,讓他好好照顧我。可他不會忍受迪古乃欺騙他,而兀術等聯合起來為我和迪古乃掩飾,情緒多變的合剌還不知會如何大怒……今年他已經肆意誅殺了不下五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