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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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震,連連後退,卻還是重拾起勇氣,將“大逆不道”徹底的進行了下去,“嶽將軍實力與威望皆備,與其來日遭君主猜疑,受小人讒害,何不大袖一揮,聚天下兵馬,稱帝中原,改朝換代,造福黎明百姓!”

林間安靜的駭人,之前的鳥鳴聲,這會兒也消失不見。嶽飛神色複雜,眉峰擰起,一雙寒星銳眼,如刀似劍,夾著一抹難以置信,朝我射來。

而我,已經雙腿俱軟,癱坐在了地麵上。

兀術未立刻扶起我,隻是用和嶽飛同樣的眼神,捉摸不定的看著我。

卻不想下一瞬,山路上隱隱傳來了奔跑的馬蹄聲。

齊裕民麵色一變,催促嶽飛道:“恐怕是兀術老賊的人。”我看了眼兀術,他薄唇輕抿,得意之色盡顯眼角。我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兀術低頭看我一眼,眸中殺機乍現。我心一驚,這廝,難不成想在此捕殺嶽飛!

嶽飛最後瞟了我一眼,在齊裕民的掩護下,飛快的返回了坡頂的屋子。幾秒過後,打馬聲響起,蹄聲漸漸遠離,直至消失。

身後的林子,很快出現了數十名女真騎兵,領頭之人竟是烏祿。我一時有些恍惚,任兀術把我抱了起來。

回神後,我道:“自己還有傷,快放我下來。”兀術斜我一眼,帶著幾分揶揄之意問:“放你下來,你自己走得了嗎?”我垂目不語,因為此刻,身子依然輕顫,發軟無力。....

烏祿率先下馬,目光觸及我,未露出一分意外。隻大步上前。跪下請罪道:“侄兒來晚了,請四叔責罰。”兀術略一抬手,道:“四叔此次行走匆忙,未來得及知會你們,起來吧。”

烏祿應聲,視線落在坡頂的宅子上。兀術亦回眸望去,正欲開口,我驚聲低問:“嶽飛不趁人之危。我們這才逃過一命。難道此刻,你竟要忘恩負義。去追捕他不成?”嘴上這樣說著,兀術的形象也隨之在心裏矮了一大截。又看著眼前這批精壯的騎兵,不由得為嶽飛擔心起來。

兀術蹙眉,語氣不悅道:“怎麽,我在你眼裏,是那般卑鄙小人?”

我微微放鬆,不放心的追問:“你不唬我?”他臉一黑,我忙討好的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兀術哼唧一聲,也不理會我。但臉色早已放緩,眸底閃過一絲笑意。我嘿嘿一笑,被他放在了馬背上。

隻聽得他指著小院吩咐道:“進去好好給我搜一搜,任何異常都不得放過。”我恍然大悟,原來兀術方才把目光投向小院。並非打算派兵去追殺嶽飛,而是想搜查齊裕民的宅子。我還真是誤會他了。

回城的路上。烏祿騎馬在側,不時扭頭看我,卻不說一句話,隻悶著頭走著。

我頗覺別扭。和孛迭再見時也沒這樣的感覺,怎麽倒與一向聽話的烏祿生分了。

隨行騎兵皆奇怪的打量我,許是在想這女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好在這些騎兵是烏祿帳下的,從前並未見過我男裝打扮,自然不知我一直以兀術侄子的身份呆在軍營。不過即便心存疑惑,也沒人會一直糾結這個問題吧。

兀術得知我是為了討要扶桑種子而進了這座小山,破天荒的開口大罵了我,警告我下回不準再獨自出城。我方反駁了幾句,他便威脅我再不聽話就把我軟禁起來。我也曉得這次實在是太危險了,他罵我也是應該的,於是不再頂嘴,乖乖的點了頭。

但他到底是細心,未等我請求,便差了人前往我口中的村子,幫我辦完這項差點要了我小命的任務。我一麵感激,一麵帶著疑慮問:“你如何得知我在這裏?”

兀術回道:“先前發覺你不在屋裏,下人們說你騎馬出城了。不到半會,我安排在山下的人回報,說發現一人騎著我的戰馬進山了。我這才感覺不妙,急忙帶人上山,半路便遇到了耶律廣機。”

我吃驚道:“我騎了你的馬?”兀術一臉鬱悶的哼了一聲,旋即又皺了皺眉頭,抿起了雙唇。烏祿見狀,關懷道:“四叔還能堅持嗎?馬上就到元帥府了。”

兀術擺擺手,加快了騎馬的速度。

我訕訕的跟在後頭,心想我說那匹馬怎麽那麽機靈,原來是兀術的愛馬。可惜了,這次卻被我拖累,命喪在那些契丹人手中。

也不曉得耶律廣機是死是活。方才下山,原本躺在山路上的契丹人,無論活著的還是死了的,全都不見蹤影,隻留下一灘灘血跡,極其恐怖的存在著。聽了烏祿和兀術的對話,方知烏祿已經派人把現場清理了,並把奄奄一息的兩三人帶回了元帥府,留待來日審問。

剩下的事我也不願多問,雖然來軍營後,這種鮮血滿地、屍體橫陳的場麵見過不少,到不至於像第一次那樣,嘔吐了將近一個時辰,夜裏更是噩夢連連。但再如何,自己內心,仍是一個在文明時代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普通人,始終無法坦然麵對這種在旁人眼裏司空見慣的血腥場麵。

可是,我的愛人,恰恰是一個掌控所有人生殺大權的帝王。那麽日後……睡在他枕畔的我……對待生命,是否也會變得麻木不仁,漠視一切殺戮和紛爭?

一麵暗自苦歎,一麵不由自主的望向北方,嘴裏道:“也不曉得遼王此時……”烏祿眼神一黯,我急忙收聲,這孩子怕是想到了自己已故的父親……

我亦是垂目默然,我的父親,我的母親……

窗外有人影靠近,我雙臂抱胸,縮入水中,警惕道:“誰在外麵?”

卻是烏祿的聲音:“姐姐,下人們說你已經在裏麵呆了大半個時辰,可是身子不爽?”

我笑回道:“沒事,我很快就出去了。你四叔現在怎麽樣了?醫官如何說?”他稍稍一頓,道:“醫官說已無大礙,隻需靜養十來日便可。”我“唔”了一聲,又道:“你晚飯用過了嗎?待會我們一同去看看他吧。”

烏祿應聲,旋即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