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受傷
有輕風透過半闔的窗子悄悄溜進，帶著冬日的寒冷和白雪的清新，將書冊一頁一頁的吹動起來。我彎腰拾起地上的書，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內心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和澄澈。何必去探究所有人的結局，若我知曉了每一個人的結局，那會是件好事嗎？我想肯定不是。
我隻需要清楚，我愛的是一個真真實實活在我身邊的男人，是一個和我相知相識了九年的男人。他存在於我的眼裏，我的心裏，我的生活裏……而不是那史書上的白紙黑字，也不是流於市井中的野史戲文……不管那些文字是如何記的，無論那遙遠的將來是喜是悲。我顏歌宛，既然愛上了他，就會義無返顧的愛下去。也許我相信了，相信了上天對我的安排，是為了讓我遇上他，然後沉淪，再沉淪……
既然對結局一無所知，那就好好活在當下！全心全意的愛他！
屋外忽然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我收回思緒，疑惑起身，卻是花漣推門而入。
我道：“你怎麽來了？”
她大步上前，麵色遲疑了一下，拉住我道：“小王爺出事了。”
我驚道：“你說什麽！”
花漣喘著氣說：“今兒我和泰阿丹進城，在茶樓裏聽人說七日前皇家圍場出了刺客，小王爺替皇帝擋了一箭！”
我當即癱坐在椅子上，七日前……怪不得他那麽久沒來了，原來是受傷了，怎麽會這樣！他不是最恨合剌嗎？怎的還舍身救合剌？
花漣又道：“娘子先別急，好像已經沒有大礙了。”秀娥也跟著進來了，我忙起身道：“姑姑！我想……”話未說完，我便收了聲。秀娥安慰道：“花漣也說了，已經沒有大礙了。娘子不用太擔心了，晚點讓小溫回去看看。”
小溫……他這段日子一直呆在這裏。是早已經知道此事，還是和我們一樣都是剛才聽說的？
我找到小溫，語氣不悅道：“你是不是一直瞞著我？”小溫惶然搖頭。“小的也是聽花漣姐姐說的，不過……”我皺眉道：“不過什麽？”他撓頭想了會兒。回道：“二爺那天走的時候，跟小溫說可能這一個月都不會再過來了，讓小溫要好好照顧娘子，也不必再回城伺候二爺了。”
迪古乃跟小溫說過這話？那他怎麽不和我說，難道是因為當時我睡得太沉了？
雖然我很想親自進城去看看迪古乃，可想著迪古乃受傷，他身邊肯定有很多人陪著。那些人。除了迪古乃的生母大氏，以及梧桐海棠，隻怕其他人都不待見我。更重要的是，在鄉下住了這麽久，心裏竟有些害怕進城了。與世隔絕了這麽多日子，很不適應再回到喧囂紛擾中。
送小溫出門，我拿出一個新製的香囊，放進了盒子裏，叮嚀道：“把這個帶給二爺，早去早回！”眼下隻有讓小溫先回去一趟了。就怕他回來後不肯說實話，隨即又嚴厲警告了他一番。
晚上，我坐在床邊整理衣服，想著怪不得拓雅這些日子也沒來看我。估計是怕在我麵前露出端倪，一不小心就把迪古乃受傷的事情說了出來。畢竟她心裏一向藏不住秘密，遂索性就不出城來看我了。
秀娥端著熱水進屋，見我麵色愁苦，輕聲道：“娘子別操心壞了身子，不然小王爺如何能安心養傷呢。”我木然的點點頭，把迪古乃的衣服一一疊好，起身放進櫃中，輕歎道：“好想親自去看看他。”
她正待回話，外頭傳來花漣的聲音：“娘子，小溫回來了。”
出了屋子，小溫正牽馬入槽，我急問道：“二爺如何了？”他道：“娘子放心，二爺隻是傷在肩膀，並無大礙。又休養了七日，箭傷恢複得很快，且有宮中禦醫照拂，不要多久，二爺就可以來看娘子了。”
我追問：“那二爺可有讓你帶話嗎？”他輕輕笑道：“有的。”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我忙接了過來：
一切安好，勿要牽掛，六日之後，必來相見。
一大早起來摘菜，因為按迪古乃所說，他今兒會來看我，中午好好給他露一手。
不過我也就隻能炒幾個青菜。殺雞宰鴨剖魚，這些我樣樣做不來。最後，還是成了秀娥露一手，我在一旁打下手。
正在桌上擺碗筷，隻聽得院外一聲馬嘶。我心頭頓時一喜，放下手中的活，急急地奔了出去。
本以為他是乘車而來，卻不想他是騎馬過來的。我責怪道：“身上還有傷，怎麽還騎馬呢？”迪古乃笑道：“沒事，已經好了。”我不滿的瞪他一眼，拉著他進了臥房。
關上門，迪古乃見我臉色不好，柔聲問：“怎麽了？”我坐在床邊不理他，心裏卻惦記的要命，“誰讓你瞞著我，這麽大的事也不差人過來說一聲。若不是花漣無意間得知，你還打算就此瞞下去嗎？”
他摟著我輕歎道：“跟你說了豈不是讓你擔心，何況隻是輕傷，不礙事的。”我拿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把衣服脫了。”
迪古乃“唔”了一聲，低聲道：“還是大白天，你怎的這樣急，可是想我了？”我回頭大聲道：“迪古乃！”他見我來了脾氣，便收了聲，不再開玩笑，老實的脫下上衣。
我一看，更是來氣，心疼道：“這樣嚴重，你還說不礙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救合剌？”迪古乃一時無語，我忍不住落下眼淚，哽咽道：“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辦？你為他擋箭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迪古乃麵露慌亂，伸手給我擦眼淚，“好了好了不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怎麽會丟下你不管，我有分寸的……不哭了。”我聽著奇怪，什麽叫做有分寸？疑惑的看他一眼，卻見他不由自主的移開了目光。心中愈想愈不對勁兒，總覺得哪裏出了問題，迪古乃怎麽會舍身去救一個自己後來殺掉的人呢。更何況因為我的緣故，他現在已經對合剌充滿了恨意。忽然又想起小溫的話，說從前經常有幾人晚上出入這裏，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蹦了出來，我望著他大驚道：“你該不會是……是……”
他眼神一動，捂住我的口低聲道：“顏歌你能不能不這樣聰明？”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是他自導自演的。目的就是讓合剌以為這個弟弟異常忠心自己，敬愛自己，居然肯舍身為自己擋一箭。從此便不再對迪古乃有芥蒂，徹徹底底的信任他！
我頓時大怒，咬牙道：“你怎能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就不要自己的命了？萬一沒拿捏好分寸，恰好傷到要害了怎麽辦！你根本就是在玩命你知不知道！”迪古乃安撫道：“我說過了，我有分寸的，你何時見我做過沒有把握的事？”
我甩開他的手，背過身泣道：“你是有分寸，可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聽花漣說你受傷了，我心裏又急又痛，你倒好……”迪古乃從背後擁住我，輕輕吻上我的耳朵，半撒嬌半哀求道：“我跟你認個錯好不好？不要再哭了，哭得我傷口又要裂開了。”
“裂開就裂開，反正你不怕痛。”我掙紮，嚷道：“放開我。”他收緊雙臂，壞笑道：“不放不放就是不放。”我又氣又笑，怎麽跟個地痞無賴似的，又怕碰著他傷口了，便不再掙紮，無奈道：“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頓。”
“你舍不得。”迪古乃嘿嘿發笑，大掌探進我的衣衫裏，“好想你，想得全身都痛。”我冷嗤一聲，“你也曉得痛，挨那一箭的時候痛不痛？”他輕車熟路的撥開一層層衣服，粗糙的掌心緊貼在我的肌膚上，“痛死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他湊在我臉頰邊撒嬌，鼻子來回輕蹭我的耳朵，我被他撩撥得有些氣息不穩，便按住他不停在我身上點火的手，抑著聲音說：“飯快好了，你趕路過來，定是餓了。”說罷就要起身。
“那你還生不生氣？”迪古乃笑問，抱著我不放。
我不答話，他嘻嘻笑道：“你若還生氣，我就不放你走。”我回頭欲瞪他，卻不想趁機被他從後麵吻住，本來要罵出口的話，漸漸成了“嚶嚶”的反抗聲。
“篤篤篤。”叩門聲清脆響起，秀娥在外道：“晚飯備好了。”我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伸手去推迪古乃，“快出去啦。”
“那你還生氣嗎？”
“不生氣了。”
“吃飯去咯，餓死了。”
迪古乃鬆開我，率先奔了出去，腳步十分輕快。我還坐在床邊，低頭整理淩亂的衣衫。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實在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即便這是他演的一出苦肉計。那一瞬間，他是抱著怎樣的決心奔過去擋在合剌身前的，而這個所謂的“分寸”，又豈是那麽容易就能拿捏好的？他安排的放箭之人又是誰？他就不怕那人後來被禁軍們抓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