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珈玉和顧衍霄本還擔心二人之間的關係在京中傳得太過難堪,但沒想到因為二人從前有過婚事反而還得了不少同情。

顧衍霄樂得其成聽這些話,與洛珈玉接觸也愈發明目張膽。

這二人的親近,就襯得洛宜如陰溝裏的老鼠可笑。

送到自己嘴邊的定國公洛宜抓不住,不僅抓不住還這般窩囊,不知京中有多少貴女夫人嘲笑洛宜的無能懦弱。

洛宜全然不在意這些話,隻巴不得洛珈玉和顧衍霄更肆無忌憚。

而沒過幾日,京中又出現了一件大事。

穆家小將軍在金霄樓尋妓之時遇刺,如今生死不明。

恰好前些日子南疆少主司徒鏘也在金霄樓“遇刺”,還失手殺了一名金霄樓的妓女。

於是京中又盛傳起金霄樓乃是北疆餘孽滲透的情報組織,暗中豢養殺手刺客。

新帝大怒,直接命人包抄了金霄樓。

樓內的妓女老鴇、小廝堂客,都被悉數關押大牢嚴審不殆,背後的東家更是脫不了幹係。

這事可算是震驚了京城內外。

京中之人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什麽勾欄瓦舍、青樓楚館,都歇業停客,不敢再開。

洛宜聽到這事時,心中卻是一陣暢快。

而阿蕪早就得令備好了馬車,等著洛宜登車。

——

大理寺,地牢。

陰暗潮濕的石牆上斑駁的青苔散發著腐爛的黴腥味,昏暗的燭火搖晃,投影出如厲鬼般細長猙獰的黑影。

清夢將自己蜷縮在角落裏,到現在都還對那日金霄樓發生的事膽戰心驚。

按照洛宜的吩咐,她在金霄樓命她們這批琴妓登台獻藝時偷換了曲目,將原本該演奏的《高山流水》換成了《十麵埋伏》。

賓客們聽慣了柔音軟語,猛然換了這麽一支殺伐果決、緊張凶戾的曲子反倒引得滿堂喝彩,叫好聲此起彼伏。

然而就是這麽一曲,卻驟然惹怒了穆小將軍。

穆小將軍不允她彈奏此曲,並且還掀翻了桌案。

按道理來說,穆小將軍在金霄樓發脾氣也不是頭一次,然而這次卻有賓客不滿穆小將軍的搗亂,竟與他起了衝突。

混亂之中,這穆小將軍竟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似是中毒了。

再隨後,就是京中的傳聞、新帝派來的禁衛軍。

清夢從沒見過這等陣仗,這幾日聽著地牢裏淒慘尖銳的哀嚎聲,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瘋掉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她們這些卑賤的妓女就算沒有參與那什麽刺殺之事,恐怕也沒有活路可說。

清夢絕望地閉上眼,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

這時,地牢外的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清夢的肩頭一瑟縮,看到的卻是一身灰袍、戴著麵紗的洛宜。

“洛……”

清夢的話沒有說完,洛宜就做了個“噓”的姿勢,止住了清夢的話。

隨後她一個眼神,跟在她身邊態度恭敬的獄卒頗為狗腿地將門打開,然後才退了出去,將空**的地牢留給了洛宜和清夢。

“這是怎麽回事?”清夢瞪大眼眸。

她想過許多洛宜救她出苦海的辦法,但從沒想過洛宜還有從大理寺的地牢裏撈人的本事。

“別怕,跟我出來便是。”洛宜朝著清夢伸出手,語氣溫柔而冷靜,“一切我都準備好了,你隻管跟我走便是。”

清夢從牢裏出來將囚服換下,隨後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出了地牢,又上了洛宜的馬車。

兩人相顧無言,任由馬車來到了城北一處小宅院的門口。

“從今往後你就住在此處,你不再是清夢,不再是金霄樓中的妓女。”洛宜說道,“你出生於漢陽蔡家,家族覆滅後被好心人收養去了南方陵州……家中老仆一直跟在你的身邊,所以你一直知道自己家破人亡的原因,也知道自己還有個同胞哥哥在京城……”

洛宜拿出替清夢準備好的通關文牒與良民身契,隻見那身契上赫然寫著的是“蔡敏”二字。

清夢髒兮兮的臉上已滿是震驚之色,她顫抖著接過象征著自己新身份的證明,念出了那兩個字。

洛宜看著清夢眼中蓄滿的淚水,聲音放柔了些許:“那日你說你是蔡家女,單名一個‘敏’,便就沒有為你改名換姓。若是旁人問起來,你就說收養你的人家,恰好也姓‘蔡’就是……”

“洛夫人,這……”清夢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

洛宜伸手握住清夢的手,隻說道:“趕快回去歇著吧,近來不要出府,先和宅院中的管家對好說辭,其餘等我的消息……”

“是……”清夢攥緊洛宜給的東西,轉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說道,“那綠蘿……綠蘿她絕不是刺客,她可有一條生路?”

洛宜說道:“她不會有事的,等此事風波過去,你可去官府接她。”

此事是洛宜挑起的矛頭,真正做事的卻都是閻善淵。

不必動朝堂錯綜複雜的關係,不必謀劃籌備數年,隻需將金霄樓連根拔起再扒出康親王府,閻善淵這一仗可算是贏大了。

閻善淵也承諾過她,那些與此事無關的妓女他並不會懲處。

案子查完,這些姑娘雖是賤籍但卻沒了主家,也算是獲得了自由之身。

清夢聽到此,已說不出話來。

她下了馬車恭恭敬敬地給洛宜行了個大禮,先前與洛宜說起自己身份的事也不過是抱著幾分僥幸,她真沒想過洛宜能辦到此事。

清夢知道洛宜是想利用她扳倒傅氏,可是她更知道手中的東西有多難以得到。

洛宜受了清夢的禮,也算是安下心來。

然而等她回府時,才知道洛珈玉早在定國公府等候多時了。

——

定國公府,前廳。

“這妹妹怎麽還不回來?”洛珈玉品著茶問道。

坐在正位的魏氏立馬刻薄地說道:“誰知道這小蹄子整日都在做些什麽?庶務不管,川哥兒不顧,回府就悶在院中抱病不出,出府誰知道她在折騰什麽?!”

提起這事,魏氏也頗為不滿。

洛珈玉托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總算從魏氏的話中品出些不對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