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嫂嫂在宮中孤苦無依,唯有見你覺得格外親切......當年她的那位小公主若是足月平安活下來,隻怕現在和你一個年歲,所以每每見你都心生憐惜,還望洛小姐你莫要介意。”

“往後洛小姐要是有什麽難處,隻管同劉家說便是,這些都是劉太貴妃親口囑咐的。”

洛宜從前隻知道劉太貴妃第三個孩子是位小公主,卻不知她與那孩子是同年出生的,也難怪劉太貴妃對她那般和善。

隻不過劉夫人說的這些話,卻仍讓洛宜心生疑竇。

就算是喜歡她,劉太貴妃也不必讓劉家人做到這個份兒上,倒更像是劉家人知道了......

洛宜心中思索了許多,麵上卻揚起個溫柔無害的笑容來:“多謝劉夫人,日後若是多有叨擾,還請您包涵。”

“還叫劉夫人嗎?”劉夫人打趣道。

“是,劉姨。”洛宜自然地應道,倒是爽朗幹脆。

待洛宜走後,劉寒忍不住湊上前說道:“母親,我知道你素來好相處,可是今日怎麽對洛宜這般殷勤?”

知母莫過子,像劉夫人這種對誰都親切和藹的人,反而不容易真的親近他人。

劉夫人睨了自家傻樂的兒子一眼道:“你問那麽多幹什麽?往後你隻管叫嬋兒多與這位洛小姐相處便是,她的福氣啊......還在後頭呢。”

興許,這福氣還能分給劉家些。

畢竟自家的兒子一身俠肝義膽,老想著什麽闖**江湖,最是不愛官場上的鉤心鬥角、朋黨相爭之事,娶的妻子也於劉家並無助力。

劉夫人不想逼迫兒子,自然隻能從別的地方想辦法。

“福氣?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洛宜有福氣的......不過也是,她受了這麽苦,總該享點樂子的。”劉寒覺得這詞新奇,倒不是他瞧不起洛宜,隻是這些年洛宜淒慘可憐的哪裏和“福氣”二字沾得了邊?

突然劉寒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忍不住問道:“母親,你說我要不要尋些才俊郎君,讓洛宜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胡說八道!”劉夫人聽到兒子這般不著調的話,氣得差點沒失了儀態,“此事往後萬萬不可再提了,你記住了嗎?一句都不能提!”

說罷,劉夫人便不想再管劉寒,轉身就跨過了府門。

“母親,你這般生氣做什麽!”劉寒笑著說道,折扇搖晃得哧哧作響,連忙跑上前跟上。

——

今日奔波了一天,回府時洛宜也有些累了。

她倚靠著車窗小憩,馬車停駐時洛宜卻聽到阿霜有些遲疑的聲音傳來:

“小姐,穆小將軍又在府門前等您......”

洛宜的困意頓時消散了大半,她眉頭一鎖問道:“他怎麽又來了?”

洛宜撩簾,恰好就看到穆堯站在她的馬車邊,俊美邪性的麵容上一雙眼眸銳利如鷹犬,在捕捉到洛宜的那一刻,他已然踏步上前,堵在了馬車前。

一與穆堯對視,洛宜便知道逃不掉了。

她忍不住開口問道:“穆小將軍這日日造訪我的宅院是做什麽?傳出去也不怕丟人嗎?”

那日,洛宜不是說得已經夠清楚了嗎?

而穆堯這次卻說道:“你若想為正妻,我迎你便是。”

洛宜聽到這話,差點懷疑自己那本就沒好的右耳是不是出現幻聽了。

她凝視著穆堯的麵容,竟從他的臉上窺見了幾分脆弱與卑微。

見洛宜似乎被自己的話嚇到了,穆堯再次開口道:“皇上要命我鎮守北疆,你同我一起去到北疆,我會在那裏迎你為正妻。”

“北疆之地無人認識你我,我們重新開始,如何?”

洛宜聽到這話,才算知道穆堯為何會退步。

閻善淵讓穆堯去北疆,就必然會將穆家其他人留下來製衡穆堯。

這反倒給了穆堯自由,讓他在北疆之地再也不用受到穆家的左右。

而且此去或許一生都不會回來,穆堯娶誰納誰,穆家都管不到。

“我與你都不曾有過從前,又哪裏來的重新開始呢?”洛宜說道,“況且我說的還不明白嗎?我深愛顧衍霄,嫁他就算是妾室我也願意。嫁你,就算是正妻我也不稀罕。”

洛宜的話仍舊字字如刺,輕而易舉的就能挑撥起穆堯最敏感、最暴虐的神經。

可是洛宜預想中的穆堯暴怒並沒有出現,男人那雙漆黑如深淵般的雙眸隻是靜靜地凝視了她幾秒,然後緩緩開口道:“好,如此我知道了。”

“你這癔症瘋病若是加重了的話,還是多尋些醫師看看,實在不行去廣安寺驅一驅身上的邪祟之氣,沒準也有用。”洛宜冷冷地說道,眼中對穆堯當真是一點情誼都沒有。

洛宜的話音落下,穆堯便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沒有半分留戀。

洛宜一頭霧水地瞧著那背影,實在想不通鬧此一出是為了什麽。

而且按照穆堯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就這麽放過她也不像是他的做事風格。

洛宜琢磨不透穆堯的心思,隻覺心煩意亂。

而偏偏洛宅的宅門打開之時,洛宜竟看到了閻善淵正站在前院,逗弄著虎頭缸內的錦鯉。

細長的魚兒時不時躍出水麵,蟬翼般的彩鱗魚尾拍打著睡蓮綠葉,濺起的水珠恰好落在了男人那雙節骨分明如玉如瓷般的手指上。

洛宜還記得出門前,前院中並沒有什麽虎頭缸,更沒有這等顏色稀少的錦鯉。

跟在閻善淵身側的江朝日弓著身子,滿頭大汗,不斷給洛宜使著眼色。

“皇上?”洛宜的心怦怦直跳,剛剛閻善淵,就站在那府門之後。

他顯然是知道穆堯就在門前等她的。

“回來了?來瞧瞧這錦鯉你可喜歡,昨日你不是說嫌這宅院沒什麽人氣兒嗎?宮中還有一隻會說話的鸚鵡,待人**好了再給你送過來......”閻善淵溫雅如玉的麵容瞧不見什麽不悅之色,清啞的聲音柔和地同洛宜說著話,聽上去當真是溫柔極了。

洛宜提起裙擺幾步跑上前,柔軟的身子就這樣貼在了閻善淵的手臂上。

她嬌著嗓音問道:“皇上怎麽來了?”

晨時閻善淵才從這兒走,夜裏又回到府中等她,洛宜是真不禁感慨閻善淵的精力旺盛。

至於穆堯......洛宜覺得還是糊弄過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