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日出暘穀
甘棠瞪著他,氣得柳眉倒豎,卻強捺著忍了下去,道:“你若要去,便去吧!我估計近日之內,暘穀必有大變,哼,想拿你的一腔純情去碰撞炎黃這座堅固的大山,你試試便知。”
她是真生氣了,站起身來,腳下的樹枝輕輕地搖擺著:“少丘,我會在暘穀的濟水岸邊等著你,若有什麽大變,直接來找我,我拚著三十六名獨角兕戰士不要,也會救你脫險。”
少丘看著她一臉薄怒的樣子,不安地站了起來,拉住她的手道:“野梨子,生氣了麽?我……我真的舍不下父母和族人,真的不願這輩子都活在與他們的殘殺之中,你原諒我。”
甘棠哼哼了兩聲,罵道:“你是個大笨豬,跟你生氣,我豈不也是笨豬了。”說完噗嗤一笑,“好啦,要去便去吧,婆婆媽媽的幹嗎?我走啦!”
她輕輕掙脫他的手,略略一猶豫,忽然在少丘的麵頰上輕輕一吻,然後急忙轉身,格格笑著在林梢飛躍而去。
月影寂寞,桑林搖擺。空中隻留下銀鈴般的笑聲和唇角的一抹餘香,少丘呆呆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不禁癡了。
一股斜風吹來,他猛地驚醒:“哎呀,聖女還在樹下躺著呢!”
急忙縱身下樹,卻見聖女斜躺在厚厚的桑葉上,正自沉睡。甘棠是以金元素力將她震暈了,少丘急忙把她喚醒,聖女睜開眼,看見少丘,明澈的眼光在他臉上掃了幾掃,道:“她走了麽?”
“嗯。”少丘點了點頭,卻猛然醒悟,“呃……”
聖女慧黠地一笑:“我不但知道那人是你的朋友,還知道她是個女的!嗯,她漂亮麽?”
少丘頓時臉色漲紅。
暘穀。
日出暘穀,日落昧穀。
暘穀位於東海之濱,南臨濟水;西傍大野澤、雷澤、菏澤這三大澤形成的數千裏方圓的沼澤地帶;北部,空桑山、盧其山兩山相夾,乃大荒日出最早之處。日出於穀而天下明,故稱暘穀。數十年前,堯帝即位之初,便任命四嶽之君,掌管四方諸侯。
金天部族之君姬仲為東嶽君,居暘穀,“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即觀察日出,勸導農作,確定春分的時間。
夏部族之君夏鯀為南嶽君,居南交,“便程南為,以正中夏”,預報夏季耕耘的時日,迎接夏至的到來,確定仲夏之時。
三危部落之君歡兜為西嶽君,居昧穀,“敬道日入,便程西成,以正中秋”,即恭敬地送太陽落下,預報收獲的時日,確定仲秋之時。
唐部族之君丹朱為北嶽君,居幽都,“便在伏物,日短星昴,以正中冬”,即,預報儲藏穀物的時日。冬至日,白晝最短,白虎七宿中的昴宿初昏時出現在正南方,據此來確定仲冬之時。
自從東嶽君定居暘穀之後,數十年時間,將暘穀經營成了一座繁華巨大的都城。暘穀建在空桑山與盧其山兩山相夾形成的穀地之上,寬八九裏,長三十裏,周邊順著山勢綿延而上,其下向南便是豐沃的平原和奔騰的濟水。從軍事上而言,絕對是易守難攻的天險之地。
金天部族人口大約三十萬人,僅僅暘穀便居住了近十萬人,職業戰士一萬。對於大荒各部落而言,戰士和平民並無嚴格的區分,除去婦孺老弱,可謂全民皆兵,也即是說,暘穀可以在一天之內武裝起五萬以上的百戰雄師,如此實力,在大荒間可謂僅次與帝丘,居六大部族之首,與東嶽君的地位崇高,不無關係。
暘穀口建有高達四丈的城牆,均是以條石砌成,城牆上攀爬著密密麻麻的藤蔓之物,將連綿的城牆裝點得一片青碧。城牆的正中心,便是巨大的城門,那兩扇木門便厚達四尺,乃是極為堅硬的玄晶之木所造。城外倒沒有護城河,卻有一座高達二十丈的木石結構高台,這便是聞名大荒的聖地——祭日台。
祭日台有一道石階盤繞而上,頂端豎立著一座巨大的日晷,東嶽君觀察日影,確定時辰,便是靠這座日晷。
再往南,便是奔騰不息的濟水了,濟水盤繞暘穀而過,水勢洶湧,窄處也有百丈之寬,但暘穀正對的水麵上卻有一座藤蔓與圓木建成的吊橋,橋麵寬達一丈五尺,一輛馬車可以暢通無阻。暘穀與南部的交通主要就靠這座吊橋。隻怕天下間也隻有木係的聖地暘穀有實力在如此激流上架起一座吊橋了。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落日在祭日台的日晷上投下了最後一縷餘暉,映在申時的刻度上。守護在祭日台上的祭日官吹響了恭送落日的號角,嗚咽的號角響徹暘穀。
便在此時,三頭鹿蜀從吊橋上如風而來,嘎答嘎答的足音瞬間便馳過了吊橋,出現在祭日台下。鹿身上,卻坐著三男一女四名少年騎士,年齡都不過十六七歲,有的腰插骨刃,有的背懸長弓,那名明眸皓齒的少女未帶兵刃,卻是滿麵淒楚,眼角之中的淚水盈盈欲垂。
“什麽人?”守護祭日台的戰士手持骨矛,催動戰犀迎了上去。
當中一名身材修長的少年遠遠地喝道:“我等有大事求見東嶽君,煩請通報一聲!”
“求見東嶽君?”戰犀隊長打量他們一眼,冷冷地道,“東嶽君是想見便見的麽?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再往前走,箭矛伺候!”
四人齊齊勒住鹿蜀,那少年從腰間的鹿皮袋子中掏出一物,托在手中:“東嶽君見了此物,自然會見我們。”
那隊長凝目細看,不禁大吃一驚:“你……你是……”
“噓——”那少年微笑著伸出食指在嘴邊輕輕一吹,“閣下隻管送呈東嶽君即可。”
那隊長神色肅然,跳下戰犀,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伸出雙手,捧上那塊紫色的玉質器具,一臉崇敬之色,道:“敢問閣下怎麽稱呼?在下也好稟告。”
“我叫桑冥羽。”那少年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