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救兄長殺太子(二更)

且不說慕梓煙這處都盡己所能安排妥當府內之事,如今正騎馬狂奔,芸香與碧雲二人不善騎術,卻也能勉強乘馬,好在慕梓煙讓隱一尋了兩匹溫順的馬兒,而後又教導芸香與碧雲一些騎馬的技巧,二人從起先的不得要領,到後頭的能夠控製,也是破費了一些周折,好在是能夠騎著不擔心跳下去了。

因著太子殿下比慕梓煙要提前好幾日離開,她一直暗中派人跟蹤著,故而知曉如今太子一行還未遇到任何地襲擊。

慕梓煙領著芸香與碧雲,趕了兩日,追趕了兩日才尾隨而至,隻是遠遠跟著,卻也不敢打草驚蛇。

主仆三人此刻尋了一個破舊廢棄許久木屋稍作歇息,芸香自外頭回來,雙手抱著一個瓦罐,裏麵盛滿了水。

慕梓煙抬眸看著她,“不必麻煩,荒郊野外的,將就些便是。”

“是,大小姐。”芸香也知曉如今並不是在意吃食的時候,可是,卻也不能太委屈鳥。

慕梓煙見碧雲自包袱裏頭拿出一塊柔軟的墊子,細軟小巧,隨即將幾張破凳子收拾了一下,便將軟墊放在凳子上,“大小姐,且先歇息會。”

慕梓煙隨即坐下,芸香本想著生火熱水,可是想著若是這處有了煙,必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故而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索性,將水囊拿了過去,遞給慕梓煙。

慕梓煙接過,仰頭灌了一口,心裏卻還是擔心不已。

“阜南如何了?”慕梓煙將水囊放在一旁,低聲問道。

“二老爺身旁高手環伺,大小姐,隱一傳來信,說這些高手的武功堪比皇室暗衛。”芸香也覺得一陣驚訝。

慕梓煙琢磨了片刻之後,抬眸說道,“讓隱一仔細地查一查,他身旁的高手出自何處?”

“是。”芸香應道,隨即開口,“大小姐,太子為何不走管道,而專挑這人跡罕至的地方走呢?”

慕梓煙冷笑道,“一來,君千澈太過於自信,二來,便是另有所圖。”

“奴婢不懂。”芸香搖頭說道。

慕梓煙淡淡地說道,“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太子此次前去南麓,是為了鏟除異己。”

“若是如此話,那大少爺難道也是太子的目標?”芸香一驚,低聲問道。

“正是。”慕梓煙垂眸,“皇上收到那封密信,加之後頭派人暗自調查,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來,哪個皇帝不疑心,更何況是坐了三十年的皇帝,如今眾皇子都與逐漸成年,皇帝又怎能不擔憂呢?”

“那太子便是得了皇上的聖旨,這一路上隨性人中,會有多少是被鏟除的呢?”芸香覺得皇室太過於可怕隻是因著一封密信,便能夠讓皇上起了殺意。

“太子是為了自己,國公府與慕侯府乃是息息相關的,爹爹自是與國公府一同,保持中立,並非參與皇子鬥爭之中,而皇上卻認為國公府功高震主,難保野心膨脹,不會奪了他的江山,再加上慕侯府,故而皇帝表麵對國公府與慕侯府頗為信任,實則,他是在等待時機,如今這不正好是個機會?”慕梓煙這一路都在想著,爹爹為何會遭人陷害,下了獄,最後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便畏罪自殺了?

她曾經想要去追查此事,可是那個時候,她不過十歲,又被爹爹與娘親寵溺的不諳世事,隻一股地傷心,眼看著親人一個個地逝去,自己也被送去了家廟,等回來之後,所有的證據都已經毀滅,她又能尋到什麽?

隻是如今將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慕梓煙明白,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局,老夫人並不是這場局的最終操控者,卻是這局裏麵至關重要的棋子。

皇帝有慕侯府的心,可是慕侯府還在,那麽,最好的法子便是慕侯府易主,而且要尋到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人,想來,老夫人是看透了這一點,故而才利用那封密信,讓皇帝對爹爹起了殺意,爹爹這一脈自是不能留的,隻是顧及到國公府,上一世,她才會被留下,以此牽製國公府。

那麽,太子便是得了皇帝的旨意,假借南麓一行,趁此機會將哥哥除掉,隻是,慕梓煙卻認為,太子不止除掉的是哥哥,還有他想要除掉的人。

如此一來,所有的脈絡都已經漸漸地清晰,直至她如今坐在這處,感受著屋外傳來的冷鋒,她卻感覺不到絲毫地寒冷,隻覺得內心地怒火在此刻燃燒了極點。

那麽,鍾家在這個裏頭又想要得到什麽呢?想起鍾慧來,慕梓煙再也沒有一分地溫柔,有的隻是滿腔地恨意。

“大小姐,太子啟程了。”碧雲此刻進了屋子,低聲說道。

慕梓煙漸漸地回過神來,“將地圖拿來。”

“是。”芸香連忙自包袱內拿出一張牛皮地圖,而後鋪展在桌子上。

慕梓煙低頭看著眼前的地勢,又看向君千澈所有的路線方向,“跟著,太子要動手了。”

“大小姐,往前便是寬闊的田地,這處動手,是不是太明顯了?”碧雲不解地問道。

慕梓煙低聲道,“這處動手才顯得順理成章,如此開闊之地,竟然遇到刺客,雖然這處人煙不多,可是總歸是有百姓的,這也能夠不讓外人懷疑,此事乃是太子自顧演的一出好戲。”

“可是要隻會隱一?”芸香心中思慮的卻是,若真的所料不錯的話,到時候真的遇到了刺客,應當保護好大小姐的安危。

慕梓煙自是明白芸香顧慮,隨即低聲說道,“讓他在暗中保護便是,切莫暴露了。”

“是。”芸香應道,轉身便急匆匆地去了。

碧雲收拾好包袱,小心地跟在慕梓煙的身旁,“大小姐,您到時候可是要出麵?”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能出去的。”慕梓煙低聲道,“若是我出去了,太子又失手了,那到時候不止慕侯府,連帶著國公府也會遭殃。”

“奴婢多嘴。”碧雲對這些算計亦是似懂非懂,故而也隻是垂眸不敢再支聲。

此時,君千澈一行人皆是輕車出行,如今看著眼前寬闊的田地,索性棄車改騎馬,他如今身著著一身藏青錦袍,俊朗的容顏上掛著一抹獨有地笑意,如今騎在馬上,遠遠瞧著亦是一道風景。

慕淩軒跟在身後,腰間佩戴著慕梓煙送給他的玉佩,袖中放著每日都會拿出看了一看地香包,他神色淡淡,容貌絲毫不遜色與君千澈,不過一個乃是天生王者的氣派,而另一個則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也不知為何,慕淩軒感覺到腰間的玉佩時而會發出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雖然細小,可是,有內力之人卻是能聽到的。

君千澈素日都坐在馬車內,自是未察覺,如今卻聽到了,轉身看了一眼慕淩軒,“慕世子,你身上可是怎戴著鈴鐺?”

“並非如此,也許是家妹所贈的玉佩頗為有趣罷了。”慕淩軒說著便將那玉佩拿起,在掌心仔細地摩挲著,便瞧見那玉佩中心被陽光穿透,便會發出這鈴鐺聲。

慕淩軒這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抬眸看向太子說道,“這玉佩雕刻的精細一些,倒是臣太寶貝了。”

君千澈自是瞄了一眼那玉佩,並未發現特別之處,不過是這塊玉比起尋常的暖玉來更瑩潤一些,便也不甚在意,隨即爽朗一笑,便又轉身坐正,騎馬向前。

慕淩軒將玉佩小心地掛著,心頭卻笑著慕梓煙地調皮,怎得特意在玉佩上刺穿許多的小孔呢,素日自是瞧不見的,隻是放在日頭下麵,那陽光穿透小孔,發出鈴鐺似的聲音。

慕淩軒仔細地又看了一眼,隨即將玉佩微微拿高一些,那玉佩上麵折射的光束映在他的衣袍上,卻是一個“心”字。

慕淩軒連忙放下玉佩,依舊神色自然地騎馬,隻是心頭卻閃過一抹驚訝,鈴鐺?心?當心?

妹妹贈這玉佩,是為了提醒他當心?

慕梓煙小心地跟在身後,保持著不易察覺的距離,而且,還不能被人發現,故而這三人身子瘦小,鑽進這草叢之內,便也不易被發現。

隻是如今芸香與碧雲卻不敢出聲,生怕那聲音被躲在暗處的隱衛發覺。

慕淩軒卻想著這玉佩的深意,這一趟前往南麓,他隱約能夠察覺出妹妹的不對勁來,他亦是存著幾分的小心,抬眸看著眼前的開闊的田地,他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

正在思忖地時候,突然從上空落下無數道黑影,一旁的侍衛連忙警覺地將君千澈圍在中間,大吼一聲,“有刺客!”

慕梓煙躲在草叢裏麵,透過草叢看著遠處的情形,不過轉瞬,雙方便已經打鬥起來,慕淩軒正欲提氣,自馬上縱身而出,可是卻覺得內力使不上來,他暗叫不妙,便看見一把長劍向他的胸口刺來。

他連忙翻身下馬,還未站穩,便覺得後背發涼,後背被刺了一劍。

芸香與碧雲不免焦急不已,碧雲小心地開口,“大小姐,大少爺這是怎麽回事,怎得瞧著一點武功都沒有呢?”

慕梓煙心頭亦是擔憂不已,她雙眸微沉,這才發現,哥哥竟然無還收之力,她暗叫不妙,“遭了,哥哥沒有內力。”

她將尾指放在唇邊,朝著上空吹了幾下,便瞧見空中突然出現了數十人,齊齊地落在了慕淩軒的四周,將他護在了中心。

君千澈端坐在馬背上,抬眸看著眼前招架不住死去的人,雙眸閃過一抹冷凝地寒光,他正暗自得意的時候,卻未料到慕淩軒身旁竟然落下無數的黑影,隻將他一人圍住。

慕淩軒斜靠在馬上,不過是中了一劍,慕淩軒卻覺得渾身無力,他麵色發白,額頭冒著冷汗,抬眸看著眼前護著他的黑衣人,轉眸看向一旁端坐著的君千澈,此時此刻,他已經明白,他隨著君千澈前來的乃是黃泉路。

慕梓煙見慕淩軒受傷,她怒視著君千澈,雙眸一沉,而後又將尾指貼在唇上吹了兩下,緊接著便又瞧見另一波黑衣人突然落下,而後齊齊地攻向君千澈。

這是君千澈未料到的,這計劃部署周密,而且的並無任何地差池,為何到了最後卻生變,看著眼前護著他的護衛頃刻間被殺死,君千澈也不敢遲疑,隨即將隱藏與暗處的貼身暗衛喚了出來。

芸香見狀,轉眸看向慕梓煙,“大小姐,您這是要殺了太子?”

慕梓煙正有此意,她雙眸碎出一抹嗜血的殺意,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至親親人,尤其是如今親眼看見哥哥受傷,她更是怒不可揭,那隱藏與內心,壓製不住地邪惡火光在此刻盡數地射了出來,“不錯,本小姐要殺了他。”

君千澈見眼前的黑衣人與慕淩軒那處並非同一波,便知曉那一處乃是專門保護慕淩軒的,而這一處呢?是為了殺他?

君千澈猛地心驚,難道這其中當真出現了紕漏,有人要殺他?是誰?

慕梓煙緊接著又在唇邊吹了三下,護著慕淩軒的黑衣人帶著慕淩軒瞬間消失了,而此刻,隨著君千澈一同前來的,除了君千澈設局殺死的,其他的人傷得也不輕。

慕梓煙看著眼前的這群人,眸低溢滿了濃烈地火光,那是來自於地獄的索命的邪火,似是要將眼前的所有的事物焚燒殆盡。

慕梓煙盯著那些君千澈留下的人,嘴角勾起邪惡地冷光,“很好。”

碧雲與芸香看著慕梓煙周身散發著的邪惡之氣,二人頓時驚住,隻覺得這樣的大小姐太過於可怕。

慕梓煙隨即又發出了命令,便瞧見隱一突然落下,將剩下還未被殺死的人一個不留地殺了,這些人更是遵照慕梓煙的命令,砍斷四肢,頭顱,挖出了心肝,而後丟在了君千澈的麵前,在君千澈驚愕地眸光中,隱一帶著人快速地消失在了君千澈的眼前。

而君千澈的暗衛與那些人正在糾纏,如此僵持著,除了他的暗衛,這一行人卻隻剩下了他一人,他轉眸看著自己親信的死相,頓時氣得雙眸迸發著怒火。

“殺,給我統統地殺了。”君千澈怒不可揭,朝著暗衛怒吼道。

暗衛便也使足了勁,一場廝殺之後,君千澈看著眼前一個個倒下的暗衛,最後隻剩下他一人。

慕梓煙雙眸碎出一抹寒光,君千澈,今日這處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君千澈依舊坐在馬上,隻是如今看著眼前的形勢,他心頭難免生出一絲膽怯來,神色卻是高傲的,他是一國的太子,未來的天子,即便是死,也絕不能失了尊嚴。

隻聽到一陣撕裂地聲音,君千澈坐著的馬被撕裂粉碎,而他更是從馬背上掉了下來,他連忙一個翻身,穩穩地站在地上,抬眸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一言不發,隻是冷視著前方,他的精心布局,原本以為鏟除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未料到,最後竟然連自己也撘進去了,他此刻隻怪上天的不公,卻並不覺得自己的部署有錯。

“讓哥哥痛一分,我便讓你痛千倍萬倍,一刀一刀地割下他的肉,我要將他生剮活剝了。”慕梓煙並不是良善之人,遊蕩了千年,她早已是怨氣衝天,倘若不是偶遇那和尚留下的經書,她怕是早已經瘋狂成魔了,怨念重生,便是無間地獄。

重生之後,她斡旋與二房與三房的算計之中,努力地想要尋出真相來,她要徹底地查清楚那個上一世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故而她一次次地放手,從未大開殺戒,努力地壓製著自己內心地怨氣,可是,此時此刻,當她看見哥哥被刺中一劍,無力還擊的時候,她亦是看到了前世哥哥遭遇這樣的境地,是如何被殘殺的,哥哥當時在想什麽?她不知道,可是她現在親眼所見,卻能明白當時他依舊是想要好好地活著回去,因為,慕侯府內有他牽掛的爹娘,妹妹,還有他鍾愛的妻子。

她雙手緊緊地攥著,恨不得親自上前將君千澈大卸八塊,可是,她卻還是尋回了一絲理智。

一道白色的身影落下,背對著她,那清冽地聲音響起,不似那日的淡然,反而多了幾分地冷,“慕大小姐是個信守承諾之人。”

慕梓煙聽到那聲音,漸漸地回過神來,轉身看著那頎長的背影,即便立在這草叢之間,卻也難掩他那華貴之氣。

她耳邊傳來來君千澈痛苦悶哼地聲音,驀然地盯著背影,“傷了我在乎的人,必定是要付出代價,我自會信守承諾。”

她垂眸,而後吹了兩下,正在動手的黑衣人待聽到命令之後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君千澈如今隻奄奄一息地剩下了一口氣,渾身是血地跪倒在低聲,卻也不肯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他身上布滿了傷痕,似是被淩遲一般。

緊接著,便看見兩道白影落下,將君千澈帶走。

慕梓煙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楚公子與我的協議,就此作罷。”

楚燁微抿著唇,那完美地唇形此刻如春風細雨透著絲絲縷縷地溫柔纏綿,他緩緩地側著身子,隻留下一麵側臉,便足以顛倒眾生,慕梓煙看著那笑容,心頭地怒氣竟然莫名地消散了大半,連帶著周身的殺氣似是被洗滌了一半。

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掌控的滋味,尤其是這個僅有兩麵之緣,卻神秘莫測的人,隻要他對她造不成威脅,她是不會與他為敵,可知這樣的人,一旦成為敵人,是相當可怕的。

而她如今還未有足夠地能力與他抗衡,故而,她不會輕易地招惹麻煩。

她說罷之後,轉身便領著芸香與碧雲踏出了草地,頭也不回地離開。

楚燁這才徹底地轉身身來,看著那一抹漸漸被草地掩蓋,消失的清麗倩影,勾唇淺笑,旋身不見了蹤影。

慕梓煙趕到了那木屋內,便看見隱一立在一旁,而慕淩軒則是昏迷不醒地躺在土炕上,幸而地下鋪著一層幹草與席子,還有碧雲帶來的毯子。

慕梓煙疾步上前,“劍上有毒?”

“不是,是此物。”隱一將手中的香包遞給慕梓煙。

慕梓煙抬手接過,待打開之後,便看見一枚平安符,她眸光一凝,“這平安符有毒。”

“主子,如今是要盡快解毒才是。”隱一說罷,便閃身離開。

慕梓煙坐在土炕旁,注視著慕淩軒蒼白毫無血色的容顏,她低頭盯著那平安符,隨即遞給芸香,

“包起來。”

“是。”碧雲自是不會武功的,這平安符便不會對她有害處,故而抬手接過,隨即便小心地用絲帕包好。

慕梓煙沉默了片刻,知曉隱一如今是去尋解毒高手去了,可是,她知曉遠水解不了近火,必定會耽擱時間。

她正在思忖著解決之法,卻看見屋外頭突然走來一個人,那人身著著灰白的袍子,瞧著不過三十歲,卻已經是滿頭銀發,待立在門口處。

碧雲已經擋在了跟前,“你是何人?”

“我家主子讓我前來為慕世子診治。”那人語氣冷淡,低聲說道。

“你家主子是何人?”碧雲再次地盤問道。

“我家主子便是楚公子。”那人也如實回了,不過語氣中卻透著一絲地不耐煩。

慕梓煙待聽到來人的回答,沉聲道,“然他進來。”

“是。”碧雲抬眸看了一眼這灰白衣衫的男子,而後說道,“進來吧。”

那人也不客氣地入內,上前朝著慕梓煙微微頷首,二話不說,便坐在一旁為慕淩軒診治。

慕梓煙也不動,隻是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來回打量,等到他抬眸看向她時,“他中的乃是慢性毒藥,是為了壓製他內力,等到內力提不起來,人便會變得四肢無力,神誌模糊。”

慕梓煙雙眸冷沉,見他如此說來,心頭對於這平安符所贈之人越發地恨上幾分,她大概已經猜出這平安符出自誰手中,試問能讓哥哥如此小心珍藏著的,除了是鍾慧送的,別無他人。

慕梓煙抬眸看向他,“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我家主子命我前來,我不過是治病救人罷了,小姐不必相問。”那人冷冷地說道。

碧雲不服氣地上前,“好大的口氣。”

慕梓煙抬手製止,而後說道,“那便有勞公子了。”

灰白衣衫的男子便也不耽擱,而後便將銀針包鋪展開了,當著慕梓煙的麵為慕淩軒醫治,等到過了半個時辰之後,他才不緊不慢地拔下銀針,重新放回,接著收好之後,“一個時辰之後自會蘇醒,後背的那一劍刺得有些重,好在無性命之憂,歇息一月便能痊愈。”

“多謝公子。”慕梓煙起身鄭重地朝著灰白衣衫的男子微微福身。

那灰白衣衫的男子卻也不客氣地受下了,而後轉身便自行離去。

碧雲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嘴角一撇,“還真是個怪脾氣。”

慕梓煙卻無心去關心旁人,隻是看著慕淩軒漸漸回轉的氣色,這才鬆了口氣,抬眸看向芸香,“讓隱一回來吧。”

“是。”芸香應道,轉身便去傳信。

碧雲上前看向慕淩軒,低聲說道,“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盡早將離開吧。”

“君千澈沒死,不知楚燁是要救活他,還是將他送回京城?”慕梓煙知曉自己適才對君千澈起了殺意,明顯是怒氣攻心了,可是如今靜思下來,若是君千澈真的死了,那哥哥必定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的。

慕梓煙倒不怕保護不了哥哥,隻是不想讓哥哥偷偷摸摸地活著,如此比殺了他還痛苦。

她徑自思忖著,抬眸看向碧雲,“待哥哥醒了,我們便趕路回京。”

“是,大小姐。”碧雲也不敢多問,隻是輕聲應道。

一個時辰之後,慕淩軒微蹙著眉頭,漸漸地睜開眸子,清醒過來,他抬眸正好對上慕梓煙笑的雙眸,他明顯一怔,“妹妹……”

“哥哥,可有哪裏不舒服的?”慕梓煙連忙擔憂地問道。

“我這是……”慕淩軒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而是狐疑地看著她,不解地問道。

慕梓煙低聲說道,“哥哥,你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慕淩軒這才漸漸地回想起適才發生的事情,眸光一冷,“是太子要殺我。”

慕梓煙點頭應道,“哥哥,隨太子前往南麓的人,如今隻活下了你。”

“什麽?”慕淩軒看著她,想起那塊玉佩,“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慕梓煙知曉如今她出現在這處,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她隨即說道,“哥哥,實不相瞞,皇上對爹爹與你一早便起了殺心。”

慕淩軒一怔,“這又是為何?”

“有人給皇上送去了一封密信,而且此事背後牽著的還有國公府,哥哥,此事應當是二叔與老夫人所為。”慕梓煙說著便自懷中將那密信的副本遞給他。

慕淩軒如今有了幾分地力氣,抬手接過,展信看罷之後,臉色越發地難看,“當真是君心難測啊,妹妹,如今太子呢?”

“身受重傷,怕是隻剩下一口氣了。”慕梓煙看著他說道。

“妹妹,太子若是出事,皇上必定大怒,我乃是僅存的人,皇上又怎會放過這等滅了慕侯府的機會,必定會降罪,我不能因著我一人而害了你們,你自回京去吧。”慕淩軒看著她說道。

慕梓煙卻在此時開口,“哥哥,但凡有一線生機,你也不能放棄,我明白,你想用自己換得我們的生機,可是你卻不知,那些個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可是,有父親在,慕侯府便不會倒。”慕淩軒接著說道,“妹妹,聽話,你如今在這處太過於危險。”

慕梓煙見慕淩軒這般執著,她暗暗咬牙,隨即看向碧雲,“將那香包拿來。”

“是。”碧雲說著便又將小心收好的香包遞給了慕梓煙。

慕梓煙將那香包放在慕淩軒的跟前,“這是嫂嫂給你的?”

“正是。”慕淩軒點頭應道,抬眸看向她,“這是你嫂嫂的一片心意。”

“嫂嫂對哥哥當真是情深意重啊。”慕梓煙突然冷笑道,“哥哥,你可知曉,這平安符內被浸了毒藥,你每日戴著,導致你內力盡失,差點命喪黃泉。”

“你說什麽?”慕淩軒睜大雙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慕梓煙,一把將她手中的平安符奪了過來,委實不敢相信。

慕梓煙憤憤道,“哥哥,我本想著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告訴你,可是如今你卻為了我們這一家子,還有她的安危而要舍了自己的命,我怎能讓你如此不明不白地死了?索性我便說了,信與不信,哥哥自己斟酌吧。”

“你可知,嫂嫂在你離開第三日便小產了?你可知是她自己服了藏紅花,導致滑胎的?你又可知,三嬸嬸拿去的香包,一早便被她換了,拿去了鍾侯府,你又可知,她那腹中的乃是死胎,是用了宮中秘藥,而懷胎卻不能生的?她如此算計慕侯府,你又可知,其實她的心一直在鍾家?哥哥,你可知娘前前幾日見紅,也是她所為?倘若她對你有心,明知你此行危險,卻要將喪命的東西送給你,這哪裏是平安符,簡直是索命符啊,哥哥,若不是我多了心眼兒,莫不是我偷偷地趕了過來,如今,我見到的便是你的屍體。”

慕梓煙似是要將這千年來心頭壓抑的痛苦盡數宣泄出來一般,衝著慕淩軒大聲地吼著,“哥哥,你可曾想過娘,她若是知曉你出事兒,她又如何能活?而爹爹那處,如今亦是危機四伏,難道你真的打算坐以待斃嗎?任人宰割?”

慕梓煙一麵說著,一麵紅了眼眶,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隻是不想再讓前世的悲劇再次地發生,更不想哥哥就此離開。

故而,她必須狠下心腸,將鍾慧那張麵具扯下來,她看著他,“哥哥,你是要隨我一同回京,還是待在這裏送死?”

慕淩軒此刻的心是亂的,他實在是未料到,自己的枕邊人竟然這般麵目,她素日的溫婉柔情開始變得越發地猙獰起來,他猛地劇烈咳嗽了幾聲,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被狠狠地掐著喉嚨,而那雙手便是他愛的女人的手,慕淩軒放聲地低吼著,似是在發怒,又像是在悲鳴。

慕梓煙看著如此的慕淩軒,她知道,哥哥在也不會回到從前了,她親手將他從美夢中拉了出來,她本不想如此,可是,卻不得不,長痛不如短痛,即便讓哥哥日後越陷越深,痛不欲生,反倒不如此刻一並告訴他,讓他狠狠地痛過之後,重新來過。

兄妹兩沉默了良久,她在等,而他在發泄。

芸香此時走了過來,看向慕梓煙說道,“大小姐,官府的人過來了。”

慕梓煙抬眸看向慕淩軒,“哥哥……”

慕淩軒漸漸地回神,抬眸看向慕梓煙,素日的溫潤如舊,可是卻獨獨多了幾分地冷,他終究是還未放下,故而才會想要壓製內心地痛苦,卻也明白,此時此刻,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妹妹,我們即刻回京。”慕淩軒低聲說道,聲音還帶著適才怒吼而後的沙啞。

“恩。”慕梓煙連忙點頭,便將慕淩軒自土炕上扶了起來,而後與他同乘一騎,芸香與碧雲收拾妥當之後,慕梓煙冷聲道,“將這處燒了。”

“是。”芸香應道,隨即便點燃火折子,丟在了地上的幹草上,轉瞬間這木屋便被大火吞噬。

慕梓煙帶著慕淩軒,急忙趕回京城。

遠處的樹林內,立著一個人,她戴著黑色的麵紗,身著著黑色長裙,那雙眸子閃過一抹冷光,隻是眸低溢滿了疲憊,轉身消失在了樹林中。

慕侯府內,老夫人麵色陰沉地坐在方榻上,低頭看著從嬤嬤,“你是說,慕淩軒與太子失蹤了?”

“正是,老夫人,如今皇上也得到了消息,下了聖旨,命各州縣尋找太子與大少爺的下落。”從嬤嬤低聲說道。

老夫人雙眸微眯,“還有呢?”

“聽說與太子殿下一同隨性的人,除了大少爺,無一人生還,而且,那些人皆是被砍去四肢,割掉頭顱,開膛破肚而死。”從嬤嬤一麵說著,都覺得渾身顫栗地厲害。

老夫人眉頭皺的越發地緊,“是何人所為,可查清楚了?”

“現場並無刺客的屍體。”從嬤嬤接著說道,“似乎是被人刻意地隱瞞了。”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慕淩軒沒死,太子也沒死,看來此事出乎意料啊。”

“老夫人,大少爺沒死,那原本的計劃……”從嬤嬤乃是老夫人的心腹,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

“再等等。”老夫人雙眸微眯,此刻卻有了林一番算計。

“是。”從嬤嬤低聲應道,便安靜地立在一旁。

老夫人麵色陰沉地厲害,到底是何人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倘若慕淩軒沒死的話,那麽他現在人在何處?太子呢?老夫人隻覺得這段時日諸事不順,似乎是從慕梓煙那個丫頭被蛇咬之後開始……

她雙眸微眯,而後問道,“可知道煙丫頭現在何處?”

“自那日出府之後,便再未尋到大小姐地蹤跡。”從嬤嬤接著說道,“大小姐不是去了神醫門?聽說神醫門本就神秘,倘若不是本門弟子,根本不知神醫門在何處?”

老夫人卻覺得這丫頭似乎變得越來越邪門,反複思量之後,低聲說道,“讓然兒那處小心些,先不要動手。”

“是。”從嬤嬤見老夫人變得越發地謹慎,便知道事情有些難辦。

呂嬤嬤這幾日並未見到二夫人,數次尋找魯中,皆是躲著不見人,她也無可奈何,索性隻能厚著臉皮,再去求老夫人。

老夫人如今正在氣頭上,見呂嬤嬤又來,她隻是沉聲道,“不見。”

呂嬤嬤在老夫人這處也吃了掛落,隻能悻悻然地離去,索性二房依舊是井然有序的,雖然不比從前,卻也隻能如此,隻等到二老爺回來之後,二夫人便能出來了。

崔嬤嬤算著日子,如今大小姐已經走了三日,也不知情形如何了,她自是不敢將實情告訴齊氏的,隻好兀自擔心。

冷寒峰並未被外放,而是入了刑部,得了一個正五品的刑部郎中,自是不能與齊軒的正三品的吏部侍郎相比,如今他自是有了自己的府邸,並不大,不過是三進的宅子,此時,他正從辦差回來,褪下身上的官袍,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

門外傳來管家地稟報聲,“老爺,鍾二小姐到了。”

“恩。”冷寒峰低聲應道,卻兀自拿起一旁的賬本看著。

門推開,鍾璿施施然地進來,穿過廳堂,進了一側的裏間,嘴角噙著明豔地笑意,上前坐在他的身旁,柔媚地靠在他的肩上,“今兒個京城可熱鬧的很呢。”

冷寒峰自是知曉太子前往南麓,途中遇襲,隨性的人除了慕淩軒,無一人生還,他不過是淡淡地聽著,並沒有任何地神情。

鍾璿見他如此淡定,歪著頭不解地看著他,似是要探出個究竟來。

冷寒峰不以為然,將手中的賬本放下,順勢將她摟入懷中,低頭吻著她嬌嫩的唇,輕輕一托,她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鍾璿麵若桃花,那雙眸子更是含情脈脈,她雙手摟著他的頸項,吐氣如蘭,“你這幾日不想我嗎?”

冷寒峰看著眼前豔麗無雙的鍾璿,卻總是時不時地想起那張稚嫩的,飽含厭惡,衝著他抽鞭子的慕梓煙的臉。

鍾璿見他盯著自己失神,她察覺到了什麽,猛地將他推開,而後翩然坐在了一旁,“冷寒峰,你當著我的麵想著別人?”

冷寒峰不動聲色地收回神色,轉眸看著她,“隻是在想太子現今在何處?”

鍾璿見他並無其他的情緒,冷哼一聲,卻也不願再提及他失神的事,顯然是在提醒自己對冷寒峰來說已經漸漸地沒有了魅力,這可不是鍾璿願意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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