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圍困鍾璿
齊軒因著好幾日都未曾歇息,眼底的烏青越發地重了,隻是那雙眸子卻透著冷厲的寒光,如今被鍾璿攻下了邊關的第一道關口,這第二道關口,他在盤算著要如何能夠守住。
慕梓煙雖然待在慕侯府內,可是外頭的消息卻一直不斷,也不知怎得,這些時日她的心緒也很難平複,即便做好了所有的部署,心也不由得一陣慌亂。
芸香見她這幾日神色瞧著越發地凝重,每日都忍不住地要勸勸。
“大小姐,這外頭的事兒都定了,您也該顧著您的身子不是?”說著便將披風小心地披在她的身上,輕聲說道。
慕梓煙側眸看著她,也隻是淡淡一笑,將披風攏了攏,走了半晌,才轉眸看著她,“是了,太上皇那處可有何動靜?”
“倒是沒有。”芸香低聲回道。
慕梓煙微微點頭,便起身向外走去,待走了幾步,便的聽到不遠處傳來匆忙地腳步聲。
“大小姐。”跟前的乃是齊氏跟前的沈嬤嬤,自崔嬤嬤去了之後,齊氏這處便將事兒交給了沈嬤嬤。
“沈嬤嬤可有事兒?”慕梓煙見沈嬤嬤神色帶著幾分地顧慮,沉吟了片刻才開口,“夫人倒是沒什麽,隻是老奴有一檔子事兒。”
“哦?”慕梓煙向後移了幾步,坐在了花架下的竹凳上,抬眸看著沈嬤嬤,淡淡地啟唇。
“大小姐,老奴的旁親乃是原先崔侯府的人,前日兒她出了府,便來尋老奴說,提及崔侯府裏頭的主子如今死的死,逃的逃,日子倒是越發不好過了,隻說崔侯府還有一位少爺,一直是被養在外頭的,崔侯爺這不是逃去了北焱,崔世子也去了,便想著將那少爺帶回來養著。”沈嬤嬤心頭惴惴的,卻也如實說了。
“此事並未什麽不妥。”慕梓煙低聲道,“難不成這外室還有什麽來頭?”
“是了。”沈嬤嬤接著說道,“隻說是那外室的母家是個厲害,聽說是瀘縣北邊的一個小國的公主。”
“公主?”慕梓煙雙眸微凝,隻覺得此事太過於蹊蹺了。
“那人呢?”慕梓煙沉吟了片刻問道。
“人?”沈嬤嬤看了一眼慕梓煙,繼續說道,“隻說崔侯夫人傳了信兒過去,那人如今卻成了那小國的國王了,崔侯夫人便也不去多想了。”
“倒是有趣。”慕梓煙冷笑了一聲,抬眸看向沈嬤嬤道,“此事還有何人知曉?”
“隻崔侯夫人親近的幾人知道,其他的倒是不知的。”沈嬤嬤斂眸回道。
“我知道了,日後你也莫要再提起。”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是。”沈嬤嬤應道,便躬身退了下去。
芸香未料到那裕水國新的頭領竟然是崔侯府養在外頭的兒子,如此一想,轉眸看著慕梓煙,“大小姐,這是太上皇的棋子?”
“恩。”慕梓煙點頭道,“依我看崔侯爺一直都是太上皇的人。”
“那君千皓豈不是用錯了人?”芸香如此一想,難免驚訝道。
“恩。”慕梓煙淡淡地應道,“的確用錯了人。”
“大小姐,既然查出了那人的底細,倒是不能再留著了。”芸香小聲地說道。
慕梓煙看向芸香,忍不住地笑了,“你這丫頭如今倒是越發地機靈了。”
“跟著大小姐,若是還那般愚鈍的話,日後怕是會連累了主子。”芸香笑吟吟地回道,早就吃過虧的芸香,如今自然是比旁人更用心,更謹慎的。
慕梓煙知曉她話裏頭的意思,畢竟崔嬤嬤是她們都不願意再提起的人,有些人終究是不能再想的,一旦想起,便難受的緊。
慕梓煙知曉如今的事情瞧著一團亂麻的,其實也在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她沉吟了片刻,“如今還不是時候,太上皇如今可不是容易的對付的。”
“大小姐,奴婢不明白,為何不直接將太上皇給……”芸香覺得如今的太上皇,即便背後有太多的人,可是擒賊先擒王,隻要太上皇死了,這身後的那些人也是不堪一擊的。
慕梓煙低聲道,“太上皇的目的不在於此,殺他不容易。”
“奴婢倒是當真不懂了。”芸香便也不再多言,隻是立在一側。
慕梓煙低笑了幾聲,想著倘若君千皓知曉那裕水國的領頭竟然是崔侯府的兒子,也不知該作何感想?
如此一想,便覺得事情越發地有趣了,她正在思索的時候,便見隱一突然落下。
“主子,裕水國起兵了。”隱一低聲道,“如今卻是四麵楚歌了。”
慕梓煙沉默了片刻,似是料到了會如此,接著說道,“不妨事,既然這天下要亂起來,那便徹底的亂了。”
“大小姐,如此的話,大焱……”芸香覺得一旦發生戰事,受苦的還是百姓。
慕梓煙歎了口氣,自顧天下哪個不是用鮮血染成的?用累累白骨堆積而成的?她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是她的能耐終究有限,而這天下安靜了這麽久,勢必是要打起來的。
“邊關那處不安生,裕水國也起兵了,如今便差京城了。”慕梓煙緩緩地起身,“倘若西戎那處也摻和一腳的話,怕是更熱鬧了。”
“大小姐,西戎那處定然不會出手的。”芸香覺得依著大小姐跟慕容狄的關係,想必西戎也不會在此刻落井下石。
慕梓煙轉眸看著她說道,“西戎出兵,君千皓可就危險了。”
“大小姐,那可是要出兵?”芸香覺得如此的話,能夠盡快地收拾了君千皓,也是極好的。
慕梓煙擺手道,“這個時候西戎不易出兵,倘若西戎出兵了,那背後的人便會有機可乘。”
“奴婢到現在都想不透那背後的人會是誰?”芸香也覺得奇怪,到底是誰能夠有如此大的膽子,竟然將冷寒峰與秦邧都能夠利用個徹底,隻覺得事情越發地撲朔迷離起來。
慕梓煙卻覺得此人肯定在附近盯著她,隻是她還沒有發現此人在何處,隻是如今還不是對付此人的時候,一旦太上皇失敗了,他勢必會出現,到那個時候,怕是會發生更意想不到之事。
慕梓煙沉默了良久,接著說道,“還是依計行事。”
“是。”隱一拱手道,接著便飛身離去。
如此便過了五日,鍾璿接連攻下了三座城池,一時間朝堂震驚,紛紛上奏,隻覺得再如此下去,怕是大焱危矣。
君千瑞卻不為所動,隻是安撫了幾句,便依舊按部就班地待在宮中,處理朝政。
慕淩軒趕到的時候,齊軒剛剛帶兵撤退,因著接連失利,而且還是敗在一個女人的手中,軍中士氣低迷,齊軒卻依舊是淡定自若的,反而連一絲波瀾與緊張都沒有。
慕淩軒自然也得知了消息,好在之前收到了慕梓煙傳來的密函,否則此刻定然會與齊軒好好說道說道,隻是現在,二人也隻是心照不宣,一番寒暄之後,便開始算計起來。
直等到深夜,二人才從帳子裏頭出來,對視了一眼,便一同行至城樓上。
鍾璿是打算一鼓作氣,如今帶著人馬,連番高捷,自然是越發地得意了。
慕淩軒看著遠處鍾璿的營帳,轉眸看著齊軒說道,“且讓她多得意幾日。”
“恩。”齊軒點頭道,接著說道,“她如今的軍火所剩無幾了。”
“還能夠堅持多久?”慕淩軒繼續問道。
“左不過再兩座城池。”齊軒算計了一番,接著說道。
“那便讓她再得意會。”慕淩軒覺得這軍火必須要耗盡,否則到時候損傷的便是他們。
齊軒也正有此意,接著問道,“我得了消息,祖父受傷了,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你放心便是。”慕淩軒低聲道,“妹妹傳來了消息,隻說是讓我們將鍾璿逼入絕境,至於外公那處,二弟跟三妹妹還在呢。”
“那就好。”齊軒聽慕淩軒如此說,便也放下心來。
慕侯府內,慕梓煙估摸著慕淩軒如今也該到了,想來過不了多少日子,鍾璿也該要吃吃苦頭了。
慕擎元自然聽到了邊關傳來的急報,隻是覺得局勢越發地嚴峻了,如今除了西戎,北青與大焱上空都是陰雲密布。
畢竟打仗對於百姓們來說都是極不願意瞧見的,少不得家裏頭的爺們兒要去當兵,倘若歸來,那便是榮耀,倘若不歸來,那便是一家子的苦楚。
慕梓煙自然是去書房,與慕擎元說了許久,而後才出了書房,倒是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北青,軒轅燁一早便收到了慕梓煙送來的畫,蘭花圖,倒是讓他仔細地瞧了好些時日,卻也不舍得回神。
軒轅青箐這些時日都在宮裏頭陪著軒轅驀,得空的時候便來東宮看著軒轅燁,日子倒是過得不慌不亂的,隻是有時候會忍不住地覺得有些空,卻也不知是為何。
如今瞧著軒轅燁這般盯著一幅畫瞧著,她便笑吟吟地上去,傾身看了過去,待瞧見那畫上的落款,低笑道,“皇兄,都瞧了好幾日了。”
軒轅燁小心地將畫收了起來,“睹物思人罷了。”
“嫂嫂送來這畫,就是讓你睹物思人的。”軒轅青箐一語道破,而後便大大咧咧地坐下,倒是沒有了幾分公主的形象,一手撐著下顎,沉默了良久才說道,“皇兄,外頭的事兒我多少也聽說了一些。”
“看來青箐長大了。”軒轅燁將畫放入了錦盒內,而後又轉身放入了暗格內,這才轉身,翩然地坐下,淡淡地說道。
“皇兄,隻是你覺得我還小。”軒轅青箐想著自己再過兩年便及笄了,算不得小了,似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轉眸看著軒轅燁說道,“對了,皇兄,你是不是在嫂嫂三歲的時候便對她芳心暗許了?”
“芳心暗許?”軒轅燁抬手敲在軒轅青箐的額頭,“用詞不當。”
軒轅青箐嘴角一撇,“難道不是嗎?”
“不是。”軒轅燁搖頭道,“倘若真的是,那也未免太奇怪了。”
軒轅青箐湊上前去,不免有些好奇,“可是你不是有從嫂嫂三歲到現在的畫像嗎?”
“恩。”軒轅燁也不知怎得,這些時日反倒總是想起從前的事兒來,隻是轉眸看著軒轅青箐說道,“我的心她懂。”
“可是我瞧著嫂嫂的心卻有些看不透。”軒轅青箐接著說道,“皇兄,嫂嫂心裏頭有恨,卻不知究竟是如何的恨。”
“你連這個都瞧見了?”軒轅燁看著軒轅青箐,那俊美的容顏似是鍍上了一層暖光,柔和的光影籠罩在他的周身,他的一顰一笑都帶著沁人心脾的誘惑。
“恩。”軒轅青箐點頭道,“其實,我覺得嫂嫂過得很累。”
“累?”軒轅燁知曉她很辛苦,可是即便累死,怕是也不會服軟,她的性子太倔。
軒轅青箐忙不迭地應道,“是了,皇兄,盯著嫂嫂的人還不少,雖然嫂嫂心裏頭有你,可是難免不會被人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青箐,你如今倒是什麽都懂了。”軒轅燁聽著軒轅青箐略顯稚嫩的口氣,輕笑道。
“那是。”軒轅青箐盯著軒轅燁看了半晌,語重心長道,“我可還等著抱侄兒呢。”
軒轅燁再次抬起手敲著她的額頭,忍俊不禁,“罷了,此事你嫂嫂怕是也不會去想。”
“嫂嫂想了啊。”軒轅青箐卻覺得皇兄太過於遷就嫂嫂,又或是太不懂得去爭取了。
軒轅燁聽得出她話語間的得意,臉上地綻開一抹絕代風華般地笑容,隻是淡淡道,“即便想了又如何?如今也是不可能的。”
“哎。”軒轅青箐緩緩地起身,覺得再說下去,心情也便會的陰鬱起來,索性便轉身去尋其他的樂子去了。
軒轅複走了進來,自然是將邊關與大焱發生之事說了一遍,接著說道,“那鍾璿倒是個有能耐的。”
“她的確不簡單。”軒轅燁淡淡地說道,“能夠製造出那等厲害的東西,如何會是個簡單的?”
“太子皇兄,如今我瞧著倒是有些奇怪。”軒轅複接著說道,“墨家突然變得甚是安穩,似乎是對此事袖手旁觀。”
“這是大焱的內戰,墨家雖然與君千皓合作,可是卻也知曉此事她插手了手,故而便靜觀其變。”軒轅燁淡淡地說道。
“隻是冷寒峰與鍾璿關係匪淺,怎得也未去幫忙?”軒轅複不解地問道。
“你怎知沒有去?”軒轅燁抬的低聲道,“他已經去了。”
“去了?”軒轅複明顯一愣,他一直盯著,倒是沒有發現冷寒峰離開北青。
“恩。”軒轅燁點頭道,“大焱的事兒煙兒已經部署好,如今等著便是。”
“是。”軒轅複想著也快了。
直等到金枝趕到邊關,秦葻瞧著眼前頗為陌生的金枝,心存疑惑。
慕淩睿也趕了過來,看了一眼著實有些相貌平平的金枝,低聲道,“你便是金枝?”
“正是奴婢。”金枝朝著慕淩睿微微福身道,“二少爺,老國公爺在何處?”
“你隨我來。”慕淩睿見金枝不卑不亢,神色淡然,並無半分地慌張,反倒有些好奇起來。
秦葻跟在她的身側,接著說道,“我覺得你身上有股氣息,跟一個人很像?”
“神算子?”金枝笑著問道。
“你認識神算子?”秦葻未料到金枝當下便猜中了,越發地好奇起來。
“不認識。”金枝如實回道,“隻是主子也提到過。”
“主子?”秦葻盯著金枝說道,“你說的是大姐吧。”
“是。”金枝點頭道,接著說道,“三小姐,奴婢這處倒是沒有什麽長處。”
“我瞧著你是深藏不露。”秦葻笑吟吟道,接著便見金枝已經彎腰立在老國公爺身側,待把脈之後,眉宇間隱約透著一縷幽光,接著便收手,而後看向二人說道,“這傷勢倒是不嚴重,不過因著老國公爺年歲大了,加之多年的思慮太重,才會如此。”
“那何時能醒?”秦葻緊接著問道,她是懂些醫術,但是比起金枝來,反倒有些遜色了。
金枝低聲道,“隻是邊關這處還需要幾日?”
“怕是要等表哥與大哥那處的消息。”慕淩睿如實回道。
“都過了這些時日,付蘅還未攻下城池,北青那處也已經派人前來,這處不會在出什麽意外,既然要等那處傳來消息,少不得讓老國公爺多歇息會。”金枝低聲說道。
“倒是如此。”慕淩睿聽著金枝的分析,接著說道,“看來妹妹讓你前來,必定是計劃有變了。”
“二少爺多慮了。”金枝垂眸道,“奴婢前來隻是照看老國公爺。”
“哦。”慕淩睿見金枝如此說,也隻是淡淡地點頭,想著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要靜觀其變。
早在金枝趕來的三日前,軒轅燁派來的人便已經與付蘅這處交戰,付蘅自然是不敢耽擱的,一麵派人抵抗著軒轅燁派來的人,一麵帶兵親自攻城。
齊騅帶著人死守著邊關,付蘅如今人馬不足,故而攻城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京城的南山後,一處密道內,太上皇君驁剛剛收到外頭傳來的消息,雙眸微眯,把玩著拇指祖母綠的扳指,等過了許久之後才開口,“老國公爺還沒有死?”
“是。”黑衣人應道,“主子,如今外頭瞧著有些不對勁。”
“恩。”君驁自然察覺到了,隨即冷聲說道,“付蘅那處怕是不頂用了,隻讓他抵擋著吧,至於瀘縣那處,讓他抓緊一些。”
“是。”黑衣人垂眸應道,“隻是瀘縣那處隱藏的東西還沒有尋到。”
“當初冷寒峰前去的時候也沒有尋到?”君驁冷聲道。
“沒有。”黑衣人低聲道,“鍾璿與冷寒峰一同前去,也不曾尋到,想來當時因著慕梓煙將人安插到了裕水國,而那東西是隱藏在裕水國那處的,冷寒峰無法進去,故而並未尋到。”
“恩。”君驁接著說道,“讓他盡快找到。”
“是。”黑衣人領命,接著便退了下去。
張喜走上前來,小心地開口,“太上皇,隻怕慕梓煙那丫頭也知曉了。”
“知曉又如何?”君驁雙眸微眯,“她是不會親自動手的。”
“難不成那丫頭想要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張喜自上次與慕梓煙做過交易之後,君驁對於他本就多心,如今他瞧著君驁的神色,怕是他說的話,君驁也也不會全然相信。
君驁斜睨了張喜一眼,低聲道,“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是老奴失言。”張喜連忙跪下,低聲道。
君驁冷哼了一聲,“那丫頭雖然有幾分本事,總歸是太年輕了。”
“是。”張喜垂眸應道。
君驁繼續說道,“寡人倒要瞧瞧她能不能翻天?”
“是。”張喜低聲應道,暗忖道,看來太上皇要動手了。
慕梓煙一直在等著太上皇出手,可是過了這麽些時日太上皇卻一直沒有動靜,這讓她不免有些疑慮。
芸香匆忙前來,將手中的密函遞給了她。
慕梓煙看罷密函,心中卻閃過一抹冷然,“看來裕水國當真是藏著秘密。”
“大小姐,可是派人過去?”芸香低聲問道。
“不必。”慕梓煙擺手道,“去了也於事無補。”
“可是那處已經被裕水國控製了。”芸香低聲道。
“不妨事。”慕梓煙卻不著急著對付裕水國,畢竟那處如今還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是。”芸香隻是她自有主張,便安靜地退在了一側。
慕梓煙抬眸看著遠處,沉默了良久之後,才起身,接著向外走去。
想來這些時日太上皇便會動手了,她也該早做準備。
三日後,雷侯府當真出事了。
齊雪兒與雷逸辰一夜間消失,不知去向。
慕梓煙得到消息之後,並未表現出太多的慌亂之色,隻是將年幼小世子接了過來,交給了齊氏照料,而後便去了張宗那處。
張宗難免有些憂心忡忡起來,待見慕梓煙前來,也不管旁的,迎上前去,“煙兒,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太上皇動的手。”慕梓煙看著他說道。
“他?”張宗麵色凝重,沉默了一會說道,“這又是為何?”
“老雷侯爺臨死之前留下了一張地圖,太上皇並不知曉那地圖已經落在了我的手中。”慕梓煙直言道。
“你的意思是,太上皇是為了那張地圖?”張宗皺著眉頭說道,“那張地圖有何用處?”
“我也不知。”慕梓煙搖頭道,“不過張大哥放心,義兄不會出事的。”
“煙兒,你可要告訴我,這裏頭究竟還有什麽隱秘,我也做好準備才是。”張宗因著慕梓煙的關係,與雷逸辰他們走的也越發親近了一些,自然當成了好友般,如今瞧著雷逸辰與齊雪兒都被太上皇帶走了,也不知接下來還會有誰。
慕梓煙接著說道,“張大哥,你仔細想想,依著義兄的能耐,他自是不會輕而易舉地被太上皇帶去的。”
“恩。”張宗也是著急,隻是想著太上皇的手段,也不無可能,畢竟太上皇當年利用涼王滅了雷侯府啊。
慕梓煙知曉張宗的擔憂,她接著攤開掌心,手中多了一個瓷瓶,她接著說道,“義兄與大表妹的身上都沾染了這藥米分地氣味,隻要讓靈犬去尋,便能找到。”
“看來你是早有準備。”張宗這才鬆了口氣,接著便轉身坐下。
呂娘子見他如此,忍不住地笑了,“他這是著急。”
“我知曉張大哥會著急,便特意過來了一趟。”慕梓煙也跟著坐下。
“隻是煙兒,你接下來該如何?”呂娘子多少是清楚的,故而上前問道。
“如今倒是不急著去尋,再過上兩日。”慕梓煙低聲說道。
“為何要再等上兩日?”張宗不解地問道。
“再有兩日,哥哥與表哥那處便會傳來好消息了。”慕梓煙低笑道。
“如今已經接連丟失了五座城池,還能有什麽好消息?”張宗說著,便恨不得此刻便也衝去邊關。
慕梓煙也隻是淺笑著看著他,接著說道,“張大哥,你還不相信哥哥與表哥?”
“罷了。”張宗見慕梓煙並無絲毫地擔憂,反倒是他太過於激動,便也不言語了。
慕梓煙也隻是看向呂娘子,二人交換了眼神,便也隻是坐著。
邊關這處,鍾璿連攻下五座城池,越發地得意,卻也帶著隱隱地擔憂,隻因她的軍火已經所剩無幾了,倘若沒有軍火,再繼續攻城的話,怕是不會如此地輕而易舉。
她立在營帳內,清點著軍火,她是一早便知曉她安置在邊關的軍火被動了手腳,故而才另外製造了一批,隻是如今卻也沒有了多餘的了,倘若再要製造的話,怕是要等許久,更何況,慕梓煙那處想來是不會讓她再有機會製造的。
正在思索該如何攻城的時候,便見一道黑影落下,大步流星地入了營帳。
鍾璿抬眸看著來人,眉頭微蹙,嘴角卻不可抑製地勾起淺淺地笑容,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雙手背在身後,盯著他看著。
冷寒峰是不曾見過如此的鍾璿的,比起那嫵媚奉承的鍾璿,這樣的她反倒瞧著有些順眼,隻是每當想起她對他的隱瞞,導致了後來的悲劇,他對鍾璿的厭惡與恨意從未停止過,隻是眼下的情形,他不得不的幫她。
鍾璿看到了冷寒峰那深邃眸低一閃而過的厭惡,她嘴角的笑意也跟著僵硬了,她站在原地不動,並未再上前,隻是隔著距離看著他,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惱怒,他不過是隱瞞了那手鐲的事兒,即便沒有那手鐲,慕梓煙也不可能看上他,為何他對慕梓煙那般地癡迷呢?難道是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鍾璿冷哼了一聲,沉聲道,“你來做什麽?”
“你難道不知自己已經被困住了?”冷寒峰沉聲道。
“困住?”鍾璿眉頭微蹙,便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之後,這才恍然大悟,“該死。”
冷寒峰冷笑道,“我說過了,你比不上她。”
“冷寒峰,你是來幫我的?還是來嘲諷我的?”鍾璿冷斥道。
冷寒峰也隻是行至麵前的沙盤,待看罷之後,接著說道,“想活著回去,還是想死在這裏?”
“我倘若這樣回去了,君千皓那處也不會饒了我。”鍾璿低聲道,“我立了軍令狀。”
“既是如此,我也省得費力了。”冷寒峰本就對鍾璿不屑,她既然不肯回頭,那他自然也懶得幫忙。
鍾璿見冷寒峰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勾唇冷笑,“冷寒峰,你未免太小看了我,即便被困住,我也有逃脫的法子,你莫要出手,否則,我會以為你舍不得我死。”
她說著緩緩地仰頭,整個人也向他的身上靠去,卻被冷寒峰躲開,他眸低一冷,哼了一聲便憤然離去。
鍾璿嘴角噙著邪魅地冷笑,果然,男人都靠不住的。
她雙眸碎出冷冽地寒光,她鍾璿得不到的,即便親自毀了,她也不可便宜了別人,更何況是冷寒峰,她如此一想,心裏頭對慕梓煙的恨意便又更深了幾分,暗暗發誓,一定要將慕梓煙碎屍萬段。
齊軒與慕淩軒正在營帳內商議著接下來的部署,便見有人黑影突然落下,將手中的密函遞給慕淩軒,而後便退了下去。
慕淩軒抬手接過,待看罷之後,雙眸微眯,“冷寒峰來了。”
“他?”齊軒低聲道,“若是他來了,此事便麻煩了。”
“看來鍾璿已經知曉我們是故意引她入局的。”慕淩軒低聲道,“此事要從長計議。”
“開弓沒有回頭箭,鍾璿想必也不會就此離去。”齊軒看著他說道,“我倒要瞧瞧她有何能耐逃脫。”
“好。”慕淩軒聽著齊軒的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籌謀了這麽久,不能就此收手。
“看來她會提前動手。”齊軒接著起身,便朝著城門走去。
剛出了營帳,便聽到外頭傳來轟隆隆的響聲,二人對視了一眼,當下便趕去了城門。
鍾璿此刻正端坐在馬背上,雙眸冷凝,豔麗的容顏透射著驀然的冷意,隻是盯著慕淩軒與齊軒看著,接著開始強行攻城。
齊軒冷笑了一聲,“她這是要魚死網破?”
“我反倒覺得她這是想要逃走。”慕淩軒低聲道。
“逃走?”齊軒沉默了一會,“我瞧著倒是不像。”
“你看她身後的人馬。”慕淩軒盯著她身後攻城的人馬,低聲道。
齊軒抬眸看去,接著說道,“倒是心思縝密。”
“她如今手中的軍火隻剩下這些,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冷寒峰那處我反倒看不清,他如今是幫也不幫?”慕淩軒隻擔心到時候冷寒峰會來個出其不意,到時候他們的部署便會功虧一簣。
“既然鍾璿已經做好了逃走的準備,那我們怎能讓她白白努力了呢?”齊軒反倒想要與她玩玩,接著說道,“表哥,還是依計行事。”
“好。”慕淩軒點頭道,接著便轉身下了城樓。
而齊軒則是在城樓坐鎮。
鍾璿看著慕淩軒離去,她雙眸閃過幽光,接著便端坐在馬背上,一副是要攻破城池的架勢。
慕淩軒下了城樓,便騎著馬朝著另一處城門而去。
慕侯府內,慕梓煙正獨自下棋,左右手相繼落下棋子,盯著那棋盤上你來我往,卻也難分勝負,一旁的香爐內飄散著淡淡地龍涎香,如此便過了一日。
芸香這幾日亦是忙碌的很,每日都要收到好幾封密函,而後匆忙稟報,隻覺得每件事情都很緊急。
慕梓煙正落下白子,盯著看了一會,便見芸香已經落在了一側,將密函小心地放在一側,便悄然立著。
她抬手拿過,盯著看罷,緩緩地放下,嘴角地笑意越發地濃。
“大小姐,外頭可是真的亂了。”芸香低聲道,雷侯爺與雷侯夫人突然失蹤,這都過去三日了,連一點的消息都沒有。
慕梓煙淡淡道,“著急什麽?”
“大小姐,這幾日小世子一直跟在夫人的身邊,有小少爺,小小姐陪著,倒是不吵不鬧的。”芸香見慕梓煙如此淡然,便轉了話題。
慕梓煙側眸看著她,隨即將黑子落下,這才一顆一顆地將白子都撿起,便瞧見整盤棋局,白子皆被黑子圍困,逐一地吃掉,芸香多少是懂一些的,但是也隻是皮毛罷了。
慕梓煙輕鬆地起身,下了軟榻之後,便來回地在屋子裏頭走動活動著筋骨,嘴角噙著笑意,抬眸看著遠處,低聲道,“明日便有結果了。”
“大小姐,您當真不擔心雷侯爺?”芸香覺得即便是一早便盤算好的,也難免太上皇不會出手。
慕梓煙怎能不擔心,可是如今卻也是沒有法子的,隻能等著事情早些解決才是。
那地圖慕梓煙已經臨摹下來,而後將原先的給了雷逸辰,隻要他最後說出那地圖的下落,太上皇自會派人去尋,緊接著便會來尋她。
太上皇是知曉自己得了其他的牛皮,隻是至今不曾尋到結果,他自然是等不及了,而外公那處想必也知曉一些隱秘,故而太上皇才會想要從外公得到隱秘,隻可惜,算計來算計去,卻還是沒有得逞。
如今瞧著瑞兒坐穩了皇位,可是慕梓煙知曉,反正控製著大焱的還是太上皇,隻是他手中究竟還藏著什麽,慕梓煙自然是不知的,在沒有知曉這些的情況下,她隻能見招拆招,一點一點將太上皇手中籌碼逐一地除去。
至於現在,她最想看到的便是鍾璿慘敗的樣子。
邊關,齊軒與鍾璿僵持不下,鍾璿帶著人馬強攻了兩日,都不曾有絲毫的進展,鍾璿卻不著急,反倒沒有之前的激進,似是在等著什麽。
齊軒自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不過也隻當做不知,便這樣與鍾璿僵持著。
另一廂,慕淩軒已經帶著人馬從後麵迂回,將鍾璿困在了月城內,正是鍾璿剛剛攻下這座城池。
慕淩軒並未出兵,而是隱藏在暗處,等待著齊軒那處發出信號。
如此又是兩日,齊軒看著鍾璿似乎並未有逃脫的之意,隻覺得她怕是另有謀算,索性便命人去給慕淩軒傳了消息。
慕淩軒得了消息之後,暗自思忖了良久,便帶著人馬出兵,卻被慕梓煙派來的隱三攔住,接著將密函遞給了他,而後便退了下去。
慕淩軒看罷之後,雙眸微眯,接著轉眸看著一旁的手下,“去看看月城這處是不是有一條通往外頭的密道。”
“是。”手下應道,接著便帶人去尋了。
果不其然,直等到夜深之後,手下前來,垂首稟報道,“月城北邊有一座磨山,那山後頭原先住著流寇,後來派兵鎮壓的時候,那流寇便順著一早挖好的暗道逃脫了。”
“現在呢?”慕淩軒沉聲問道。
“後來那密道便被封了,隻是屬下剛剛去瞧了,便瞧見那密道裏頭正有人進進出出的。”手下垂眸回道。
“鍾璿當真是要不動聲色地逃了。”慕淩軒冷哼道,接著朝著那手下附耳道,“去將那些人換下來,而後傳消息給鍾璿。”
“是。”手下應道,接著便領著人瞧瞧地潛入了磨山。
如此又過了一日,鍾璿看著時候差不多了,抬眸看著齊軒,雙眸勾起輕蔑地冷笑,接著便帶著人馬突然轉身離去。
齊軒並未追趕,而是氣定神閑地看著鍾璿離去,緊接著便耐心地站在城樓處等著。
鍾璿匆忙入了城,並未趕去磨山,而是入了一處府邸,而後脫下身上的鎧甲,換上了農婦的打扮,便進了府邸裏頭的密道。
等穿過密道,正好是磨山的腳下,她隨著大批的難民一同被驅趕著往磨山內走去,緊接著便到了後山,直等到天黑了,才趁著眾人歇息,而後便入了後頭的一處廢棄的屋子,打開密道的入口,便鑽了進去。
一直盯著鍾璿一舉一動的慕淩軒此刻正在密道外頭等著她,隻是看著她入了密道過了半個時辰了,卻還不見她出來,難免有些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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