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將衣袍解開
話說兩邊,平西郡老夫人與祝礫去看了那西街的那處宅子,三進的宅子,不大卻甚是雅致,格局也不錯,祝礫匆匆看了一眼,卻看上了後園內的兩層小閣樓,想著到時候尋畫舫的雅妓前來親熱一番自是不錯的,如此一想,哪裏不願意的,便也應下了。
平西郡老夫人瞧著也算可以,此次前來,一則是想讓祝越入宮,二來則是為祝礫尋一門親事,不過如今看來,祝越容貌盡毀,一條腿也跛了,而因著大婚那事兒,祝礫這處……
平西郡老夫人中意的孫媳婦乃是月華公主府的臨安郡主,雖然舊病纏身,卻是難得的美人,既得了皇上與太後疼寵,更是月華公主心尖兒上的,依著祝礫的樣貌與才華,自是能夠拔得頭籌,隻可惜,昨夜之事一鬧,依著月華公主的脾氣,怕是不成了。
平西郡老夫人入了慕侯府,謀的是慕梓煙身後的國公府,故而才會對她動了心思,而暫時將臨安郡主放在了一旁,如今眼瞧著臨安郡主是徹底沒戲了,平西郡老夫人自是的主意全部打在了慕梓煙的身上,若是這番她前往邊關之路上不能將她殺了,那麽,待她回京之後,便想法子讓她嫁入平西王府。
平西郡老夫人打定主意之後,自是不會如此輕易地離開京城,隻好買下了這處宅子,待回了慕侯府,當日便命人收拾好搬了出去。
老夫人自是沒有阻攔,如今老夫人可沒有心思管平西郡老夫人,慕梓靜將嫁妝拿去也便罷了,竟然搬出了慕侯府,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連及笄的年紀都未到,便出府另住,這成何體統,讓外人知曉了,當真以為慕擎林是攀龍附鳳之輩,娶了公主便將女兒掃地出門了。
慕擎林臉色鐵青地坐在下首,“娘,這等不孝女,趁早解決了事。”
老夫人看著他,“你說什麽葷話?”
“不過是個女兒,有何用?”慕擎林冷哼道,“娘,此事你且看著吧,這筆嫁妝至關重要,如今被她得了去,指不定被多少人盯著,”
老夫人怎能不知,不過這剛剛給了她,便去要回來,自是不妥的,她擺手道,“派人盯著便是,她即便搬出去了,除非死了,否則也永遠不可能脫離慕侯府。”
“兒子告退。”慕擎林雙眸微沉,轉身離去。
從嬤嬤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三小姐去的那宅子正巧與平西郡老夫人新買的宅子隔著一條街。”
“什麽?”老夫人這下越發地擔心起來,“若是那個丫頭被平西郡老夫人盯上了,那嫁妝……哼,我的東西,誰若是敢動了心思,我必定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老夫人,如今大小姐都走了十日了,還是未傳來消息。”從嬤嬤低聲說道。
“那丫頭竟然能夠躲得過眾多人的暗殺,當真是留不得啊。”老夫人覺得慕梓靜不足為懼,如今讓她頗為重視的便是慕梓煙,那個丫頭若是再讓她活下去,怕是會壞了大事。
“不能再等了,傳信給主子,讓主子派人動手。”老夫人冷聲道。
“是。”從嬤嬤應道,而後便轉身去辦。
“煙丫頭,你怪不得我心狠了,怪隻怪你太礙眼。”老夫人雙眸眯成一條縫,冷聲道。
慕擎林自慕梓靜鬧出這檔子事兒來,加之大婚那日的事,更是煩躁不已,接連三日都待在書房內,君玉菲本就身子孱弱,故而心思也比旁人重些,發生了那件事之後,這幾日抑鬱難解,自是躺在床榻上顯得有些神情懨懨。
“公主殿下,明兒個您該入宮了。”品兒見她如此低聲提醒道。
“恩,你且去告訴駙馬,讓他明兒個一同入宮。”君玉菲即便心裏有千萬般地不願意,可是該有的尊嚴還是要保持著,自是不能讓旁人小瞧了去。
慕擎林見品兒前來,因著是四公主跟前的,故而也便和顏悅色了一些,“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回稟駙馬爺,明兒個該是入宮給太後請安的日子,公主殿下讓您準備準備,明兒個一同入宮。”品兒低聲說道。
慕擎林知曉這是君玉菲遞給他的台階,他哪有不順著往下爬的道理,女人嘛,即便麵上多冷,這心裏頭終究是軟的,隻要多說些軟話,自是會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慕擎林又不是那等子愣頭少年,自是經曆過情場的,而君玉菲卻是個養在深宮的公主,自是不知這些風月之事,而大婚時又遇到那檔子事情自然心裏頭有氣自是應當的。
倘若真的不在乎,這反倒讓慕擎林懷疑這四公主的品性,如今見她如此,便也露出關心地神色,“公主殿下這兩日身子可好?可住的慣?”
“鬱結不發。”品兒垂眸說道。
“我這便去瞧瞧。”慕擎林想起那日發生之事,雖然總是會讓他想起還有個多餘的人存在,不過卻也記得君玉菲那嬌軟的身姿,還有那嫵媚的嚶嚀,如今卻也刻意地去將那不愉快地拋之腦後去了。
“這……”品兒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與公主乃是夫妻,我知曉她這幾日心情不鬱,自是不敢去打擾,可是也不能瞧著她一直如此下去,畢竟她的身子要緊。”慕擎林低聲道,隨即抬步便出了書房,前往自那日之後才入的喜房。
君玉菲此刻正斜靠在軟榻上,掩唇咳嗽,便見品兒垂首入內,低聲道,“公主殿下,駙馬爺來了。”
“讓他進來吧。”君玉菲淡淡地啟唇,知曉遲早是要麵對的,畢竟即便她有萬般地不願意,可是他是她的夫君,也已成了事實。
慕擎林十六歲成親,慕梓靜如今十歲,他也不過二十七八,還未到而立之年,如今正是成熟內斂的時候,加之在官場浸淫多年,這通體透著幾分地世故圓滑,這樣的男子,在未經過情事的女子跟前,無疑是最具誘惑的。
君玉菲自幼養在深宮之中,看透是後宮的爭鬥與阿諛我詐,對於男子,除了那些皇兄皇弟,便是父皇,對於其他的男子,即便見過,卻也並無任何男女之情,故而對於“情”字一說,自是從未碰觸過。
如今冷不丁地嫁人,她隻想著能踏踏實實地過完這一生,不求恩愛長久,但是也不至於出現那日荒唐的事情來,可是事與願違,她不禁自問,難道這一切是報應嗎?
君玉菲始終不肯麵對當年發生的事情,這是她的心魔,故而才會鬱鬱不得歡至今,她見慕擎林前來,也不過是淡淡地啟唇,“駙馬前來何事?”
“公主殿下身子可是好些了?”慕擎林親自端著清肺潤喉的蓮子羹前來,緩緩地坐在她的身側,端起勺子舀起,輕輕一吹,便親自喂她。
君玉菲對於他這樣細膩的舉動明顯有些不自在,微微蹙眉,撇過臉去,“你放下吧,本宮如今不想用。”
“好。”慕擎林見君玉菲如此的舉動,心裏已經有了算計,故而笑道,“公主殿下身子若是不適,便好生歇著。”
“恩。”君玉菲淡淡地應道。
慕擎林也不強逼著,自行起身便離開,臨行前叮囑品兒好生服侍著。
品兒自是應道,而後入了屋子,便見君玉菲正在愣神,她小心地上前,“公主殿下,這蓮子羹?”
“倒了。”君玉菲擺手道,她不是感受不到慕擎林對她的示好,可是她總是繞不過那個彎來,隻要他稍微碰觸,她便覺得渾身難受。
她早早地便歇下,不過睡得極不安穩,夢中總是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她驚出了一聲冷汗,隨即起身,抬眸看著窗外的月色,隻覺得這一切太過於荒唐。
她連忙搖頭,披著披風下了床榻,斜靠在窗邊發呆,她終歸是忘不掉的不是嗎?
次日,慕擎林早早地前來,等君玉菲出來之後,二人便一同出了慕侯府,入了宮。
慕侯府也算是安穩了幾日,唯一擔心的便是慕梓煙的安慰。
慕梓煙主仆三人此刻已經趕了十三日的路,再有兩日邊能抵達邊關。
碧雲與芸香二人已經筋疲力盡,好在每日都會換一匹馬,也會稍作歇息,否則這二人怕是早癱軟在半道了。
慕梓煙的精神卻極好,也許是每日打坐的緣故,而這些時日都在樹林內穿梭,吸收了日月精華,她的內力也提升了不少,連帶著腳步也輕盈了不少,這是讓她感到意外的,不過卻也甚是高興。
“大小姐,三小姐搬出了慕侯府。”芸香看著慕梓煙,不解道,“您為何不直接處置了三小姐?”
“她留著有用。”慕梓煙拿過水囊仰頭灌了幾口,而後說道,“我讓章表哥前去崔侯府那處吹冷風,讓崔家知曉老夫人的心思,也讓她們明白崔氏是老夫人殺死的,崔家心裏自是不痛快的,尤其是崔侯夫人,自是會去尋老夫人的麻煩。”
“可是,為何要算計四公主呢?”芸香想著那四公主也不過是可憐之人。
“君玉菲並非表麵上看著那麽簡單,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的狠比起鍾璿來毫不遜色,等著吧,好戲還在後頭。”慕梓煙雙眸勾起一抹冷笑,仰頭望著天際,深吸了一口氣,“總算要到了。”
“大小姐,還是有不少殺手。”碧雲皺了皺眉頭,這些時日自是有不少人跟上了,不過也被逐一地清除,可是這到了邊關,難道不會發生意外。
“等到了邊關再說。”慕梓煙卻不在意,而後起身,翻身上馬,“繼續趕路吧。”
“是。”芸香與碧雲二人對視了一眼,隨即也翻身上馬,這些時日這騎馬的技術倒是長進了不少。
兩日之後,慕梓煙順利地抵達邊關,並未有過多地耽擱,趕往了角門鎮,她手中拿著君千羽的令牌,自是暢通無阻地入了軍營。
齊二爺得知慕梓煙前來,因著之前得了消息,故而並未覺得驚訝,匆忙出了營帳,便瞧見慕梓煙騎著馬立在軍營外。
他哈哈大笑,慕梓煙瀟灑地下馬,上前福身,“煙兒見過二舅舅。”
“煙丫頭,一路奔波,可是累了?”齊二爺瞧見慕梓煙神色倒是不錯,不過難掩疲憊之色,心疼地問道。
“如今煙兒隻想大睡三天三夜。”慕梓煙也不客氣地說道。
“你這丫頭。”齊二爺忍不住地笑道。
慕梓煙隨著齊二爺入了軍營,抬眸打量著軍營的布置,似是有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歸功於前世她隨著冷寒峰征戰沙場時所殘留下的情結。
軍營內的兵士大多是粗魯直爽的漢子,有的隻是純粹的死心塌地的跟隨,他們服誰,便跟著誰,沒有太多的爾虞我詐,卻是最熱血的人。
慕梓煙打量了一周,突然有些躍躍欲試起來,這是一種想要跟敵人已決生死的暢快,千年的遊蕩可不是白經曆的,她也有著不屬於男子的豪爽之氣,不過卻被她如今的身份而掩蓋了。
她淺笑著問道,“五皇子如何了?”
“也不知怎得,那日還在昏迷,當聽說你要前來,當夜便退了燒,如今自是好了不少。”齊二爺打趣地說道。
慕梓煙抬眸看著他,“二舅舅也學會打趣煙兒了。”
“我說的是實話。”齊二爺雙眸睜得極大,表明他此言非虛。
慕梓煙無奈地搖頭,“那五皇子現在何處?”
“哦,去了校練場。”齊二爺說道。
“煙兒去瞧瞧。”慕梓煙一聽是“校練場”便來了興致。
不過可苦了後頭跟著芸香與碧雲,此刻兩個人已經到了極限,連帶著眼皮都在打架,卻隻有硬著頭皮跟著。
慕梓煙轉眸看著她二人,擺手道,“你二人去歇息吧,不用伺候了。”
“大小姐。”芸香連忙警醒,“奴婢跟著您吧。”
“不用,來到軍營,哪裏有那麽多規矩?”慕梓煙隨性地擺手道,沉聲道,“還不去?”
“是,奴婢告退。”二人對視了一眼,知曉二人硬撐著怕是也不行,倒不如的歇息好了才能服侍大小姐。
二人便轉身離開。
齊二爺看著她,“父親若是看見你這性子,自是欣慰的。”
慕梓煙歪著頭,俏皮地眨著眼,“那是自然,煙兒這身體裏也留著齊家軍的血呢。”
“哈哈。”齊二爺聽著慕梓煙的話,越發地得意,笑得甚是開懷,自是頻頻點頭。
慕梓煙便與齊二爺一麵說笑著一麵去了校練場,待行至校練場,便見一道銀光閃過,俊朗挺拔的背影,一手握著三叉戟,身上披著銀色的戰袍,背對著她正與對麵的副將比試著。
兩旁立著的兵士此刻興奮地拍手叫好,氣氛甚是熱烈。
慕梓煙直視著遠處的身影,哪裏有半分地病態,身形矯健,如今像一把懸天長劍,似是將天地劈開了一道銀光,美得讓人窒息,無法移開目光。
而此刻正值清晨,晨曦傾瀉而下,灑落在他的身上,仿若世間萬物在此刻靜止,遠處隻剩下他一人揮舞著三叉戟,舉手投足間沒有了在京城中所見到溫雅,反而多了幾分地殺伐之氣,像極了冰刀,直插入心髒。
慕梓煙便這樣站在原地看著,她在想,倘若前世他不曾戰死沙場,也許,又是不一樣的結果吧?可是,前世他是如何死的呢?
她知曉自己的重生早已經改變了太多人的命數,而君千羽也許也是其中的一個吧。
齊二爺見慕梓煙怔怔地看著遠處的君千羽,爽朗一笑,抬步上前,便見君千羽在空中一個飛天旋轉,手中的三叉戟隨風閃過,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當下便將對手製服,他瀟灑地收起三叉戟,翩然轉身,絕美的容顏映照在光陽下,令人癡迷。
他看向慕梓煙,見她穿著一身墨衣長袍,秀發高高束起,看著越發地清瘦了,不過那雙眸子卻總是透著靈動之氣,他的心也隨之一動,將手中的三叉戟輕輕一揮,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
齊二爺抬手接過三叉戟,在手中把玩著,轉身看著齊刷刷地看去的眸光,冷聲道,“看什麽看,還不練著。”
“是。”士兵們連忙回神,便繼續操練起來。
慕梓煙見他走來,邊關天高雲舒,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綿延山脈,而他由遠至近,像極了從一副山水畫中走出一般,她微微地挑眉,暗道,“果然是美得人神共憤。”
君千羽走上前來,站在她的麵前,高大的身影直接擋住了她的視線隻能看到他胸前護心鏡折射的光影,她向後退了一步,“看樣子五殿下並無大礙。”
“誰說的?”君千羽眉頭微蹙,“不過是硬撐著罷了。”
“是嗎?”慕梓煙見他適才還威嚴十足,如今反倒皺著眉頭,神情倦怠。
君千羽自是不肯放過這個與她相處的大好機會,便彎著腰盯著她看著,“一個月的路程,你隻用了半個月,你是如何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計。”慕梓煙故作神秘地回道。
“不說也罷。”君千羽卻不勉強,而是說道,“去軍營吧。”
“恩。”慕梓煙看了一眼校練場,而後便隨著君千羽一同回了營帳。
待入了營帳之後,裏頭赫然放著一張長案,營帳的正前方掛著一張地圖,上頭更是用紅線標注了重要位置,轉身看著一旁隻放著一張方榻,連一張床榻也沒有,接著便是炭火,還有簡單地放置衣物地矮櫃,她挑眉看向君千羽,“五殿下便住在這處?”
“恩。”君千羽親自倒了熱水遞給慕梓煙,“邊關糧草吃緊,自是不能與京城相比的。”
“比起京城中那些享受著錦衣玉食,還整日兒勾心鬥角的皇子來說,五殿下的確與眾不同。”慕梓煙雙手接過水杯,便也不客氣的一口喝下,接著又將水杯遞給他。
君千羽的手指修長,雖然常年打仗,握著兵器,不過瞧著卻還是挺白皙的,並不粗糙,慕梓煙挑眉,盯著他這幅皮相,果然人美就是好,瞧瞧這雙手,也比她的好看。
她低頭瞅了一眼自己如今這雙手,纖細白嫩,不過未免小了些,怎能握住兵器呢?她想起適才君千羽握著三叉戟的模樣,氣宇軒昂,俊美不凡,她心裏頭也之隻能感歎一聲了。
君千羽又倒了一杯遞給她,慕梓煙順手接過,當下便一飲而盡,而後放在了一旁,隨即起身,背著雙手來回瞧著,待行至一旁,發現案上放著兩把雙刀,她隨即拿起,幸而如今有些內力,否則還真是拿不起來。
不過這手感還真是……看來她得再長上兩年才成。
慕梓煙隨即放下,便見君千羽已經站在了她的身旁,正綻開一抹春風般地笑容盯著她。
“我隻是瞧瞧。”慕梓煙坦然地說罷,而後便與他保持著距離。
珍愛生命,遠離美人。
君千羽見慕梓煙如此,他也不在意,而是轉身立在矮櫃旁,將身上的戰袍脫下,解下盔甲,隻穿著裏衣,不過卻被汗與傷口溢出的血浸濕,在他的裏衣上似是盛開出一朵絕美的花朵。
慕梓煙本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數,隻是遠遠望著,不過見他隻是拿出一件長袍穿上,並未打算處理傷口,她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頭,“五殿下,你不處理傷口嗎?”
“軍醫采藥去了,我不會。”君千羽轉身緩步向她走來,隨即坐下。
慕梓煙再次地皺著眉頭,接著說道,“可是……你……”
“等軍醫回來吧。”君千羽繼續說道。
“軍醫何時回來?”慕梓煙看著他,“你可以讓旁人幫你上藥啊?”
“我不喜歡別人的親近,軍醫也是迫不得已。”君千羽低聲道,“再加上如今軍營中傷藥緊缺,我已經好了,不妨事。”
慕梓煙皺眉道,“如今邊關的糧草緊缺到了這等地步?”
“倒也不是。”君千羽看著慕梓煙,淡淡一笑,“已經習慣了,最艱難的時候,很多士兵並非是戰死,而是因著沒有傷藥而疼死的。”
慕梓煙自是知曉的,她也是經曆過的,她抬眸看著君千羽,轉身出了營帳。
君千羽見她突然離開,明顯一愣,暗自思忖,難道將她嚇走了?
慕梓煙出了營帳,當下攔住一名兵士,“我帶來的那兩個丫頭在何處?”
“在那處。”兵士低聲應道。
“多謝。”慕梓煙對於兵士是尊敬的,故而微微頷首,淺笑著道謝。
那兵士還從未見過如此親和的女子,他是跟在齊二爺跟前的,雖然未見過慕梓煙,不過自是一眼便認出她是女子,卻也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但是在齊二爺的神態看來,必定是身份不凡的,故而也不敢怠慢,如今見她竟然對著他這個小兵卒道謝,反而讓他不好意思起來。
“小姐客氣了。”兵士憨厚一笑,“小的領您過去。”
“不了,我自己去便是。”慕梓煙說罷便抬步向前走去。
待入了營帳,便見芸香與碧雲二人趴在軟榻上睡得東倒西歪,她知曉這兩個丫頭是累壞了,便自行前去尋到包袱,而後拿出早先準備好的傷藥,轉身出了營帳。
君千羽待在營帳內有些不安起來,見她久不回來暗暗叫苦,眉頭微蹙,起身便要出去尋她,正跨出一步,便見帳子打開,慕梓煙走了進來,他這才鬆了口氣,“你去何處了?”
“你等等。”慕梓煙將手中的一包傷藥放下,而後轉身吩咐候在營帳外的兵卒端來一盆熱水。
待那兵卒端來熱水之後,慕梓煙轉身入內,便見君千羽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慕梓煙隨即放下,拿過方巾浸濕之後,隨即看著他,“坐下。”
“哦。”君千羽明明比她大五歲,可是如今隻覺得自己反倒比她小了許多,任由著她說什麽,他便照做。
他緩緩地坐下,慕梓煙盯著他,“將衣袍解開。”
“啊?”君千羽這下愣住了,“煙兒,你還及笄,這未免太著急了些。”
慕梓煙神色淡淡地看著他,“我如今是大夫。”
“哦。”君千羽這才反應過來,麵色一紅,那俊美的容顏上因著這幾日在邊關,白皙的肌膚曬黑了一些,不過憑添了幾分陽剛之氣,如今那臉上泛起的紅,宛若紅霞,令人心醉。
慕梓煙不免有些頭疼起來,有些後悔自己的這番舉動,該不會引起什麽誤會吧?她抬眸鄭重其事地看著他說道,“五殿下,請記住我是大夫,對你並無非分之想。”
“我倒是想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君千羽嘀咕道。
慕梓煙正色道,“五殿下,收起你那些心思。”
“恩,我知道,煙兒如今是大夫。”君千羽自知不能再說下去,連忙附和道。
慕梓煙這才點頭應道,而後見他修長的手指緩緩地解開衣帶,那動作甚是優雅,即便這寬衣的舉動都透著無形的魅惑,勾人心魄。
慕梓煙覺得這個人比楚燁還要妖孽,是另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無法忽視,卻要遠遠避而不及的人。
她暗暗警告自己,等邊關之事解決之後,還是離他越遠越好。
待他解開長袍,雖然是一件款式簡單的長袍,不過麵料卻是極好的,柔順絲滑,如今緩緩地自他的身旁落下,似是卷起層層的漣漪,他接著將裏衣的細帶解開,露出精壯緊實地胸膛,肌膚雪白,卻是不正常的白,好在肌肉結實,胸口的傷口露出膿血,想來是適才太過用力而扯開了傷口。
慕梓煙對於包紮傷口甚是熟練,且不說前世冷寒峰受傷的次數,還有每次戰事結束之後,她自是會綁著軍醫給士兵上藥,這一世,她隨著金大夫自是學了一些,故而如今熟稔地拿過擰幹的方巾小心地清理著他的傷口,免不得身體向前傾,那張稚嫩的臉龐透著認真地神色,沒有絲毫旁的心思,隻是專注地為他清理傷口之後,接著上藥包紮,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也不見任何地慌張與羞怯。
這樣的舉動,讓君千羽惆悵不已,他原本以為會看到她靠近時嬌羞的樣子,亦或者是局促地躊躇不知該如何動手,那他便可以借此來拉近彼此的感情,可是偏偏眼前的這個小丫頭,本事倒不小,而且根本不受她的誘惑,就如此坦然地給他上了藥,而後快速地收拾好東西,淨手之後端著銅盆走了……走了……
君千羽低頭看著包紮的傷口,幽幽地歎了口氣,他好不容易想到這麽個法子,怎麽就跟設想的截然不同呢?
慕梓煙重新入了營帳,見他呆愣地坐著,保持著她出去的姿勢,她淡淡地挑眉,“五殿下不將衣服穿好?”
“啊……”君千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穿戴好,低頭咳嗽了幾聲。
慕梓煙微微蹙眉,“怎麽了?”
“沒什麽,有些緊張。”君千羽連忙擺手,而後轉身慌忙倒了一杯水便仰頭喝下。
慕梓煙這才反應過來,盯著那個他拿著的杯子,正是她適才用過的。
她抿了抿唇,也不知君千羽在緊張什麽,她隨即坐下,盯著他麵色一沉,“說吧,你的打算。”
君千羽放下杯子,抬眸看著她,“什麽打算?”
“你若不說,我可不管了,待會我便去外公那處了。”慕梓煙挑眉,不容他反駁。
君千羽麵色也嚴肅起來,“煙兒,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呢?”
“不在?”慕梓煙看著他,“五殿下,朝堂之事我本不願插手,但是關乎到國公府的命運,我自是要管一管的。”
“我想說的是,我若是命不久矣了呢?”君千羽直視著她說道。
“我會給你送行。”慕梓煙也非常認真地回道。
“僅此而已?”君千羽盯著慕梓煙,顯然有些失望,“難道你連一絲傷心都沒有嗎?”
“我為何傷心?”慕梓煙盯著君千羽,不解地問道。
君千羽扶額望天,而後說道,“算了,我就知道在煙兒的心裏頭早已經把我忘記了。”
慕梓煙嘴角一撇,“五殿下,我問的是你有何打算?”
君千羽沉吟了片刻,“那要看煙兒想要的是什麽?”
“這又與我何幹?”慕梓煙挑眉,隻覺得君千羽此人越發地琢磨不透,她緩緩起身,“既然五殿下不肯說,那我也不必多問,告辭。”
君千羽見她便如此走了,連忙起身,“等等。”
她側著身子,“肯說了?”
“我不過是不想你卷入這場紛爭罷了。”君千羽看著她說道,“煙兒去歇息吧,待養足精神便去國公爺那處,比我這處安全。”
慕梓煙聽君千羽如此說,大抵明白了,她接著說道,“五殿下有自己的謀算,我自是不便插手,不過若是危害到了國公府,我必定會插手。”
她說罷掀起帳子踏出營帳,抬眸看著遠處的天空,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看來前世的軌跡是無法改變了。
慕梓煙驀然轉身去了齊二爺那處,“二舅舅。”
“煙丫頭怎麽了?”齊二爺剛回來,換了一身寬鬆的袍子,猛灌著水。
“二舅舅,煙兒待會想去看外公。”慕梓煙看著齊二爺說道。
“也好。”齊二爺正想著將慕梓煙送過去,畢竟那處比角門鎮安全。
慕梓煙見齊二爺爽快地答應,她轉身便回了給她安排的營帳內,徑自躺在一旁閉眼歇息。
齊二爺入了君千羽的營帳,“五殿下,那丫頭不高興了。”
“恩。”君千羽正盯著地圖,抬眸看向齊二爺,“計劃不變。”
“那丫頭是不是看出什麽了?”齊二爺看著君千羽的臉色也不好,小心地問道。
“聰明如她,自是看出了一二,不過此事萬不能讓她摻和進來。”君千羽擺手道,“無妨,日後她自會明白。”
“是。”齊二爺也便不再說什麽,隨即轉身退了出去。
君千羽低頭展開合起畫卷,低頭盯著那畫像上的容顏,“你這丫頭,當真是無情。”
慕梓煙小憩了一會,起身時,碧雲與芸香已經醒了,自是準備了一番,收拾妥當,主仆三人便前往角門鎮跟前的衛城。
君千羽親自送她去了衛城,一路上,二人騎著馬竟然是相對無言,她既然知道了結果,自是不會再多問,而是在想著該如何應對。
君千羽轉眸看著她,終究是欲言又止,他不想她卷入其中,更不想讓她日後過得艱難。
等到了衛城,國公爺已經在城樓上等著她,見她前來,連忙下了城樓,打開城門,親自前去迎她。
慕梓煙連忙翻身下馬,疾步上前,待看見國公爺的時候,恍若隔世,前世外公病死邊關,她無緣得見,最終不知外公彌留之際說了些什麽,想著什麽,那是她的遺憾,她前世留下了太多遺憾,故而這一世,她必定要好好地守著,不能讓自己留下絲毫的遺憾。
待國公爺站在她的麵前,慕梓煙難掩心頭的激動與哀傷,當下便跪下,重重地叩頭,“外公!”
國公爺見慕梓煙如此,他先是一愣,即便如今已經是滿鬢銀發,可是依舊挺拔如鬆,以往的國公爺不苟言笑,威武無比,可是如今看著跪在地上的慕梓煙,心中自是感慨萬千,抬手親自將她扶起,低頭盯著她的容顏,還有額頭因著叩頭也留下的紅印,強壓著眼淚,眼眶泛紅,低聲道,“煙丫頭長大了。”
是啊,當真長大了,外公常年駐守邊關,能夠回京的次數寥寥可數,而十歲的慕梓煙也與外公最後一次相見已經是七歲的時候,而如今已經是第四個年頭了,她從稚嫩的女娃漸漸長大,而她也不再是那個被寵愛溺愛的慕家大小姐,而是想要用自己這小小的身體撐起一片天,一片能夠庇護她親人的天的慕梓煙,是一個經受了前世種種背叛與磨難,曆經了千年曆練的慕梓煙。
她不顧旁人的笑容,隨即撲倒在國公爺的懷裏,像個孩子哭了起來,這樣的場麵在場的將士無不動容,想著他們戍守邊關,每次上戰場,最大的遺憾便未曾與親人道別,而他們又有多久未曾與家中的老娘、婆娘孩子待在一處了?
邊關冷風獵獵,刮起層層的黃沙,滿天飛舞,似是將邊關將士們的思念之情帶去了遠在家鄉的親人。
君千羽見過慕梓煙種種模樣,可是唯獨不曾見過她像孩子這般撲倒在國公爺懷中哭泣的樣子,他雙眸閃過一抹幽光,似是做了某種決定。
慕梓煙哭夠了,這才抽泣著自國公爺的懷裏退出,低聲道,“外公,煙兒餓了。”
“哈哈。”國公爺自是高興的,隨即摸著慕梓煙的青絲,“你這丫頭,剛說你長大了,你便耍起了無賴。”
“外公。”慕梓煙不好意思地低著頭,“煙兒隻是多年未見外公了。”
“好,好。”國公爺最是喜歡慕梓煙,因著齊氏的關係,加之慕梓煙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故而對她便多了許多的疼愛,如今見她這幅嬌憨的模樣兒,更是疼在了心尖兒上,抬眸看向君千羽,“五殿下可是一同用過晚飯再回去。”
“好。”君千羽是求之不得啊。
慕梓煙仰頭看向國公爺,並未看身後的君千羽,便隨著國公爺一同入了城,而甚少露出笑顏的國公爺此刻卻笑得隻見牙不見眼。
這下可是嚇壞了眾將士,隻覺得今兒個這風起的方向太過於詭異。
慕梓煙才不管那些,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外公,對於慕梓煙來說,齊家軍,外公是她自幼便得意自豪,更是崇拜的人,就好比那個世界的偶像一般,故而,在慕梓煙的心裏,如今任何人都比不上國公爺。
君千羽若是知曉慕梓煙有如此想法,怕是暗自叫苦。
國公爺不能像慕梓煙兒時那般將她一把抱在懷裏,而後威風凜凜地帶著她入軍營,告訴眾將士這是他的外孫女,如今隻是摸著她的秀發,得意地步入軍營,讓眾將士瞧瞧,這是他的外孫女。
待一行人入了營帳,按照身份尊卑,君千羽自是坐上首,隨之便是國公爺,而後以此落座,唯獨慕梓煙坐在國公爺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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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五皇子這一招對煙兒沒用啊,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