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鳶聽虞媽媽說淩韜和霍雲暘兩個孩子明日將要小考,又想到霍雲瑤這兩天好像沒有什麽胃口,吃得很少,於是特地交代了鬆煙。

“去跟後廚說一聲,今晚的膳食,做得好一點,花樣再多一些。”

快到晚膳時間了,鬆煙匆匆交代後廚就走了

侯府的廚娘們聚在一起,悶頭想:平日裏做得也很好啊,今日要多加什麽花樣呢?

有八卦的廚娘一拍腦殼:哎呀!夫人這是想給侯爺補補身體!

補補補!今晚就補!大補特補!

今日的晚膳比平時晚了半個時辰,四個孩子都餓得肚子咕咕叫了,菜才姍姍來遲。

黑豆芡實煲、枸杞羊腎粥、韭菜蝦仁炒雞蛋。

“壓軸菜來咯!”廚娘親自端著最後一道菜上來了:“杜仲煨豬腰!”

“咦——我不要吃,一看就很腥。”霍雲瑤捂著鼻子往後一仰。

廚娘著急了:“這可是用杜仲煎煮取汁,與豬腰、核桃仁、米酒同燉了一個時辰,一點腥味都沒有!”

她將這道菜放在了霍雁行麵前,笑容滿麵:“侯爺請品嚐。”

陸青鳶早就在下午被鬆煙和珠霞打趣了一番,自然是知道府裏這以訛傳訛的事情,一想就明白了,定是廚娘會錯意了。

她憋著笑,故意給霍雁行夾菜:“侯爺,以形補形,您多吃,多吃。”

霍雁行:“……”

他現在不僅腰痛,頭也開始痛了。

霍靈犀看三姐姐在飯桌上沒有提藥的事,自己也沒有提。

吃完飯後,四個孩子回到梅花小築溫書。

霍雲瑤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偷偷從袖口中拿出那一瓶纖體丸,倒出了一顆粉色的藥丸。

耳邊響起那婦人的話語:

“每日一粒,不出十日,保證姑娘你的腰肢如柳,雙腿纖細,身材曼妙得好似九天仙女下凡。”

自從臨江書院為十歲以上的女學子單獨開了齋社後,夫子變了,學的內容也變了。

夫子同她們講:“腰肢纖軟,方顯柔德。”

周圍的女學子多多少少都開始注意身形了,霍雲瑤覺得自己……許是身形豐腴了些。

她沒有什麽知己好友,連之前的好友也漸漸與那些身姿窈窕、容顏秀麗的女子相伴同遊了。

她望著掌心裏的粉色藥丸,刹那間它好似變成了一位腰肢纖軟的粉衣女子,盛情地向她伸出雙手,蠱惑著自己將它吞下。

“三姐姐!三姐姐!”

霍靈犀咚咚咚地敲門,霍雲瑤趕緊把藥藏了起來,開了門。

“三姐姐,你打算什麽時候把藥給三叔啊?”霍靈犀歪著腦袋問,“我們要現在去給嗎?”

霍雲瑤不想讓四妹妹知道自己買藥並不是給三叔吃的,於是隻好胡亂搪塞:“哦,這個……你,你知道的三叔是堂堂的鎮北侯,肯定要麵子的對吧?”

“嗯!”

“那我們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藥給他,這樣顯得他很弱,對不對?”

霍靈犀點點頭:“對!”

她記住了,不能明著給,要偷偷給!

不過,藥都是很苦的,三叔應該也不愛吃藥,霍靈犀想起之前自己生病的時候,奶娘都是偷偷把藥丸塞進糕點裏,騙她吃下去的。

她掏出那金槍不倒的藥丸看了看,一個個烏漆麻黑的,倒是很像……芝麻丸!

她啪嗒啪嗒往後廚跑去,跟廚娘要了一罐芝麻丸。

“搗碎搗碎,通通搗碎!”

霍靈犀把芝麻丸和藥丸放入罐中一頓搗碎,再拿出去揉成一個個小團子,最後重新裝回芝麻丸的罐子裏。

她抱著罐子去書房,誰知三叔晚上在書房接待客人,她隻好把罐子交給了柏羽叔叔。

“柏羽叔叔,請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讓三叔吃這個哦!”她手舞足蹈地表示,“吃完它們,痛痛就會飛走啦!”

柏羽摸了摸霍靈犀的腦袋:“好~”

吃芝麻丸還可以止痛?沒見過。

待小姑娘走後,他走進書房,看見主子還在議事,便轉頭就把罐子放在了霍雁行的書架上。

…………

一晃三四日的光景而過。

陸執最近總覺得自己頭昏腦漲,精神不佳,還總會夢見故人。

他點了凝神香,在書房裏打坐。

一炷香後,他緩緩睜開眼睛,感覺舒服多了。

他側過頭,看到了一旁的金邊墨蘭,心情更是開闊了許多。

花匠王二最近倒是栽種了好幾盆品相不錯的蘭花,尤其是這金邊墨蘭,嬌而不妖,甚得他心。

他提筆,在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奏疏。

自從知道二女兒和賢王的婚事穩妥了,他也希望陸蓉月能夠到富足的金陵去,而非西南這種偏遠之地。

為此,他已經想好了一番圓滑的說辭。

笠日,乾清宮。

各執一詞的朝臣們氣氛劍拔弩張。

禮部尚書莊大人,上前一步,笏板一抬,聲音渾厚:“陛下,賢王殿下乃陛下同父同母的胞弟,以賢王殿下之尊,將金陵一帶封予賜下,實乃合情合理。”

戶部尚書史大人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趕緊跟上:“臣附議!如此以來既能彰顯陛下對同胞手足的深厚情誼,更能讓賢王殿下在那富庶之地,大展拳腳,為朝廷分憂,為百姓謀福。”

他們都是太後一黨,自然是為了賢王殿下說話。

而另一邊,是三年前的新科狀元方詞禮,現任翰林學士。

世家大族方家的嫡長子,貴公子出身,卻絲毫沒有驕奢之氣,渾身上下流露著文人的溫潤與禦史的鋒銳。

他長得極好,麵如冠玉,眉如墨畫,雙眸宛如點漆,更特別的,是他的鼻梁右側,綴著顆小痣,給這臉龐添了一分妖媚。

曾被皇帝笑稱,要不是因為文章寫得比樣貌還好,怕是要從狀元郎掉到探花郎的位置上去了。

方詞禮整了整衣袍,上前一步,朗聲道:“兩位大人此言差矣!金陵距京師僅三日舟程,若有宵小挾賢王生事,京師難以應對。而西南山高路遠,正合‘親貴守邊’之祖訓。”

“再者,凡親王就藩,需經府邸營造、稅製厘定、兵權交割三步,微臣認為,應當效先皇‘先改製後封王’的舊例!”

雙方各執一詞,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此時,皇帝眉頭緊鎖,目光掃向群臣,問道:“陸愛卿,你意下如何?”

眾人目光齊聚陸執身上。

陸執心中已有成算,他剛要開口,卻覺一陣天旋地轉,雙腿一軟,兩眼一黑,直直向前栽倒。

哐當——

手中笏板落地,在寂靜的殿中格外刺耳。

“陸相國!”

“快傳太醫!”

朝堂頓時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