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陸青鳶的堅持,霍雁行還是命手下繼續徹查元奇一事。
這一查果然探出端倪。
元奇家中本是遊商,早年在西南一帶行商,後於華州定居。
豈料去年一場離奇大火,元家父母皆葬身火海,而元奇今年孤身來京,一直棲身客棧備考。
更關鍵的是,搜查中找到了一名華州舞姬,與元家大少爺認識。
她告知來人,元家大少爺幼時因天花滿臉麻子,性格自卑怯懦,從無意仕途,隻等接手家業,且因容貌自卑,常讓隨身侍從代他應酬生意。
那侍從是個孤兒,生得俊朗機敏,聽說是被元家在西南的時候撿回來的。
霍雁行的手下將舞姬帶到京城指認,證實眼下住在賢王府的“元奇”並非正主,而是那名侍從假冒。
至此,“侍從替主案”浮出水麵,而那場蹊蹺的火災亦疑點重重。
霍雁行不便直接幹預,便將線索轉述給方詞禮。
作為解試主考官,方詞禮有權核查考生的真實身份。
方詞禮暗自將此事記在心頭,請了大理寺少卿趙衡一同前往賢王府拿人。
恰逢蕭祁在府,見大理寺官兵圍門,頓時震怒。
趙衡素日裏是個圓滑的牆頭草,陪著笑臉對方詞禮道:“方大人,您這不是害我嗎?這可是賢王府……我若硬闖拿人,明日這官帽怕是保不住了。”
方詞禮卻冷聲道:“我要抓的又不是賢王,而是他的一個幕僚,你這都推三阻四的。趙衡,你今日若不拿人,我即刻進宮麵聖,摘了你這烏紗帽。”
趙衡無奈,隻得命人闖入王府拿人。
元奇被帶走前,匆匆向蕭祁留下幾句話:“王爺誌在大業,不必為我掛懷。我這案子最重不過明年秋後問斬,但王爺切勿優柔寡斷。鎮北侯留不得,須在赴封地前除去。”
話未說完,大理寺官兵已衝進房門。
趙衡向蕭祁拱手賠罪:“非是下官冒犯,實在是這人命案在身。若查無實據,下官自當恭送回府,還請王爺海涵。”
蕭祁雖氣惱,但謹記元奇剛剛說的話,隻得放行。
陸青鳶從霍雁行處得知消息,心中大石總算落地。
沒了元奇輔佐,蕭祁短期內很難有什麽大動作。
蕭祁這個人,自幼就被太後縱容得眼高手低,雖懂些權謀,卻都是紙上談兵。
不然前世也不會被霍家軍打得丟盔棄甲,連失數城,最後隻能棄城而逃了。
正想著,鬆煙捧著禮盒進來:“夫人,謝師宴的禮品備好了,您過過目?”
霍雁行挑眉:“謝師宴?何時的事?”
陸青鳶笑道:“忘了說,臨江書院的孩子們想辦謝師宴,定在渡楓樓,夫子們都請了。我讓人備了幾份禮,你幫著瞧瞧?”
霍雁行掃了眼桌上的禮品:“都是一樣的?”
鬆煙答:“是,為防厚此薄彼,備的物件都相同。”
“方先生的也一樣?”霍雁行似笑非笑,目光轉向陸青鳶。
她早知他心思,偷偷擰了下他手臂,推著他往門外走:“我看你也不會認真幫我看,我自個兒來便是。”
說罷便“砰”地關上門。
一旁的珠霞掩嘴偷笑:“呀,夫人與侯爺如今倒像新婚夫婦般親昵。”
“胡說什麽!”陸青鳶瞪了她一眼,可唇角卻不自覺上揚。
…………
渡楓樓。
整個二樓被臨江書院包下,世家大族齊聚,用來宴請書院夫子。
臨江書院作為京城最好的書院,這次解試,也是上榜人數最多的,更是出了一個解元,所有夫子都麵上有光,與有榮焉。
霍雁行今日另有差事,叮囑陸青鳶先行,晚些自會赴宴。
陸青鳶帶著四個孩子剛上到渡楓樓二樓,便被一眾夫人圍住。
“侯夫人,恭喜雲暘中了解元!”
“可不是嘛,我早說霍家二公子天資過人,哪像我家那混小子……”
“霍侯爺兄弟幾個都是武將,偏這二少爺文曲星轉世似的!”
陸青鳶被誇得麵頰發燙,更有幾戶夫人借機提親:“我瞧著大少爺、二少爺都是人中龍鳳,若不早些定下親事,等明年春闈後,提親的門檻都要踏破啦!”
她忙不迭擺手:“孩子還小,此事不急不急。”
“沒事,可以先定娃娃親啊!哎,侯夫人你別走啊……”
陸青鳶哪裏敢回應,急忙往三樓躲,不想剛上樓梯,正撞見薛廣白下樓。
“呦,你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呢?”薛廣白搖著折扇,眼底帶笑。
“薛老板你就別取笑我了,”陸青鳶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沒瞧見那幾位夫人的猴急模樣,淩韜不過才十三,霍雲暘才十歲,定什麽親!”
“她們都是尋常官眷,想趁著兩個孩子年紀小,努力攀一下鎮北侯府的門楣,也是情理之中。”薛廣白寬慰道。
忽然,他想起一事,頓了頓,說道:“對了,我過幾日便要回金陵了,你若是有事,就差人傳信給渡楓樓的管事,我能夠很快收到信的。”
“你要走了?”陸青鳶微怔,“是家中有事?”
“京城這邊的生意已經穩妥了,我也在這裏耽擱了太久,再不回去,怕是族中那些兄弟們又要在祖父跟前編排我了,再說了,過多幾日,河麵結冰了,河道就關了,不好回。”
他說罷,頓了頓,折扇輕敲掌心,身子往陸青鳶處傾斜了半寸,“小青鳶,你當真不考慮我之前說的?跟我去金陵,也讓我好好地盡一把地主之誼。”
話音未落,樓梯上便傳來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霍雁行不知何時到了,他擋在陸青鳶身前,望向薛廣白,目光沉沉:“薛老板盛情邀約,改日本侯得了空,定然攜夫人、孩子一同赴金陵拜訪,隻是怕孩子們吵鬧,擾了薛老板的清靜。”
薛廣白麵色微僵,卻仍笑道:“侯爺說笑了,怎麽會……”
“三叔!三嬸娘!宴席要開始了!你們在幹什麽呀,快下來!”此時,樓下傳來了霍雲瑤的聲音。
“好,來啦來啦!”陸青鳶匆匆下樓,霍雁行也轉身緊隨其後。
薛廣白望著兩人的背影,終於忍不住低聲道:“不知道侯爺這般強留她在京城,可曾問過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