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鳶在袁家忙了整日，雖疲憊卻也鬆快。
自袁府出來後，她心頭大石落地，心情比昨日好了許多。
她也不知是同情今歌，還是同情前世的自己，總是想著，能夠為今歌做些什麽就好了。
陸青鳶與鬆煙又走到昨日歇腳的茶館，這才發現這家茶館叫茗汀茶館，糕點做得好吃，她讓鬆煙打包了幾份打算回去給孩子們。
等候的時候，她抬眼望去，對麵的店鋪有點眼熟，仔細辨認，這不就是原來的榮寶齋嗎！
隻不過現在榮寶齋的匾額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品墨軒”招牌。
墨掌櫃經曆過生死後，便下定決定要離開京城，所以他等到家人平安的信件一到，便利落地回了金陵。
“夫人，都弄好了。”鬆煙提著一盒食盒回來。
陸青鳶開口道：“走，咱們去對麵瞧瞧。”
一踏入品墨軒，便傳來清亮的招呼聲：“歡迎光臨！客官要點什麽？咱們這兒文房四寶，各式字畫樣樣齊全！”
陸青鳶定睛一看，竟是從前榮寶齋的店小二阿七！
隻見他身著天青色夾綢直裰，與往日的夥計裝扮大不相同。
“您二位想買點什麽？”阿七並不認得她們。
鬆煙上前自報家門，阿七恍然大悟，忙不迭道：“原來是鎮北侯夫人！久仰久仰！我家老東家墨掌櫃特意交代過，若是鎮北侯府的人來，所有東西一律免單！”
陸青鳶笑道：“難得他還記掛著我。不過，這店是你盤下來的？”
阿七撓撓後腦勺，憨笑道：“我哪有這錢啊！是墨掌櫃臨走時把店送給我了，說他要回金陵，往後怕是不會再回京城了。”
陸青鳶也不推辭，挑了四份文房四寶，想著剛好家中孩子一人一套。
她順口問道：“你對京中學子了解多少？尤其是這次解試的考生。”
阿七拍拍胸脯：“您這可就問對人了！咱們店的文房四寶最好了，考生們考前都愛來置辦一套，好多都是記家裏的賬上，我們再挨個去府上收錢，熟得很！”
陸青鳶回想起與蕭祁交好的世家，試探著問：“張家、史家、林家，這幾家可有子弟參加考試？”
阿七利落地翻出賬冊查看：“自然有！這三家都有學子應試，尤其是林家，買的東西可不少！”
鬆煙在旁插話：“林家不就一個兒子林承霄嗎？買這麽多文房四寶做什麽？”
阿七搖搖頭：“可不止！聽說林家前些日子來了幾位遠房子侄，讀書都還不錯，林老爺就留他們住在府裏，這次也是和林家大公子一起參考。”
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依我看，怕是林承霄沒把握考過，林老爺怕丟麵子，才把這些子侄拉來充數，畢竟林家也是大族，總要顧著體麵不是？”
陸青鳶了然，謝過阿七後，帶著鬆煙回府。
此時天色已晚，她剛進鬆濤院，隨口吩咐珠霞：“最近秋燥，讓廚房燉碗銀耳蓮子羹給侯爺送去。”
珠霞忍不住笑道：“夫人，侯爺已經出遠門啦！”
陸青鳶這才恍然，差點忘了。
平日夜裏，霍雁行幾乎每日都呆在府中，她倒不覺得有什麽，忽然之間不在了，還有些不習慣。
她本還想著與霍雁行商議些事情的。
她轉而問珠霞：“最近城中可有學子間的傳聞？”
珠霞搖頭：“沒聽說。自從考試前傳出舞弊的事，學子們都謹慎得很，考完也不敢肆意玩樂，都巴巴等著放榜呢。”
陸青鳶取來紙筆，寫下張家、史家、林家的名字，又在旁邊寫下“蕭祁”和“陸執”。
鬆煙心領神會，低聲道：“夫人可是懷疑老爺與賢王勾結？此次老爺身為主考官和閱卷官，或許會按賢王要求，讓某些學子通過考試？”
陸青鳶點頭：“現如今我父親一心攀附賢王，這種事他做得出來。”
珠霞端來糕點茶水，不解地問：“夫人，我看要不，您就像上次那樣，偷偷回陸府，到老爺書房找找證據？”
“你呀，還是這麽冒失。”陸青鳶拿著毛筆輕敲她的額頭：“我父親可是一隻老狐狸，況且他過目不忘，若真有勾結證據，他看過之後肯定就銷毀了，怎麽還會留著？”
想到今日阿七提起的林家子侄，陸青鳶覺得要找孩子們問一問。
“孩子們都用過飯了嗎？”
“都用過了。”
“那行，把這些糕點帶上去梅花小築。”
自從解考結束後，梅花小築的氣氛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淩韜在院中舞著紅纓槍，霍雲瑤與霍雲暘正專心下棋，霍靈犀坐在一旁，邊看邊時不時往嘴裏塞點蜜餞。
見陸青鳶進來，四人連忙圍攏過來。
她讓人將糕點放下，四個孩子簇擁在她身邊吃著糕點喝著茶。
陸青鳶與他們閑聊幾句，隨後便問道：“前些日子書院是不是來了幾位林家子侄？”
淩韜點頭：“沒錯，剛來不久就去參加考試了。”
“他們成績如何？和你們比呢？”
淩韜與霍雲暘對視一眼，霍雲暘開口道：“他們之前不在京城讀書，底子弱些。不過有幾個資質不錯，像那個叫林雲舟的，估計解試穩過。”
“你們關係如何？”
“還行吧。雖說他是林家的，但我們隻是討厭林承霄，對其他人倒沒什麽惡意。”
“那林承霄呢？他對這些堂兄弟什麽態度？”
淩韜撇撇嘴：“林承霄自命不凡，又是林家嫡長子，被寵得驕縱慣了，瞧不上這些堂兄弟，總嫌他們寒酸。不過林家夫婦，對這些子侄都挺好的，我瞧他們用的文房四寶，都是頂好的。”
陸青鳶問清楚後，心中便已經有了盤算。
夜深了，她走回鬆濤院，路上偶然會踩到一些落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鬆煙提著一盞燈，走在側邊，照亮了前路。
陸青鳶的耳邊突然想起霍雁行的那句：“想去做什麽，就去做吧。”
如果說前些日子，都是她與林氏母女鬥法，而這次，她要麵對的，是她的生父。
父親，您瞧好吧。
您的女兒，不會比您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