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所有事都安排好妥當,今天吏部侍郎派人過來相看,解決掉宋珀的問題,明天有貴客上門,正好叫宋蘭和貴客相識。
天衣無縫的計劃,就被宋珀今日的反扛給打亂。
王氏想著想著,隻覺得又委屈又煩躁。
要怎麽才能對付身懷異術,仿佛深不可測的宋珀?
張媽媽眼珠子轉了轉,彎腰低聲,湊在王氏耳邊,惡狠狠說道:
“那就告她學習巫蠱邪術,讓她被綾遲!”
王氏白了婆子一眼:
“她是死了,我們家的名聲也算是臭到底了。到時候你讓蘭兒怎麽嫁人?進兒又怎麽辦,有哪家小姐,願意嫁進出了巫蠱女的人家?不行,至少現在還不行。”
“那就……”
張媽媽躊躇了一會,不知道怎麽說。
王氏忽然冷笑一聲,接過話頭:
“那就……和她鬥法!”
張媽媽:
“?”
其實她是想說,等老爺回京,讓他放話,強行將宋珀嫁出去,諒其不敢反抗。
或是安排吏部侍郎家二公子和宋珀同處一室,生米煮成熟飯,也就沒有那麽多事了。
誰知道王氏思維這麽跳躍!
“沒錯,就是鬥法!我倒是不信,這小賤人不過才活了十五年,法力能有多厲害。得去找一個高人,和她互相鬥,不信她能贏!”
王氏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像是掌握了什麽真理一樣,喘著粗氣對張媽媽道,“你娘家侄子不是喜歡侍弄這些**巧計?你去找他,尋個厲害的高人過來,鬥法弄死那個小賤人!”
怎麽就認死了這一招。
張媽媽嘴裏發苦,但是王氏做了決定,從來不容許別人質疑,便隻得點頭應道:
“知道了,夫人。隻是若是弄死了那賤人,吏部侍郎那邊……”
“你啊,就是頭腦遲鈍。”
王氏反而冷笑起來。
“如果那高人法力高強,足以弄死人,那我再請他下咒,讓京城裏的未婚公子,都愛上我們蘭兒,不就行了。若是能夠覓得貴婿,那還需要什麽吏部侍郎。”
“???”
心腹婆子滿臉是汗,內心早已癲狂,完全弄不明白自家夫人詭異的腦回路。
卻也隻能強撐著笑道:
“是。夫人高見。”
王氏眼裏閃著冷光:
“明天記王就要來找老頭子吃飯,我看他就很不錯,到時候拉也要把蘭兒強行拉起來,先讓他們認識一下,培養培養感情,然後……”
…………
宋珀也沒有什麽需要搬過來的的東西,帶著繡書,拿了換洗衣物,便搬進了新整理出來的耳房。
柔軟的床鋪,幹淨沒有髒泥的地板。
空氣裏都是熏香的甜味。
雖然由於時間倉促,耳房裏也沒什麽豪華精致的布置,但和原來的小屋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夜已深。
火燭新點,光影搖曳。
“小姐。”
繡書鋪好床,搬來一個軟榻,在宋珀旁邊躺下,兩隻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真舒服啊。”
這也是她第一次住這麽好的屋子。
宋珀笑了笑,並沒有應答。
現在“仙人入夢”一說,看似得到魏國公認可,能夠幫他治療腿疾,換取府中地位,卻不過是權宜之計。
實際上,魏國公相不相信她的說法都不一定,隻不過是實在太過在意自己的廢腿,所以亂投了她這個“跳大神”的庸醫。
今天他可以叫王氏滾,明天,他也可以因為廢腿治療遲遲沒有進度而發怒,聲稱宋珀操弄妖法邪術,將她製之家法。
不過,走一步,算是一步,至少看到今天王氏吃癟的表情,宋珀還是十分舒爽的。
為了報答再獲身體之恩,她會替另一個宋珀,清除掉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夜深人靜之時,最易感受到天地之間的靈氣。
雖然身體毫無基底,但是宋珀可以通過從前紮實的理論知識,逃一些課。
比如通過技巧,獲得靈氣。至少可以施展一些低端道法,符籙的威力和持續時間也更好。
多一分實力,便多一分安全。
也多一份自在。
宋珀沒有睡多久,天才剛亮,便自然醒來。
推開門,屋外是一片白霧,清晨淡薄的陽光灑在院內,綠葉和花朵都因為露珠而閃著微光。
早膳擺在謝氏屋內。
新的一天,宋珀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她將鬆垮的衣裙地紮在腰帶裏,梳起枯黃的頭發。雖然看起來還是羸弱不堪,但是好歹精神許多。
謝氏眼裏露出一絲滿意:
“今日沒讓王氏和你嬸娘她們來服侍,就你我祖孫二人敘敘吧。”
紫木桌上,已擺滿了各類點心,放著兩副碗筷並一副布菜用的公筷,碗裏則盛著熱騰騰的甜糖粥。
宋珀點點頭,先用公筷給謝氏夾了一個水晶蝦餃,看著她先吃了,自己才動筷。
謝氏對宋珀的規矩算是滿意,叫她不要拘謹,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忽而又放下筷子,臉轉向門外。
原來是外邊小廝丫鬟來來往往,好不忙碌。
修德園在府中占地最大。
老兩口並沒有分院住,隻是在當中隔開一條樹蔭長廊,以防待客時,男女眷發生衝撞。
隻是下人想要走哪邊,那就管不著了。
“必是貴客來了。”
謝氏屋裏的大丫鬟錦瓶笑眯眯地道。
外邊下人在忙。
沒成想王氏和宋蘭竟然也來了。
錦瓶推開窗,從宋珀的視角望過去,正好能看到王氏母女二人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之下,滿臉焦急,在說著什麽。
“喲,是世子夫人和三小姐。”錦瓶有些吃驚地道,“她們兩個人怎麽過來了?”
宋蘭像是恢複了點氣力,不過一張臉還是白得毫無血色。
她今天穿了一身青白色的衣裙,頭發半挽低垂,搞了套病美人妝造。
若不是她眼皮還有些腫,嘴巴還有些紫,還是挺美的。隻是加上這些瑕疵,以及她緊張僵硬的神態,倒是顯得她有些滑稽。
王氏站在宋蘭身邊,嘴巴不停,好像一直在訓她。
“你的母親,是不是很偏愛阿蘭啊。”
謝氏忽然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是在試探?
宋珀卻不按套路:
“王氏並非我的母親。我的母親石玉君於我五歲那年去世,也不認識三妹妹。”
王氏原先隻是府中的小妾,能夠在石氏死後做上繼室,無非就是因為生下了宋學守唯一智力正常的兒子宋進。
現在宋珀如此說法,當然就是不認可王氏這個繼室的意思。
“嗬。”
謝氏笑笑,不置可否,卻也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