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蕙頓時覺得心髒驟痛,耳朵裏嗡嗡地響。
她的反應雖然慢,但是還是聽出宋學守話裏的信息。
一是欒秉德膽大包天,竟然去國公府搞事了!
雖然料到欒家是硬茬,但是宋蕙也沒料到他們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二則是,宋學守完全將欒家鬧事的錯,怪到自己頭上了。
宋蕙不知道宋學守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難道自己還做錯了什麽,才會被如此對待嗎?
三……就是宋學守對她是真的沒有感情了。自己替母親頂罪,保住了他和母親的風評,他卻連句軟語都不肯說。
宋蕙緊緊咬住嘴唇,才讓自己不至於當場哭出來。
父親究竟還要她怎麽樣,她坐了牢,所有事情全都沒有反抗,為什麽還要衝過來,將一切壞事,歸咎於她呢!
就聽宋學守惡狠狠地說道:
“把你的頭伸過來,我需要你的一撮頭發。
不要掙紮反抗。你別以為,讓欒秉德那個畜生過來鬧事就有用。告訴你們,沒用的,你們都逃不過的。現在我有了薩滿大人幫助,接下來,你就看你的夫君倒黴去吧!”
就聽他洋洋灑灑罵了一堆話。
宋蕙卻精準捕捉到,他話裏的重點——
宋學守需要她的一撮頭發,宋學守在外邊找了玄門中人幫忙。
這是要使什麽陰招,用她的頭發詛咒害人嗎?!
宋蕙頓時愣住,一會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宋學守其實不是這個意思,一會又覺得,是她真的做錯了,現在受到處罰也是理所應當。
坊間有傳言,說那些充當邪術害人媒介的人,都會遭到咒法反噬,生不如死。
現在宋學守需要她的頭發,是想讓她在大牢裏更難受,還是想讓她死?
宋蕙簡直懷疑自己還在噩夢裏,還未醒來。
耳邊不停回響著宋學守剛才的話:
“把你的頭湊過來。湊過來、湊…………”
她渾身發抖,剛才被宋學守拉扯到的那塊頭皮,現在還是又癢又疼。
“怎麽辦,誰來……誰能來幫幫我。”
本來已經放棄一切,準備好好坐牢而死寂的心,因為性命受到威脅,而再次鼓動了起來。
這或許是人的本能求生反應。
宋蕙隻覺得口幹舌燥,眼前的黑暗好似一團漩渦,在把自己往裏邊吸。
她將所有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
“誰來幫幫我,母親、妹妹、婆母…………還有,
還有宋珀!”
是啊,還有宋珀在呢。
這個妹妹,一別多日不見,現在已完全變了副模樣。可以說是宋學守現在的心腹大患!
雖然自己之前想要陷害過她……
但是自己卻可以將功補過!
其實宋蕙也知道,自己是因為某種原因,才能保住性命,覺得隻要活著就好,所以忍受住了一切。
可是現在性命麵臨威脅,還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她忽然激動起來,身上的力氣,好似都跟著一起回來了。
爬著向前,虛弱的雙手,用力抓住鐵欄杆,放聲喊道:
“大哥,牢頭大哥,煩請過來一下!”
牢頭不耐煩地在遠處回應:
“怎麽了,又怎麽了。”
宋蕙抿著唇,低聲說道:
“我在外邊藏了金錢,若是你幫我傳了信,便把這金錢藏在哪裏告訴你,你可隨意取了去用!”
其實宋蕙也真是誤會了宋學守的意思,太子既然需要她作為活口留下來當把柄,宋學守自然也不會要她性命。
解決欒家的事,最快捷也是最簡便的方法,便是讓欒秉德“身死”。
薩滿和他說,可以對付欒家,當然巫法需要相應的代價,以命才能換命。
想要欒秉德的命,便要向薩滿支付其他人的性命。
這卻和宋蕙無關。
薩滿對這些性命,其實是有要求的。比如身高多少,或是籍貫哪裏,這些條件都和宋蕙對不上。
宋學守也隻是準備在人牙子那裏給薩滿找人。
不過這些要求雖然也不算苛刻,但也還是讓宋學守覺得有些棘手。
畢竟欒家的情況還算緊急,這麽一時半會的,要湊到符合條件的人,還是有點困難。
至於要宋蕙的頭發,也不過是因為另一樁事——將宋蘭弄醒。
薩滿說,隻要有至親之人的毛發,便可替宋蘭驅除邪祟,重獲新生。
代價嗎,當然和解決欒家一樣,需要一條人命。
薩滿又說了,既然是幫兩件忙,自然要付兩倍的報酬。
宋學守隻能心疼自己的銀兩,不過還好,他的錢確實和大風刮來的沒什麽區別——
那都是石氏從前的嫁妝。
石氏陪嫁十裏紅妝,金銀財寶不知凡幾,現在大多都已落入他和王氏的手裏。
所以兩萬兩銀兩雖然多,但是宋學守還是能夠揮霍得起。
本來他甚至還想叫薩滿幫忙,將宋珀也幹脆利落,一次性給解決了。
誰知薩滿卻說,對付玄門中人,那是另外的價格。
宋學守便也隻能算了,在心裏暗罵這薩滿真是奸,若是他沒將事情辦成,自己好歹要去太子那裏告上一狀。
回到府裏,他先是換了衣服,再去謝氏那邊匆匆請了安。
謝氏冷著臉,先是晾了他一個時辰,再冷嘲熱諷了一個時辰,最後又訓話了他一個時辰。
甚至魏國公也在堂屋裏,沉著臉充滿壓迫地注視著他。
宋學守隻能佯裝聽話受著,實際上人早已虛脫放空意識。
等到再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天已經擦黑,屋裏已經掌起了燈。
他先讓小丫鬟打水給他燙腳,接著長舒一口氣,總算恢複了點體力,笑著對王氏說道:
“今天的事,辦得很成功。”
王氏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心裏卻已罵開了花。
這個宋學守,回來之後除了撈她回來,簡直一件事情都沒辦好,怎麽現在還笑得出來的。
“老爺,你知道今天府裏發生了什麽嗎?”
宋學守腳泡在熱水裏,隻覺得渾身的酸痛疲憊,在這一刻消散了不少。
說話便也不像之前那麽夾槍帶棒,和顏悅色地對王氏道:
“怎麽了?不就是欒家過來鬧事那些事嗎。我知道是那逆女解決的,又怎麽了。”
王氏撇了撇嘴,有些想冷笑,卻又趕緊憋住:
“不是的老爺,是宋珀。你知道,就你剛才等熱水的功夫,她就在正門那邊擺上法壇,說是準備要驅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