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學守一開始還不知道自己的“臉色”,隻是疑惑自己今天怎麽這麽招別人注視。
還是和鄭管事會合,看到鄭管事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抄起銅鏡看了自己一眼,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立時爆出一聲鬼叫!
太倒黴了。
從昨夜到現在,就沒有消停過。
宋學守現在臉蛋還是火辣辣地燒。他卸了妝粉,換了衣服,身上都已濕透,但是沒有辦法,隻能堅挺著,又去東宮和太子議事。
等到出來,已是精疲力盡,連腳趾都動不了了。
今日太子殿下心情不好,也沒和他怎麽說話,就趕他出來了。
可能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心裏七上八下的,總是有種要出事的感覺。
宋學守正想著,忽然見到鄭管事從遠處向他招手:
“世子!”
“怎麽了?”
鄭管事壓低聲音道:“府裏出事了!”
他對著宋學守耳語兩句,宋學守聽得大驚,叫道:
“什麽!”
這欒家真是癲了,還敢到國公府前鬧事了!
如此,早上受的那一黑拳,究竟是誰打的,也水落石出了。
“這欒家……”
宋學守此時心中都是氣,隻恨得牙癢癢。欒家要發癲也就算了,還特意挑自己倒黴的時間來犯賤,真是會雪上加霜!
他來回踱步,牙齒酸痛,臉上表情來回變化。
過了一會,這才對鄭管事說道:“先別回府了,拿著我的印章和令牌,去錢莊裏再調一萬兩銀子出來,快。我要去求見太子殿下身邊的巫覡大人!”
此時也不過是午時剛過,天色尚早,宋學守本來就被打得身體衰弱,現在又被太陽曬得額頭發燙,嘴唇幹裂,看著快要不行了一般。
等到鄭管事拿著銀票過來,他隻能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感受到口腔裏的血腥氣,這才打起一些精神,再次回到東宮。
一路畢恭畢敬,使了點銀兩,總算是求得那些太監幫忙,去找那薩滿過來碰麵。
宋學守的心砰砰亂跳,他想起之前議事時,那薩滿的恐怖模樣,他說話時沙啞的聲音,就仿佛一把冰鑄成的刀,光是聽到,就會讓自己渾身發抖。
但是沒有辦法,現在也隻有求助於這個關外巫覡了。
太子是一個多疑的人。
除非握有關鍵的把柄,不然他不會放心讓手下的人,去做核心的事。
隻有能夠掌控在手心裏的,才能讓他有安全感。
宋學守之前求助太子幫忙救出王氏,也像是一個投名狀,賣出自己一個汙點給太子,太子也才會信任他。
現在找薩滿幫忙,其實上無異於找太子幫忙。
既然已經將把柄送上,請求太子幫忙,那幹脆不如求太子幫到底,把這事情解決。
畢竟太子也隻是想控製手下,而不是想要一個名聲掃地的手下。宋學守做的這些齷齪事曝光出去,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
宋學守如此這般安慰自己,心裏倒是好受些了。
左眼餘光之處,卻忽然瞧見一塊黑影飄來——
“哎喲。”
宋學守不知為何,被這黑影的飄飄姿態給嚇了一跳,身上的虛汗都變得更冰寒了。
是薩滿來了。
他也不敢多露出恐懼姿態,生怕這陰森森的薩滿覺得他冒犯:
“上師,多謝你能來見我。”
薩滿“嗬嗬”笑了幾聲,聲音卻讓宋學守渾身發顫。
宋學守隻能強笑道:“上師,應該知道這幾天衰門出的那些醜事吧。”
他姿態放得極低,薩滿也沒怎麽為難他,隻說:
“宋大人,何出此言啊。貴府的事,難道不是解決了,嗬嗬。”
宋學守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隻是今天出了些意外,需要上師,繼續幫忙!”
薩滿好像並不意外他如此說,他用長長的指甲,攏了攏自己的兜帽,啞聲低語:
“宋大人,幫忙是可以幫忙,但是相應的,你也要有所付出——”
宋學守立時賠笑,壓低聲音說道:“上師,我這有些銀票,若是你有需要的材料,盡用這錢拿去采買。”
薩滿用指甲,將銀票勾了過去,嘴裏卻說道:
“非也非也。我的意思是,你要多付出些肉體代價,比如——”
說罷湊在宋學守耳邊低語。
宋學守的臉瞬時變得煞白,身體搖搖欲墜,幾經考慮,最後咬著牙說道:
“沒有問題!”
…………
正門風波告一段落。
宋珀便又回了修德園,剛施過法,她也沒了遊玩的心思,躺在軟榻上休息了起來。
誰知還沒放鬆多久,那邊繡書又進屋低聲說道:
“小姐,老太爺請你。”
這府裏確實沒個消停時候。
宋珀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知道了,就來。”
魏國公今日竟然難得沒有待在他的書房裏。
隻見他坐在堂屋正首,謝氏側坐一旁,兩人都是一副嚴肅模樣,雖說湊得很近,卻都肅著臉,好似不在家裏而是在皇宮裏似的。
宋珀有點隨意地行了一禮:“祖父,祖母。”
魏國公點點頭,沉著聲音說道:
“你倒是忙了一個早上啊。”
又是早上那些破事。
宋珀撇了撇嘴,點點頭說道:
“沒有世子忙。”
魏國公繃緊下巴,聲音有些低:
“確實沒有他忙,隻是你隻怕也累得夠嗆吧。累到昏了頭,明明前麵親手把那鬧事的人拘了,之後卻又把他放了,還說那些放肆話!”
他越說越激動,應該是生氣宋珀將顧雨放走,並且傳話叫欒家拿出更厲害的招式來對付魏國公府,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麽措施,所以覺得不滿。
不管魏國公再怎麽不管事,他也是國公府事實和名義上的主人,容不得宋珀這種放肆並且荒誕的行為。
不幫著國公府也就算了,怎麽還教唆外人用更狠的招來對付國公府!
他雖然不在乎國公府,但是卻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權威。
宋珀卻微微一笑:
“祖父不用生氣,我說了什麽放肆話,怎麽自己卻不記得。祖父不妨直接點出來。”
魏國公看著宋珀說道:
“你說了什麽,自己不知道?你說欒家前邊的計謀還可以,讓他們想個更好的出來。”
宋珀笑道:“那有什麽問題嗎?”
魏國公聲音變大:“你這是胳膊肘向外拐,還問我有什麽問題!”
“祖父,此言差矣。”
宋珀還是在笑,一點也沒有被吼後的狼狽與不爽,“我先問你,我們府上是武將出生嗎。”
魏國公從前幫著陛下打江山,有從龍之功,戰功赫赫,當然是武將。
他不知道宋珀現在說這個做什麽,皺著眉道:
“你岔開話題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