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宋珀端起水晶小杯,微微一抿,喝下了一口茶。
計劃,成了……?
見到宋珀將茶水咽下,宋蕙提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是稍稍落下一些。
還來不及鬆口氣,就見宋珀又笑著,舉杯問她:
“妹妹,你不口渴嗎?”
“……”
宋蕙漲紅著臉,猶豫片刻,心下一狠,說道:“確實有些。”
她緊握著茶杯,深吸一口氣,仰頭將茶水喝盡。
預防萬一,兩杯茶她都下了藥粉,不管宋珀怎麽選,隻要喝了,就能中招。
眼下雖然目標達成,但這隻是計劃的第一步,還有更多招式等著宋珀,為了不讓她起疑心,所以宋蕙也隻能跟著喝下茶。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宋蕙手都在顫抖,畢竟是不知名的藥粉,喝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影響,可是眼下也沒有給她考慮的時間。
她的臉還是有些紅,靦腆一笑,對宋珀展示空茶杯道:“讓姐姐見笑了。其實我從剛才憋到現在,太緊張了,都沒敢喝水!”
宋珀微微一笑:“水有的是,你可以慢點喝。”
怎麽感覺她的語氣怪怪的?
宋蕙甩走內心的疑惑,又笑著從婢女手裏拿過兩碗甜酪,尬尬地說笑一會,總算等到了王氏給的信號——
隻見張媽媽款款而來,見到宋蕙,裝出驚喜的表情,低聲呼喚道:
“二姑奶奶,你在這裏呢!”
宋蕙也站起身,笑著迎了上去:
“張媽媽,我正想著母親呢,就見到你了。”
這便是她們事先約定好的暗號了!
張媽媽等在涼亭周圍,見到宋蕙二人過來,便等待一小會,再前來和宋蕙認親,詢問她怎麽樣。
如果宋蕙成功哄得宋珀吃下帶著藥粉的茶水,宋蕙便回答“我正想著母親”,計劃進入正題,如果宋珀未喝,則回答“我正想找你們”,計劃再做打算。
張媽媽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沒有想到宋珀竟然能如此輕鬆服用茶水,不過計劃順利,她心裏也隻有高興,並沒有多想什麽。
按照事先說好的,她略帶激動地跑到宋蕙跟前,先是行了一禮,再接著托著宋蕙的手,高興地說道:
“二姑奶奶,這麽些年來,你還好嗎,你也沒給夫人寫什麽信書——”
正說著。
忽然之間,隻見宋蕙雙眼朦朧摸了下額頭,一副頭重腳輕的模樣,就要照著張媽媽的懷裏倒下。
好好的人,就這樣莫名其妙被抽了骨頭似的,突然之間軟弱失力,連站都站不穩!
張媽媽趕緊收住了話頭,架住宋蕙,著急地道:“二姑奶奶,你這是怎麽了?”
宋蕙虛弱地回頭瞥了宋珀一眼,又飛快轉回頭,好似很隱忍受氣似的,輕聲說道:“沒什麽,就是剛才姐姐和我玩鬧,估計力氣大了些……”
重點總算來了。
宋珀換了一個坐姿,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兩人。
“大小姐對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隻是剛才,教訓了我兩句。”
兩人對話聲音雖輕,但到底姿勢紮眼,引得周圍無數夫人小姐側首。
張媽媽將宋蕙扶回涼亭,立馬略帶怒意地對宋珀說道:
“大小姐,二小姐也是才回京,遇見你心裏高興,你卻如此對她。老奴理解你心中有氣,但是無論怎麽樣,你的氣都不應該胡亂撒在二姑小姐的頭上!她可從來沒招惹過你啊!”
宋珀隻是笑了笑,有些涼涼地道:“我和宋蕙交談愉快,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欺負她了?”
張媽媽生氣地道:
“隻怕是你單方麵的愉快吧。二姑奶奶自小性格良善柔軟,身體孱弱,受不得粗言粗語。不是你,她好端端的又怎麽會突然虛弱難受?還請大小姐不要欺人太甚!”
宋蕙立時配合著猛烈抽咳兩聲,掙紮著道:“媽媽休怪姐姐,她也隻是,咳咳咳…問我借了夫君送我的金石簪…看……咳咳咳。”
這便是在暗示,宋珀不僅態度惡劣,惡言惡語,還搶奪了她的貴重首飾。
搞了老半天,原來是想誣陷她。
宋珀幹脆半靠在涼亭圍欄上,單手托腮,繼續聽著她們怎麽說。
果然,隻見張媽媽滿臉憤懣,鼻子裏仿佛能噴出氣來:
“大小姐,夫人一向待你和善,不計較你叛逆無禮,恕老奴多嘴一句,大小姐你現在真是越發過了。”
任她激動發怒,宋珀卻還是一副冷冷的模樣,勾起唇角哂然一笑道:
“你確實很多嘴。老奴長老奴短,見到我,卻連禮都不行一個,這麽毫無禮數的人,也配教我做事嗎?”
張媽媽倒抽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真的被氣到還是裝的,倒退兩步,正讓開通往涼亭的路。
在張媽媽的身後,王氏卻剛巧走到涼亭之前,麵含慈悲,先是扶住了張媽媽,再看著宋珀,淒苦一笑。
——閃亮登場!
這走位,這表情,這時機,明顯王氏和張媽媽已經預先彩排過許多次,才有如此效果!
也不知她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宋珀乍然看到王氏如此出現,倒是有點忍不住想要笑出來。
說實話,有點做作。
隻見王氏盡力做出一副慈母模樣,先是走進涼亭,摸了摸宋蕙的臉蛋,這才轉過身,苦笑著對宋珀說道:
“阿珀。都是為母的問題。莫要再為難你的妹妹了。”
這便是今天的重頭戲了!
王氏做出慈母模樣,勸告宋珀,宋珀卻冥頑不靈,最後王氏隻得淒楚告天罪己,哭訴自己一片真心被當狗肺。
而後,便是陸道人大展神威之時!
按照計劃,宋珀喝下了符紙和邪藥燒的藥粉水,神海被陸道人入侵,身體也被遠程控製住,做出被王氏告解感動到的模樣,痛哭流涕,自殘謝罪,隨後倒下!
這麽一來,算是在眾人麵前坐實了宋珀的“不孝”,卻也將王氏摘出,塑造出一個善心動天的慈母形象!
王氏在在場貴婦人的眼中,形象也會從沒有禮數的小妾扶正,變成一個一心向著繼女,視繼女為己出,被誤解被刁難也不生氣的可憐婦人。
正可謂一石二鳥,貶了宋珀,捧了王氏。
等到回了府,要怎麽對付中了招之後昏迷的宋珀,那還不是隨心所欲的事。
在今天做出宋珀叛逆被感化的模樣,日後王氏無論將她嫁給什麽惡霸或是傻子,都很方便,怎麽樣都能推脫到宋珀自己身上。
這便是陸道人想的完美計劃!
他在京城之外,已經這樣幫助許多貴婦人,挽回名聲,整治不聽話的小孩。
這也是他第一次在京城施法,還是在長公主宴會這種重大場合,雖是緊張,卻也躍躍欲試。
王氏揮了揮手。
這是讓陸道人動手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