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隨著她話音響起,濃密的草叢之中躥出數名身著夜行黑衣的蒙麵男子。

刀身折射出冰冷的光線,那些人眸光的凶狠似草原上捕食的餓狼,於暗夜中閃著幽深的寒光。

“我這張烏鴉嘴!”

紀令月哀嚎大罵,她想起自己前頭說的‘殺身之禍’,恨不得立馬穿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她這張破嘴喲!

說時遲那時快,紀令月倏然高高抬起雙臂,高喊,“我投降!”

黑衣人:“……”

蘇澄清:“……”

阿奇:“……”

場麵詭異寂靜了半晌,紀令月緩緩縮回了手,尷尬的揉了揉鼻尖。

為首的黑衣人惡狠狠的盯著他們,漸漸包圍了上來。

蘇澄清臉色微變,他抬手倏然擋在紀令月身前,黝黑沉沉的眸緊緊盯著那幫人。

就在紀令月以為他要問諸如‘你們是誰’,‘你們好大的膽子知道我們是誰’等浪費時間又毫無意義的廢話時,隻聽蘇澄清波瀾不驚的聲音從身側響起——

“巡防營換防時間剛過,我隻要一出聲,他們在十息之內必然會趕至此地。”

“我不知諸位要做什麽,也不感興趣。”

“但你們選在今日闖入此地,絕對是最不明智的決定。”

“現在退去,我隻當不知,隻字不提,這個交易如何?”

蘇澄清瞧著一介清俊文人的模樣,誰都沒想到他開口就是一頓轟炸。

那幫偷襲的人也被他強大氣場一震,居然愣了幾秒。

就在這時,蘇澄清反倒攥住紀令月的手,頭也不回的跑了!

“我靠,那小崽子在唬我們,還不快追上去通通砍了!”

為首的黑衣人立即回過神來,爆了聲粗口後大罵不止。

紀令月人還是蒙的,她看著蘇澄清沉肅下來的側顏,目瞪口呆。

娘誒,不愧是未來宰相!

唬人都這麽有技術含量,她剛才差點都信了。

別看隻爭取短短幾息時間,可就是這麽丁點徹底為他們換來一線生機!

蘇澄清以為紀令月在擔憂,他清潤的聲音夾雜著喘氣響起,“郡主莫要擔心,再跑一小會兒就到巡防營守衛之處,介時我們便安全了。”

紀令月下意識道,“要萬一他們有擅長輕功身法的,追上來了怎麽辦?”

說完的下一秒,紀令月恨不得抽死自己的嘴巴。

隻見頭頂淩空縱身翻過數道黑影,那幾人堪堪落在他們二人麵前,揚起手中的大刀,腳步飛快朝二人砍來。

紀令月大驚失色,發出了十分不爭氣的呼聲——

“我的媽呀!”

阿奇本緩緩退到一側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但看到這一幕時眼眸一瞪,腳下不知怎麽生出了力道,在他未反應過來前,人已經快要擋在她麵前。

阿奇道,“郡主小心!”

就在紀令月以為自己要香消玉損的時候,蘇澄清一把將她與阿奇推到一側,清潤的眸霎時凝著肅意。

他抬腳朝著為首衝來的黑衣人的手肘狠狠一踹,那人痛呼聲響起,手裏的大刀一鬆斜斜落下。

下一秒,蘇澄清身形如風般竄上前,揚手牢牢握住刀柄。

隻見淩空閃過一道銀芒,凶悍的刀身凶猛而迅捷的刺入黑衣人的胸口,一線血色飆出,隨即沒入漸入塵埃。

紀令月傻了。

阿奇傻了。

那幫黑衣人也跟著傻了。

無論是誰看蘇澄清第一眼,隻會覺得他隻是個長得好看的讀書人。

別說是紀令月,就連那幫黑衣人都看不出他渾身上下有丁點習武的痕跡。

蘇澄清麵色堅毅,他悄悄退到紀令月身旁,聲音卻帶著幾分急促,“在下等會兒破開一條路,還請郡主抓準時機逃出去找巡防營的人。”

紀令月驚訝,“你身手如此彪悍,解決不了這幫人?”

蘇澄清扭頭,依舊是那溫潤的眼神,依舊是那淡定的神情。

他卻道,“那一下是我裝的。”

紀令月:“???”

蘇澄清:“我隻是平日有鍛煉的習慣,會幾下拳腳功夫,平日做的最多的就是五禽戲。”

“說實話,方才那一下連我自己都被驚到了。”

他一本正經的看著紀令月,“這把大刀太重了,我不知道下一秒還能不能砍中人,所以還請郡主趕緊逃吧。”

紀令月整張臉都化作了雕像。

她的心情像是被人驟然拋上了高空,又被丟下來這般來來回回跌宕起伏。

偏偏蘇澄清一臉淡定,好似自己當真是隱藏的絕世高手一樣。

紀令月有一句粗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嘴角微抽,看著身後那幫殺意愈發沸騰的黑衣人,“好像來不及了,你成功提高了他們的戒備心。”

蘇澄清順著她的話掃了一眼,頗為遺憾,“這樣啊……看來是在下弄巧成拙了。”

紀令月臉色凝肅,她認真的看著蘇澄清,“為今之計,隻有一個法子了。”

蘇澄清淡定的看著她。

隻見紀令月深吸一口氣,她看著逐漸圍上來的黑衣人,那目光森然如鐵,撞得他們心神一震。

她笑,“當真以為我們什麽都沒準備?”

為首的黑衣人腳步一頓,他警惕的看著持著大刀,一派風輕雲淡的蘇澄清,冷然一笑,“事到如今你們還想要拖延時間,垂死掙紮?”

“若有準備,你們早出手了,幹什麽磨磨唧唧的,當老子傻?”

紀令月還有些可惜的看了他一眼。

說實話,她還真寄希望於眼前這個人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傻子。

她眸光幽幽,語氣透露著一股濃濃的怨氣。

“我日後出門是不是應當先找人算個卦,怎麽兩番追殺都被我遇上了。”

“平常人把錢扔進臭水溝再飄回來的幾率都比遇到兩次大刺殺大吧?”

蘇澄清側首,凝神看著身旁絮絮叨叨的女子,忽然笑了。

紀令月突然張嘴吸了一口氣,她倏然扭頭看向阿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距離應該夠了,你盡情的釋放吧!”

說完,她拉著蘇澄清退了數步,死死捂著耳朵。

旁人聽得雲裏霧裏,唯有阿奇眼眸倏然大亮!

他突然憋了一口氣,氣沉丹田。

一出口,比少林寺鳴鍾還洪亮的嗓門頓時傳遍整座山莊,山間憩息的飛鳥齊齊振翅而飛,發出淒厲的鳴叫。

“救命啊!”

那幫黑衣人臉色煞白捂著耳朵,看向阿奇的眼神就跟見到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