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令月受傷到痊愈,皆與那一位有關。

誰知道那位是什麽脾性,若柳氏毫不忌口逢人便說大話,萬一哪一天落在攝政王耳中,豈不是無妄之災?

直到紀老夫人陰沉沉的離開,柳氏都沒回過神來。

她懵然的扭頭看向另外兩人,“妾說錯什麽了?”

紀令月與葉氏麵麵相覷,擺出同款冷漠臉閉口不談。

柳氏眼珠子一轉,輕咳了一聲,反正老夫人走了,她就巴著臉坐上去,看著紀令月的眼睛放著精光。

“月兒,沒想到妾身離開短短時日,你竟然一躍成為了郡主,如今你可是整個京城除了宮裏的公主與娘娘以外,最高貴的女子。”

“日後誰敢說你個不是,你便可命下人掌她的嘴,看她們還敢不敢在背後胡亂嚼舌根。”

不得不說,柳氏極會拿捏原主的心思與性子,知道她什麽話愛聽,什麽話不愛聽。

就連葉氏都蹙了蹙眉。

敢情在以前,柳氏就是成日這麽唆使年幼無知的紀令月?

簡直是教壞小孩,誤人子弟!

若放在以前,紀令月早就撲到柳氏身旁手挽手說得親切,可如今不同了。

正等著紀令月跟以前一樣靠過來的柳氏,突然迎向紀令月一臉……地鐵老人的表情。

紀令月眯了眯眼睛,一臉抗拒,“柳姨娘,你三觀有問題啊。”

柳姨娘滿頭問號。

紀令月道,“這世上總有些人會在背後嚼舌根,若隻是無關痛癢的酸言酸語隻當做聽不見便可,何須動不動就扇人巴掌?”

“柳姨娘,你這思想明顯有問題。人雖有了權勢但不代表能胡作非為,若不能造福社會造福人類,也要爭取不作亂。”

最後,她對柳氏語重心長道,“姨娘,你的想法太粗魯了,這樣不行。我勸你平日多學祖母念念經,消一消心裏的戾氣,別動不動打打殺殺,多嚇人。”

柳氏:“……”

完了紀令月瘋了。

這不是她知道的那個紀令月。

反觀葉氏,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裏帶著幾分欣慰之色。

孩子終於長大了。

柳氏真個人茫茫然然的飄回了院子,她越想越不對勁,感覺紀令月整個人跟中了邪似的。

她撚著果仁在指腹滾了半晌,不知想通了什麽,倏然拍案而起!

“我懂了,定是葉氏那個賤人趁我不在給紀令月灌了什麽迷藥。”

“估摸著是葉氏在一旁暗暗威脅她,要不然紀令月怎會變成那副模樣?”

什麽造福社會造福人類不可胡作非為,這話從紀令月口中說出來簡直讓柳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紀令月仗勢欺人胡作非為的時刻還少嗎?

柳氏越想,就越覺得有葉氏在旁從中脅迫,這種話更像是葉氏這種假惺惺的人嘴裏說出來。

打定了主意,柳氏決定今晚夜探海棠花塢,找紀令月問個清楚。

當柳氏再度拜訪時,即將睡下的紀令月有些驚訝。

思量半晌,她還是讓綠翹把人放進屋裏來。

紀令月剛披了件外裳坐下,柳氏就迫不及待的從門口擠了進來,急忙忙的坐在紀令月身旁。

“姨娘,大半夜的你怎麽過來了?”

柳氏卻沒有跟她寒暄的意思,她肅了肅神情,對著紀令月一開口就問,“月兒,你告訴姨娘,葉氏是不是威脅你什麽了?”

紀令月:“???”

紀令月一懵,“沒有啊。”

柳氏咬咬牙,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姨娘認識你這麽多年,怎麽會不知道你的脾性?”

“那些姨娘聽了都想吐話怎麽可能從你口中蹦出來,你給姨娘說實話,是不是葉氏唆使你的?”

紀令月:“……”

她明白了。

估計是今天的她讓柳氏印象坍塌,柳氏這是來找她重塑三觀。

紀令月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敷衍過去,一股電流沿著脊梁躥起,直接蹦到她天靈蓋。

她身子一抖,這一下連帶著傷口也一起疼了起來。

於是柳氏就驚恐的看著紀令月像跳大神一樣渾身一抖,整張臉在昏黃的燭火下頓時煞白如撲了粉的女鬼。

柳氏默不作聲的往後挪了挪位置,然後再假裝擔心的詢問道,“月兒,你怎麽了?可是傷勢發作了?”

紀令月等那股後勁過去,她突然垂下手掩飾住顫抖,她勉強牽起嘴角一笑,“不小心牽扯到傷口,姨娘不必擔心。”

柳氏悄悄鬆了口氣,要萬一紀令月昏了過去,到時候一群人湧了進來,她可真是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如今紀令月跟個瓷人似的半點都刺激不得,柳氏生怕說了什麽讓紀令月又牽扯了傷口,她謹慎道,“你小心點兒……話說,姨娘方才說的話你可聽進去了?”

紀令月虛弱的點頭,“聽見了。”

柳氏急了,“葉氏到底有沒有威脅你啊?”

紀令月抿了抿嘴,痛苦且猶豫的,輕輕的點了個頭。

然後柳氏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她咬牙切齒,每一個字幾乎是從齒縫裏憋出來的。

“我就知道,葉氏那個裝模作樣賤人。”

“平日屁都不放一聲,一見你封為郡主,就眼巴巴的湊上來對著你好!”

紀令月在一旁麻木著,一邊暗罵這狗蛋的電流。

柳氏罵夠了,她通紅著一張臉,倏然扭頭瞪向紀令月。

像是抓住唯一的招財樹,柳氏的手勁兒幾乎把紀令月衣袖揉出層層疊疊捋不平的皺褶。

她眸光熱切的如火苗拋入一堆幹燥的柴火,熊熊的火焰騰升而起。

那炙熱視線燒的紀令月渾身上下都泛起一道雞皮疙瘩。

柳氏有意鞏固葉氏‘居心不良’的印象,她一字一句咬著牙道,“月兒,你切莫忘了小葉氏是如何成為大房主母的!”

紀令月暗暗翻了個白眼,這紀府上下估計沒有誰比你更清楚的吧?

果不其然柳氏又開始講述那段曆史,隻是以她的角度,把葉氏描述的如何惡毒。

紀令月聽著柳氏說書般的話,一下子來精神了。

她一邊聽一邊感歎,被柳氏這麽一說,葉氏突然變得比原書裏的惡毒女配還可惡。

中華語言博大精神,古人誠不我欺啊。

要不是紀令月靈魂不一樣,她險些都信了。

柳氏見紀令月慢慢露出同仇敵愾的神情,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