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紀令月坐在涼亭之中,手裏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拔出的長草,用它撩撥著一邊粉嫩的花骨朵。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一些悶悶不樂,心裏總是想著——要是海棠花塢多一些花就好了。
綠翹見此,便想著要怎麽安慰。
紅袖在一旁候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微微靠近綠翹一些,問道:“綠翹,今日離正月十五還有幾天?”
綠翹的手指指腹輕點,嘴裏喃喃起來:“正月初三,初四……”
不一會兒,綠翹眼中有些欣喜,看著紅袖,聲音中有些激動:“今日是正月十二,三日後便是上元節了!”
紅袖聞言,立即對紀令月說道:“小姐,剛剛綠翹算了算時間,過幾日便是上元節了,那時街上定會有許多花的,到時我們買些回來妝扮院落,怎麽樣?”
紀令月聞言,眉開眼笑,雙眼微亮,“真的啊?”
紅袖點點頭,“是這樣不錯!”
她隔空指指兩人,然後對她們豎起一個大拇指,笑道:“你們可真是機靈!多謝啦!”
紀令月的笑容一直都很治愈,也很有感染力,所以兩人見她笑起來,也是十分開心。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白日的時候,紀令月便為了能出府買上豔花做了很多準備,做了很多準備。
她坐在海棠花塢新做的秋千上,一晃而上,紅袖見她晃的那麽高,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小姐,你倒是小心一些啊,若是掉下來怎麽辦?那得多疼啊?”
此時,老夫人身邊的老奴正好來到,剛一踏進院落就見到這一幕,有些訝異。
不過想到紀令月做過那麽多令人詫異的事情,眼前這般舉動也並沒什麽很是出格的地方。因此,她很快便收斂驚訝神情,上前微微俯低,淡聲道:“小姐,老夫人請您去一趟。”
紀令月勉強停下秋千,站起來還覺得頭有些暈,站立了一會兒後,才對她輕輕頷首,笑容昳麗:“麻煩你通傳了,我現在就過去!”
“不麻煩。”她的聲音柔和一些,“我還得去其他房中,就先告辭了。”
“慢走啊。”紀令月叉著腰,朝她擺擺手。
兩人先後出院,朝不同方向而去。
不多時,紀令月到了老夫人的院中。
人陸續來齊,老夫人恢複了平日裏那樣平淡微嚴的神情,沉聲開口:“今日上元佳節,你們想在外玩兒多久都行,但定不能丟了我紀家的對外禮數,明白了麽?”
眾人點點頭,紛紛道:“明白了。”
老夫人聽罷,便對她們揮揮手,示意她們可以出去了。
紀令月原本還挺正經,一出院子,開心地一蹦一跳,還哼著歡快小曲。
紀令儀拉住她,“你倒是高興的像隻兔子。”
她“嘿嘿”笑起來,“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到府外玩到興致了無呢,多好啊!”
“雖是如此,你也不能失了做大家小姐的風範,外麵可不少人在盯著我們紀家,稍有不慎便會被處至各處,若是你遭了什麽流言蜚語,我可不會管你,還會讓你去抄四書五經。”
雖然紀令儀語氣嚴肅,說的也是戒備告誡的話,不過紀令月明白她是在關心自己,若不然,她會說“厲家遭了流言蜚語”,而不是指示自己了。
兩人帶著自己院中的侍女出門,此時府外已經聚集了不少馬車,看過去還有些震撼。
她們剛一走下台階,一個家仆就衝了過來,一不小心便撞到紀令月。
紀令儀立刻扶住她,蹙眉便威嚴顯現,嗬斥道:“做什麽這麽急?見到那麽多人和馬車,也不會小心些嗎?”
家仆當即就道起歉來:“大小姐教訓的是,我再也不敢了。”
而紀令月悄悄收起手中玉佩與信紙,從中勸道:“好了,現在各房的人都要出去,想必他是被催著太急了。姐姐,我們別理他,還要去買麵具呢!”
紀令儀聞言,想起各房中的一些個夫人,麵目閃過一絲厭惡,又對家仆斥道:“以後小心些!”
家仆應下,兩人便各自上了馬車,不再多加追究。
而紀令月的屁股剛一貼下坐墊,就張開那信紙——夜晚亥時,我的人在靜思湖邊等你,那人會將你帶到我這,玉佩為信物。
這短短幾句話後,就陸淮琛親自寫下的大名。
紀令月的眼睛彎成勾月,笑得開懷。
綠翹和紅袖上了馬車後,見她笑得這麽開心,有些疑惑。
紀令月立即輕咳一聲,收起神色,但眉眼笑意不散。
夜幕升起,星月同天。
“猜燈謎咯!猜對的能獲一個百鳥朝鳳的燈籠!”
“賣花燈,賣糖人!”
……
街上的叫賣聲不斷,橋上還能見到不少男扮女裝的人,甚至有人戴著鬼靈麵具,身穿黑色大袖,不知是想嚇人還是想做什麽。
紀令月見此,不禁喃喃:“難怪他們都說現代所有都是古人玩剩下的,元宵節竟然就有人扮鬼了!還有反轉扮演!不錯啊!”
一旁的紅袖隻聽見什麽“扮鬼”、“反轉扮演”,一臉愣怔和好奇,就要詢問,一人便拿著花燈,疾步走來,將紅袖撞得肩膀直痛。
紅袖揉著肩膀,在那人背後怒道:“你就是放花燈也不用這麽急啊!”
綠翹在一旁安慰,紀令月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話音迅速:“紅袖,你快看看自己身上的錢袋還在不在。”
紅袖聞言,立即摸向掩在綠衣交疊下的同色錢袋,發覺空空如也,氣得雙眼升起淺薄水霧,“這人的眼睛怎麽那麽精啊!我特意將裙子疊起來,把錢袋放在中間,結果被他看見,直接偷了!”
紀令月神情慌張,她出門不喜帶錢袋,所以銀兩和一些小東西都給紅袖放著。
那些銀兩倒是不重要,可今日陸淮琛給自己的玉佩也一樣在那個錢袋裏,所以紅袖才這麽小心放著。
她倉促追上去,可街上人頭攢動,她隻能不斷撥開人海,路上更是看見不少身形相似,或是佩戴麵具相同的人,卻根本沒有找到那賊。
紀令月看著摩肩擦踵的人群,微微垂眸,掩去難過,無奈地說:“怕是找不著了。”
綠翹安慰:“沒事,小姐,我陪著你找。”
然後她左右看了看,指了一條路,提議道:“我們去那邊找找吧?說不準他已經到河邊了,而那邊的人最多,容易藏身,他估計就在那兒。”
紀令月順著她指的看過去,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轉頭看著綠翹,就要帶著她離開,結果卻發現少了一個人。
她一邊在人群中掃視一翻,一邊焦急問:“紅袖呢?”
綠翹也神情著急,邊往前走邊大喊:“紅袖,紅袖!”
紀令月跟上去,也是一樣,絲毫忘了出府前老夫人特地叮囑的話。
突然,綠翹在前頭停下來,指著河上的一條小舟,對紀令月說道:“小姐,我剛剛看見紅袖被一個人拉進小舟裏了!”
兩人急忙追過去,但小舟早已行駛許久,以腳力追上去有些困難,紀令月便幹脆踏上在河邊的另一條木舟,指了指前頭那一條小舟說:“麻煩你追上去,多少錢我都肯出。”
漁夫戴著漁笠,淡淡應道:“好,那麽請您坐穩了。”
紀令月點點頭,木舟劃開,她坐在舟上,流了一身汗,想讓綠翹拿手帕來,結果定睛一看——綠翹也不見了!
她就要喊停,卻見船夫的周身氣質都有些熟悉,直覺便想他是陸淮琛的人,一下子心中安定,如今就算真的要出事,她人已在舟上,又不會遊泳,隻能等著船靠岸了再另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