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紀令月意外,因為這身宮衣有些不符合紅姑的身份,她現如今地位就跟紀太後身邊的李嬤嬤一樣,這麽一個簡單樸素漿洗的過於幹淨的宮衣是在不符合紅姑的身份。

紅姑走上前欠身行禮,紀令月也不是端著架子的人回禮道:“紅姑姑出來的倒是時候,我不方便問這小宮女,還望紅姑姑莫要相瞞。”

她在行宮待了多年,八歲進攻做宮女,後跟著先帝的妃子進入行宮,一待待了幾十年後重新回到京城,回到後宮之中。

不得不說的是,紅姑見過很多人,其中大多數是女人,不乏醜的美的,性格驕縱出挑或是靜如止水的。隻是紀令月這般長相性情甚至品性也都不錯的世家女子,則是極為少見。

她雖出挑,但也懂禮。聽聞先前的事跡,再見就近所發生之事。紅姑對紀令月可以說是有些許好感。

“郡主但問無妨。”

紀令月擺手讓鶯歌下去,佯裝沒有聽到鶯歌如釋重負的聲響。

“公主昨日一夜沒有睡好,可是出了什麽事?”就算是讓她來做和事老,也得把事情給說清楚吧。總不能什麽都不知道就過來勸說。

紅姑應聲解釋,隻道是昨日陸瑾桃在練舞,結果不知怎麽的突然暈倒了。蘇家小姐喊了太醫過去,說是陸瑾桃最近思慮過多需要休息。說實在的,陸瑾桃也沒什麽煩心事,能夠讓她煩心的也不過是幾位長輩給她出難題。

陸淮琛是極寵她這麽一個狗腿子,加上寧太嬪先前一把鼻涕一把淚,所以才讓陸瑾桃回到了寧太嬪身邊。

紀令月默了默,又道:“太嬪娘娘沒有說什麽吧?”

“公主到底是太嬪娘娘親生,是打了罵了或是罰了,也都有娘娘自己的定奪。”

合著就是讓自己不要多管閑事唄。

“老奴時而腦袋不清楚說了什麽胡話,還望郡主諒解。”

紀令月挽著袖子輕聲道:“無礙。”她不是什麽小氣量的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話,“公主一直窩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正好我先見了太嬪娘娘,提到帶著公主在附近轉一轉。不知紅姑可有什麽建議?”

問的是建議而不是意見,寧太嬪那邊都允許了,紅姑自然不能多說什麽。“林妃娘娘舊居離梅園相近,此時積雪已至,梅花似乎感受到了冬日寒氣,一夜間爭相開放也是極美。不如就去那邊散散心?”

梅園向來有冬如故,暗香來之稱。

遠遠瞧見遍地雪白梅花掛在光禿禿的枝頭上,帶著一層白邊,應是雪還未化開,這般瞧著也不覺得單調。

除了最外邊的一些梅花尚未舒展,裏邊的梅花早已緩緩綻放。

陸瑾桃麵色慘白,瞧著一點血色也沒有,紀令月輕聲道:“你看這梅花,孤零零開在天地間,似乎是知道一場雪即將落下。”隻見紀令月取下來一朵梅花放在陸瑾桃的發間簪著。

陸瑾桃下意識低下頭,卻好沒生趣的反駁:“那又如何,梅園如此之多的花,又不失這麽一朵。若是它不開花,就有宮人砍了去,換成能夠今日今時開花的梅。”

紀令月挑眉淡笑道:“我隻是覺得折梅花襯得你極美,天地之下獨此一枝。”

“不過是這天寒地凍隻有這花能開而已。百花爭豔之時,哪裏還有它的一席之地?”

鶯歌是個識大體的宮女,忙朝著紀令月歉意一笑,“公主可是覺得賞花乏了?要不先離開,奴婢聽說禦膳房新來了一個廚子,最擅長做的就是南方一道魚酥。”

“我不吃。”

“有魚酥啊?我倒是餓了,鶯歌你先去禦膳房讓廚子備著,稍後帶到林妃殿內便可。”

陸瑾桃擰眉:“我都說了不吃?”

小屁孩子耍什麽脾氣。紀令月特意來看她,結果陸瑾桃隻顧著慪氣了。“公主自己不覺得餓,可我陪著公主走了一圈,梅園這才剛進來還沒好好觀賞,難不成就讓我餓著肚子回去?”

鶯歌小聲提醒,“公主殿下,郡主前不久差點遇險呢。”

紀令月遇險傳出來的消息有三個版本,一是紀令月真的受了傷讓賊人跑掉了。二是賊人以死,紀令月自己在演戲。不過這個版本在紀令月修生養息的三天裏由皇宮一場事變給掩蓋住了。

就算是真的出事,那日子還是要過的。總不能你不吃一頓飯,地球就不轉了吧?

陸瑾桃有些委屈望著紀令月,等到鶯歌應了紀令月的話走遠之後,陸瑾桃才抽噎著向紀令月道歉,“是我不對。”

“你是公主,有性子耍性子都很正常。但是你對著我耍也隻能讓我把你當成一個公主,而不是交心的朋友。”

紀令月轉身朝著梅園深處歇腳的亭子走去。

陸瑾桃慢步跟上,麵上倒是沒先前那般驕縱和無禮。

“說吧,究竟是出了什麽事?”她多少了解到宮內這些人精之間的小道消息,昨日聽人說是寧太嬪的住所內抬出來一個宮女。心中七七八八猜到了什麽。

隻見陸瑾桃歪著嘴巴拚命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母妃……母妃要殺了我。”

紀令月不由得擰眉。“你可是太嬪娘娘親生的,她一不見你就要傷心欲絕,怎會做殺你之事?”小丫頭別是想太多了。

“前些日子我就察覺身體不適,母妃身邊的宮女給我端來藥,因為知道她是我母妃……我沒有多想,可是昨日我偷聽到了母妃和紅姑姑所說的話。”

近日來紅姑姑和寧太嬪就像是變了人調換了身份一樣,寧太嬪對她很是嚴格,事事都要她自己親力親為。而紅姑姑對她一貫寵溺。

可寧太嬪看不慣紅姑姑一個宮人對陸瑾桃的寵愛,相反更有些忌憚紅姑。

“她們說了什麽?”紀令月攙著陸瑾桃讓她坐在一旁的亭子上,“你都聽到了多少。”

陸瑾桃目光渙散,“她們說皇上近來行為怪異,越發地不遵守太後娘娘的章法。反而有些親近……月月,你告訴我,母妃是真的想要殺了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