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紀令月出了院子,一聲怪叫衝出屋子,響徹雲霄。
紀令月挑眉,掏了掏耳朵。
“嘖嘖,看起來再溫溫柔柔的人,一旦遇到熊孩子都會化身為母老虎啊。”
等紀衡進了葉氏的屋子,看到紅腫著眼眶垂頭喪氣著罰站的紀懷嶼,不免失笑。
他有到紀懷嶼麵前,半蹲著身子,抬手輕握著他雙臂。
“怎麽,又惹你娘生氣了?”
紀懷嶼一邊抽泣,一邊打嗝,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他道,“我今天玩泥巴……嗝……被娘揍了……嗝。”
“月兒姐姐見死不救,我再也不理她了!”
被揍的時候紀懷嶼沒哭,一提到紀令月就哭的跟花貓似的,眼淚鼻涕泡一起流。
一旁的奶娘看了,對著紀衡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解釋了一遍,聽得紀衡連連失笑。
安撫紀懷嶼後,紀衡走到葉氏麵前,第一句便是道,“月兒來過了?”
葉氏走上前替他掛上解下的外衣,聞言點了點頭,“是啊,怎麽了?”
紀衡看著她,“你可有覺得,月兒身上有什麽變化?”
“變化?”葉氏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有。”
紀衡有些緊繃著看向她,“你也看出來了?”
葉氏理所當然的應道,“當然啦,女大十八變,月兒本就天生麗質,如今隨著年歲,樣貌愈發長開了。”
還等著她說什麽的紀衡:“……”
看到紀衡略顯無語的表情,葉氏噗嗤一笑,她道:“我知道老爺您的意思,無非是想說,月兒像是脫胎換骨般換了個人似的。”
說著,她牽著紀衡的手坐在椅子上,溫聲細細對他道,“事情還得從幾個月前開始說……”
說著,她將紀衡不在府中那段時日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細說。
“……我起先也覺得驚訝,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與她這般和睦相處。隨後發現了,月兒本性是個好姑娘,她那些嬌縱任性的舉止,也隻是因為她太過缺乏安全感,不願外人分走長輩對她的關心。”
說著,葉氏歎了口氣,眉宇間攏了幾絲憂愁,“這一切也怪我,若非我當年太過急躁,沒有顧慮月兒的情緒,在姐姐走時貿貿然闖了進來,惹得她不快,也不會讓她與咱們生分了這麽多年。”
“我當時隻想著,姐姐走了,儀兒與月兒又該怎麽辦,柳姨娘心思不純,不是個善茬,我生怕她會對那兩個孩子出手……沒想到卻忽略了她們的心情,隻怕我剛來時,別說月兒,就連儀兒在心中也是怨我的。”
“那時候月兒對我不理不睬也就罷了,隻是沒想到後來竟遷怒到您與儀兒身上,我每每想到這回事,這幾年來都良心難安。”
紀衡見她唉聲歎氣,有些慌了神,“不,都怪我,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葉氏笑了笑,從憂傷的回憶中脫身,她看向紀衡,眼角沾著零星點淚花。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月兒能知錯就改,願意接受我,我已經知足了。”
紀衡抬指輕輕擦拭去她眼角的點點淚光,罷了歎了口氣。
是啊,既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那他還在糾結什麽呢?
想通了的紀大人頓時釋然,連忙開始哄他的愛妻了。
一日,紀令月斜倚著藤木搖椅,伸手縮手機械且麻木的嗑瓜子吐瓜子殼。
綠翹替她清了一波瓜子殼,見紀令月無聊到生無可戀的模樣,開始替她出了主意。
“要不,小姐去庭院裏走走散散心?”
紀令月朝她拋了個白眼,她翻了個身毫不留餘力的嘲諷,“你還真是是出了個好主意啊。”
綠翹癟了癟嘴,沒再說話了。
紀令月卻是坐直了身子,吐掉嘴裏叼著的瓜子殼後突然說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隨便走走也比窩在屋裏好,走吧。”
綠翹有些惆悵的看著瓜子殼在空中拋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伸手準確無誤的一接。
她看著帕子裏裹著的瓜子殼,幽幽一聲歎氣道,“小姐,您舉止行事實在是愈發粗獷了……”
紀令月沿著鵝卵石鋪就的甬道慢慢走著,她難得有閑暇時間慢慢觀賞著紀府的景致。
“綠翹,你看看這顆樹,它長得真是綠啊。”
“你看看這朵花,它長得真是粉啊。”
“你看看這池子,它……”
綠翹終於忍不住了,她打斷紀令月感慨的直抒胸臆。
“小姐,您要是做不出詩,咱們就別念了。”
紀令月剛指著不遠處的假山準備開口,聞言挑眉,不滿的看著綠翹。
“誰說我不會,我這隻是在醞釀,你見過誰鬥地主一開局就放四個炸的?”
綠翹聽得一愣一愣的,“小姐您在說什麽?什麽鬥什麽炸?”
紀令月輕聲哼哼了一句,“唯古人與古董難以交談也。”
綠翹:“……”
她家小姐為何如此神神叨叨?
兩人漫不經心的交談著,不知不覺經過了三院的門口。
門內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哭鬧聲,讓紀令月下意識止住了腳步。
紀令月擰眉看了看三院,她扭頭問道,“三院這是又新抬了一房新妾室?這哭聲……三叔這胃口也太新奇了吧?”
“照她這麽個哭法,眼睛早晚得被哭瞎。”
綠翹搖了搖頭,“不是的,這應當是阮姨娘的聲音。”
“阮姨娘?”紀令月驚訝,“她不是被送到莊子上了嗎?”
“她原本這幾日確實是準備送到莊子上去……可自從那一夜過後,阮姨娘每日都在院子裏哭,聽說眼睛給哭出了毛病,如今竟是連東西都看不清了。”
紀令月:“……”
我是誰,我在哪,我剛才都說了什麽?
她有些悲憤的望天,綠翹沒看到她的表情,兀自道,“三老爺心疼極了,故而讓阮姨娘再多待些時日,此時紀老夫人好像也知道並允了。”
紀令月抿抿唇,“這阮姨娘倒是好運氣,眼看就要被送到莊子過苦行僧的日子,早不瞎晚不瞎,偏偏這個時候瞎。”
綠翹道,“阮姨娘進府那一日,二人都覺得她不是個安分的主兒,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罷了,反正該去的還是得去,祖母隻是應允她多在府裏待幾天,可沒說免了她去莊子受苦。”
紀令月深深地望著緊閉的大門一眼,突然沒了散步的興致。
“走吧,回去了,這日頭雖不曬,但走久了也悶熱的很,倒不如回去繼續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