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等待中,這一場狩獵真正的拉開了帷幕。

男人們紛紛換上騎裝,坐在精心挑選的駿馬之上,饒是那些素日走馬遊街的紈絝子弟神情也染上神采奕奕的狀態。

帶著興奮的交談聲嘈雜響起,女眷們站在不遠處,有丈夫的便溫聲鼓勁,未出閣女子,有自己心上人的便偷偷含羞帶怯瞥眼望去,目光相對之際,心裏便有一股蜜糖似的滋味悄然湧起。

紀令月站在營帳麵前遙遙看著,紀家沒有人去參加圍獵,她就沒有上去湊熱鬧。

她看著,“綠翹,你說阿奇穿盔甲上戰場的時候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

綠翹想了想“說實話,奴婢完全不能想象阿奇穿盔甲的模樣。”

紀令月了然,含笑著,“說的也是。”

阿奇最艱難瘦弱的時候被紀令月撿回了家,成為了與家人般無二的存在。

雖然朝夕相處了許久,阿奇也慢慢從之前單薄的好似風一吹就能夠吹倒的身軀變得逐漸強壯。

即便如此,阿奇在紀令月眼中如弟弟一樣,她實在是沒辦法想象那小身軀是以什麽樣的姿態上陣殺敵。

紀令儀這時候走了過來,站在紀令月身旁,視線順著她望去的方向,那柳眉彎彎。

她含笑,“是在找他嗎?”

那個“他”指的誰,二人都心知肚明。

紀令月臉頰微微一紅,她挽著紀令儀的手放低了聲音道,“你怎麽過來了?”

紀令儀挑眉,“怎麽,連看自家妹妹都不成了?”

紀令月無奈,“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紀令月在禁軍全程護衛紀家一路的時候便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對紀令儀與二房暗中商議了一些事,表麵上紮堆在一起,實際上連營帳的距離都紛紛錯來開。

對於原劇情的優勢已經喪失了,紀令月隻能靠著第六感開趨利避害。

她自知樹敵眾多,包括對紀家虎視眈的人也在暗中潛伏著。也是有擔憂這次圍獵意圖不清的原因,紀令月隻能暗暗繃緊了神經。

“郡主?”一名男子的聲音忽然響起,紀令月覺得陌生,便好奇的抬起頭。

隻見一名身著青綠騎裝的清俊男子帶著舒朗的笑朝她望來。

男子眉目疏朗,好似天高雲闊霽朗般

他在幾尺的距離站定,拱手自報家門,“在下鄒成,見過郡主。”

紀令月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兒聽說過,她眼珠子一轉,看到綠翹有些驚怔的目光,頓時恍然。

這不就是前些日子綠翹八卦之時,說起京中新晉俊逸才子中,有這麽一號人物嗎。

說是能與蘇澄清並肩而立,一爭今年科舉狀元之名的一匹橫空出世的黑馬。

紀令月頷首,“鄒公子。”

一陣風拂過,紀令月披散在身後的發亂在風中,發絲掠過那明亮清醒的眸,如芍藥般娉婷嫋嫋的姿態,在風中**漾。

鄒城有一瞬目光有些微微**漾。

紀令月不知鄒城在想什麽,她問道,“不知鄒公子來尋我所為何事?”

鄒城握拳抵著唇畔輕輕一咳,他從懷中掏出一條青綠色的絲帶,緊緊攥在掌心遞給了紀令月。

紀令月一愣,她疑惑道,“這是……”

紀令儀在一旁低聲解釋,“圍獵有一個規矩,若是男子將代表自己的綬帶交由一名女子,便代表著會將自己所得的獵物悉數奉上。”

“從某種角度而言,便是將自己的榮譽交由這名女子手中了。”

紀令月驚訝,“還有這麽一回事……可這又有什麽意義嗎?”

紀令月笑,“這場圍獵,不僅是男子之間的較量,也是女子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啊。”

紀令月心中微微一動。

鄒城輕咳一聲,他手中的青綠綬帶在風中微微飄揚著。

他眼神真摯的望著紀令月,眸中的篤定與懇切讓紀令月不由自主的錯開了眼神。

這邊的動靜惹來了周遭的注視,一些女子投來嫉妒的視線。

不管如何,若是有男子願意直白的剖析自己的心意,並將代表自己榮譽的綬帶交給女子,對於那名女子來說,已經是極大的信任了。

紀令月卻是因為這份‘信任’而感受到十分的糾結,又仿佛有沉甸甸包袱壓在心底。

如果前麵有一條河,她說不定會跳下去清醒清醒。

紀令月歎了一口氣,對於要辜負一個人如此懇切的心意,讓她有種沉重的負罪感。

“喲,竟然有人搶在本皇子前頭。”

那有些欠扁的熟悉語調從一側傳來,紀令月心裏頭咯噔一聲。

不會吧不會吧,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方青元慢悠悠的走過來,周身自帶的氣場頓時壓過了鄒城。

他直徑從鄒城旁邊經過,挑眉,“人氣這麽高啊。”

紀令月皮笑肉不笑,警惕的看著他,“殿下怎麽過來了?”

她眼眸微眯,滿眼寫著‘你不要來趟渾水’的警告。

可紀令月偏偏忘了,她的烏鴉嘴已經練就了福至心靈的地步,簡稱怕什麽來什麽。

就見方青元忽而從袖中拿出繡著精致紋理的銀色綬帶,幾乎是強硬的將它放在紀令月手中。

迎上紀令月堪稱幽怨的眼神,方青元挑眉,那桃眸如盛放般絢爛得迷人眼。

他笑,“放心吧,本皇子親自出手,絕對穩占第一。”

“大話說多了,小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淮琛嗤笑聲傳來,眾人望過去,就見他嘴角噙著幾分譏嘲的笑意,深海般的眸看不出心緒如何。

他視線掠過那銀色的綬帶,那一閃而過的視線帶著濃烈的不虞。

方青元卻是注意到陸淮琛這一身玄色錦衣,“王爺這是不打算參與圍獵了?”

所有人這才注意到陸淮琛並未穿上利於狩獵的騎裝。

陸淮琛淡淡道,“這樣的熱鬧本王若是不參與,豈不是掃興至極。”

方青元聞言,眸底迸發濃烈的戰意。

他挑釁道,“王爺這些年**浸與爾虞我詐的朝政之中,身手隻怕已經隨著時間消磨了大半。”

“有沒有被消磨,待會兒便知道了。”陸淮琛這一刻的眼光帶著抹淡淡的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