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逶迤傾瀉的珠簾,紀令月望著屋內的裝潢,不由感慨。

“有錢人的快樂果然是無窮無盡的。”

阿瑤立在門口有些發怔,綠翹新奇的跑到窗欞,那秀美的眸倏然放大,“小姐,這行宮也太好看了!”

紀令月坐在梨木椅鋪好的軟墊上,捏了捏發酸的肩膀,“奔波了這麽多時日,總算能夠好好歇一口氣了。”

“對奴婢來說,這才剛剛開始呢。”綠翹捏緊了小拳頭,一副鬥誌昂揚的模樣,那雙眼碰撞著激烈的火花。

她雙眸放光的看著紀令月,“小姐放心吧,這次狩獵大會,奴婢一定讓您豔壓群芳!”

“那倒也不必……”紀令月一窘,連忙伸出爾康手意欲阻止,可見綠翹正在興頭上,也不忍打攪了她的興致。

“小姐。”阿瑤不知何時提了桶燒好的水進了屋,她對紀令月道,“您先休息,待會兒便可洗個熱水澡了。”

紀令月欣喜,聽到久違的字眼她簡直熱淚盈眶,天知道這一路隻能燒水擦身讓她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饒是隔著車廂,一想到外頭有一大幫男人在,她便渾身不自在。

似乎是見到阿瑤不斷來往提著熱水,行宮內的太監宮女紛紛投來視線,有主動的上前詢問,聽聞是清河郡主要洗漱,立馬自告奮勇的幫忙。

一時之間,紀令月的寢宮來了不少提著熱水的宮女太監,各個對她殷勤的笑著。

紀令月原本想毫無形象癱在床榻上等著,一聽到動靜立馬三兩步蹦到貴妃榻上,端著茶盞慢條斯理的抿著。

那些行宮的宮女太監多數是在紫禁城生活幾年被調派至此,對於京中那名名聲赫赫的清河郡主十分好奇。

見她含著笑,不似想象中那般驕縱到不近人情,心中對她的好感度大漲。

短短時間,清河郡主生的比天仙還好看的言論迅速在行宮之中傳播開來。

寢宮內。

薛妙坐在梳妝台前任由錦春梳著發髻,聽到行宮中流傳的那些話後,眼神一冷。

她抬指拂過發髻上鑲著的鬢珠,借著銅鏡細細端詳著,一邊道,“原以為她能有多大變化,結果還是如以前那般愛出風頭。”

“一進行宮便迫不及待的出風頭,她可真是著急。”

前世紀令月就仗著容貌肆無忌憚,還以為她如今有多大長進,沒想到骨子底還是那副模樣,真叫人貽笑大方。

錦春綰好辮子以鬢珠固定後,聞言驚訝道,“這原來是三小姐故意讓他們這麽說的嗎?”

她倒是覺得,以紀令月那般驚為天人的容貌,走到哪兒便轟動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畢竟在下人之間,也總會談論到主子們的事。

京中官家小姐的容貌,唯有紀家大房雙姝並列前茅。

紀令儀本就是京中閨閣小姐們的典範,隻是她為人喜靜,鮮少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故而從名聲上,沒有紀令月來的響亮。

薛妙淡淡瞥了錦春一眼,似乎能窺見她心中所想,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的反問著,“難道不是嗎?”

一句簡單的反問,頓時讓錦春緘默下來,不敢多做聲音。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薛妙變得奇怪了起來,性子陰晴不定,整個人變得多疑又易怒。

她連忙垂首,應和著薛妙方才說的話,“小姐所言極是,三小姐從前便是這樣的人。”

話落,回應她的隻有無盡的沉默。

錦春脊梁隱隱滲出一層冷汗,直到一顆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才聽見薛妙開口。

薛妙笑著牽過她的手,安撫似的在她掌心上輕輕一拍,“瞧你嚇成這般模樣,你我自幼一同長大,怎如今瞧著愈發與我疏遠,連開玩笑的語氣都分辨不得了?”

錦春強忍著欲抽回手的衝動,扯出一抹牽強的笑來,“奴婢……”

她剛開口,便被薛妙抬手飛快打斷了。

“罷了,不再談她,免得倒人胃口。”薛妙望著銅鏡中略施粉黛後的模樣,滿意的一笑。

她緩緩起身,視線掠過窗外,“王爺去哪兒了?”

錦春連忙回道,“回小姐,王爺方才派人傳話回來,說是晚膳您先自行用著,不必等了。”

“這樣啊……”薛妙下意識咬著拇指,垂眸思索著。

“錦春,你說寧王到底會不會娶我為正妃?”她忽然開口。

錦春嚇了一大跳,她下意識看向窗外,見沒人後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低聲道,“小姐,這裏是行宮,那些宮女太監未曾打點過,若是讓他們聽見什麽不該聽的,隻怕會惹上麻煩。”

“麻煩?”薛妙臉色微微一僵,那瞳仁黝黑望著她,錦春冷不防被直勾勾的盯著。

“自從那天開始,施加在我身上的那些流言蜚語難道就不算麻煩了嗎?”

花船一事讓薛妙名聲上烙印了寧王的名字,她雖然從紀家順理成章的離開,但隨即迎來的不是如想象中成為寧王府的女主人,而是像被養在外頭不入流的外室。

薛妙心中警鈴大作,卻沒與寧王撕破臉,反而日日尋著法子讓陸淮安注意著自己,慢慢將一顆心交付於她身上。

在她不斷努力下,自己總算被光明正大的迎近了寧王府,而寧王也當著眾人的麵說會八抬大轎的迎娶她,如今也算是定下婚契。

可過了一小段時間後,這件事似乎再度沉寂了下來,仿佛誰也不記得般,無人再提及。

唯有薛妙知道,若繼續放任下去,隻怕會重蹈覆轍,她又會回到以往那受人非議指指點點艱難的時光。

這件事對於薛妙來說如同於禁忌的存在,錦春正是知道這一點,聞言瑟縮著肩膀噤聲不敢言語。

“不管怎樣,我不會再讓那樣事發生。”薛妙不願再提及舊事,咬著後槽牙道。

“等著吧,這是狩獵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一個能讓她徹底換一種身份,光明正大活在世人眼中的一個機會。

此時,玉廊之中。

一抹身影有些焦躁不安,來回踱步走著。

見身形輪廓,隱約分辨出那人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