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晴日暖,韶光明媚。

陽光透過翠碧欲滴透的樹冠,從窗欞斜斜照進來,空氣中浮動著花香的氣息。

陸淮琛坐在窗旁的桌前,側臉的輪廓在明亮的日光下格外得清晰,他此時神態悠閑,端起手旁的茶杯,捏著茶蓋慢條斯理地浮了浮茶水。

茶香嫋嫋,氤氳水汽中,俊美無鑄的麵容半遮半隱。

而坐在他對麵的絕色女子,滿臉寫著別扭與不安,光是坐姿就變幻了十幾次。

陸淮琛眸也不抬,“你若是坐不安分,我不介意親自幫你靜下心來。”

這一句話嚇得紀令月頓時不敢動了。

半晌,她露出放棄掙紮的神色,“王爺,您就直說吧,您到底要我做什麽。”

她想,陸淮琛這麽一個日理萬機,掌控天下蒼生的大人物把她叫來茶樓,肯定是有什麽事。

紀令月想著,如果陸淮琛要她做什麽事,那她便去做,大不了她轉變一下人生方向,抱不上大反派的大金腿,當他的手下也行啊。

她隻要努努力,說不定日後反派會看她‘忠心耿耿’的份上,偶爾發發善心,在她陷入困境中能伸手拉一把。

短短瞬間,紀令月就把未來的打算給安排好了,於是開始正襟危坐,等待大反派發布任務。

豈料大反派懶懶抬了抬眼皮,語氣裏都是掩不住的譏嘲,“讓你辦事情?”

他嗤笑,半傾身看著她,“本王何時無用到這種地步,居然要你替本王辦事?”

……你這句嫌棄的話是怎麽回事?

紀令月忍不住為自己辯駁,“我還是很有用的!”

陸淮琛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她。

紀令月的底氣在他的眼神下如被紮了個洞的氣球,徹底放棄。

算了,她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既然王爺沒有什麽事,為何帶著臣女一起過來?難不成閑著無事,隻是想坐在這看風景?”

她後半句本意隻是吐槽,但沒想到陸淮琛聽候,理所當然的應道,“是啊,本王很閑,恰好碰上、你。”

紀令月眼角微抽,“那為何是臣女?”

她說完,對上陸淮琛投來意味深長的視線,她頓時驚恐的捧住臉頰,“難道是因為我這張臉?”

陸淮琛這次倒沒有反駁,反而看了她一眼。

韶年少女的顏色風華,她即便做著浮誇的表情,也透著一種驚心的美。

他指尖落在桌麵上,輕叩兩聲。

“不是什麽歪瓜裂棗都有資格坐在本王身邊的,你該慶幸,自己身上唯一的有點便是生了這樣一張臉。”

她恨自己的這張破嘴……

紀令月忍住內心磅礴的吐槽之力,她悄悄翻了個白眼,“那我還真是謝謝您了。”

陸淮琛聽到了,他挑眉,“不客氣。”

紀令月:“……”

陸淮琛今日上街看到紀令月,純屬意外。

他本是想順便從她口中套出關於紀衡的事情,可不知怎麽,看她狡黠生動的小表情,心底升起了幾分捉弄的心思。

尤其是她表麵佯作討好自己,扭頭便嘀嘀咕咕腹誹的模樣,讓陸淮琛新奇不已。

一個女子,表情怎會如此豐富多變?

陸淮琛執杯抿了口茶,抬眸看了眼一臉呆滯,盯著某處發呆的紀令月。

他想,算了,看她這模樣,應當套不出什麽有用的話來。

陸淮琛垂眸,視線微微一閃,如瀚海之上的浪濤層迭,不住翻卷。

興許是紀令月歎的氣太過沉重,她最終還是被陸淮琛大手一揮‘釋放’回府。

當她拖著身心俱疲的靈魂回到府後,一路上莫名沉默的綠翹突然露出興致勃勃的神色。

“小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攝政王!”

“攝政王果然如傳聞所說的那般天人之姿,就連他身旁的侍衛生的也十分清俊帥氣呢。”

紀令月腳步忽然一頓,她奇怪的問道,“你不害怕他嗎?”

綠翹麵露不解,“為何要害怕他?”

紀令月微微一愣,“不是說他手段狠辣,攪得朝堂腥風血雨,人人自危嗎?”

綠翹道,“可王爺勤政,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造福百姓啊。再說了,那些話說的都是朝廷的事兒,這朝堂鬧得再狠,也與百姓們無關,隻要百姓吃的好喝的好,攝政王為人如何很重要嗎?”

紀令月簡直大開眼界。

她知道原書對陸淮琛的描寫,不少人對他印象極差,隻因十分忌憚他層出不窮的手段,更有甚者指著他痛罵有謀權篡位之心,居心叵測。

沒想到她身邊,居然有一個大反派的忠心粉絲。

“不得了啊……”紀令月仰首感慨著,她居然從旁人口中聽到誇讚攝政王的話來,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在她兩眼無神抱著疲憊的身心打算往屋裏走時,突然看到紀令儀的身影,她頓時精神了起來,笑著招手。

“姐!”

紀令儀聽到聲音後停下了腳步,她循聲轉過身,她逐漸揚起的笑像是靜謐的睡蓮悄然開放,看的紀令月一陣心花怒放。

紀家的基因真是好,生出來的女兒沒有一人是歪瓜裂棗的。

紀令月笑嗬嗬的挽著紀令儀的手臂,剛笑盈盈的抬頭,猛然撞進一雙充斥著嫉恨的雙眸。

紀令月目光一閃,嘴角一抽,勉強保持原來的弧度,“薛表姐也在啊啊。”

薛妙黑著臉,她看著紀令月親切挽著紀令儀的模樣,她譏嘲的刺她一句,“平日也不見你這麽熱情,如今大表姐一回來你就等不及舔著臉貼上來,紀令月,你到底還要不要臉?”

她接二連三在紀令月身上吃癟,如今恨她到了骨子裏,看到紀令月壓根沒有什麽好臉色。

紀令月假裝沒聽到後半句,她抱緊了紀令儀的胳膊,“我與姐姐許久未見,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我自然就黏著她。”

說著,她對著紀令儀笑意盈盈,“就如同小時候那般,對吧?”

提及小時候,紀令儀神色柔和了不少,她點了點頭。

“對了。”紀令月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她朝著綠翹勾了勾手,“把東西給我。”

綠翹捧著盒子上來,紀令月揭開了蓋子,臉上掛著“我大度不與你計較”的笑,對著薛妙道,“這是我在珍寶齋給你挑的步搖,一看就覺得很適合你,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