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令月撇了撇嘴,:“……人有七情六欲,不是逐漸太上無情道四大皆空的聖人,有的人隻是能很好的將其隱藏在皮囊下不被人看出而已。”
陸淮琛接過王嬸手中串好的雞置在火上炙烤著,他熟練的刷上一層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拿著刷子,舉手投足間竟被他做出幾分貴氣來。
聞言他淡淡道,“但是人可以選擇忘卻,將那種無用的情緒從骨子裏徹底剔除開來。”
火光融融,卻怎麽也驅不散他說出這話時眸底那抹寒。
紀令月渾身一激靈,想起了紀令儀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在天下人眼中,淮王性子是天子驕子,隻是性子清冷孤傲難盡,如天一般是難以企及接觸的人。”
“他們卻忘了,淮王當時也是一個失去母親,自幼被迫帶著光環和壓力成長,稚嫩而孤獨的少年。”
紀令月飛快眨眨眼,隻覺得現在的陸淮琛好像應了他方才自己說的那番話。
不被感情所束縛,唯有將其從骨肉中生抽剝離才能真正忘卻。
她心底蔓延著一絲心疼之色,佯作無意的岔開話題,“這隻雞就這樣抹了油生烤嗎?”
陸淮琛手中翻動著竹簽,聞言漫不經心道,“王嬸帶了鹽巴。”
“那吃的多沒意思。”紀令月突然躍躍欲試的湊到他身旁,身上那抹仿佛染了紅梅暗香的氣息突然縈繞在他身旁。
她盯著火上油滋滋的雞許久,突然抬眸對著王嬸道,“王嬸,膳房可有茴香?”
王嬸想了想,點頭。
紀令月笑了笑,她又說出一些東西讓王嬸準備。
眾人紛紛好奇的轉過頭來,同靳一打嘴仗的靳七好奇道,“郡主拿這些做什麽?”
紀令月高深莫測的笑著,“給你們做點不一樣的東西,保證沒有人能逃的過這種美味。”
王嬸很快把東西準備好了,紀令月拿過瓷盅,將些許茴香花椒鹽巴放進搗成粉末。
如玉般素白的手十分靈活,隻見她盛了一半粉末分開裝,又裝入了蒜蔥小紅椒悉數搗碎,一股調料的香味迅速傳開。
紀令月端著調料過來,看著架在火上的雞,又看了看陸淮琛,不知道怎麽開口。
陸淮琛瞥了她一眼,忽然道,“靳一。”
他分明什麽也沒說,靳一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塊案板放在紀令月身前,他道,“郡主請用。”
紀令月驚呆了,她看著靳一,神情十分認真,“靳一,你這樣的人不管混哪兒絕對是餓不死的存在。”
有眼力見,有能力而且行動力極好的人,簡直是世界上所有老板的心儀下屬啊!
陸淮琛淡淡打斷她,“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把這些都抹上去嗎。”
紀令月點了點頭,她拿過方才沾了油的刷子,一點點將臨時製成的調料抹上。
“其實還有一些步驟,抹上調料後將這隻雞包起置在冷環境中幾個小時,味道就會徹底醃製入味。”
紀令月熟練的塗抹著,認真做著眼前的事,火光將她那雙溫靈動含笑的眸子掩映的格外明亮。
罷了她點了點頭,“好了,重新放上去吧。”
靳一重新架了上去,躲在火堆前任勞任怨的烤著。
紀令月眼珠子一轉,越看靳一這種類型的男人越順眼,她想起自家還有個綠翹單著,便生起了說媒的心思。
她突然笑盈盈看著靳一,那眼神看得他發毛。
“靳一啊,你今年多大了?”
靳一一愣,老實的回道,“二十。”
紀令月了然,大五歲。嗯,會疼人。
她繼續問道,“你本家在哪,在京城嗎?”
靳一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見她好像隻是普通的在問問題,便也回了,“屬下自幼便跟在主子身旁,沒有本家。”
紀令月又是了然,把靳一的本家打上了‘攝政王府’四個大字。
紀令月再接再厲,直接犀利的直入話題,,“那你可有心儀的女子,或著定下了哪家的婚配?”
靳一頭皮發麻,聞言整個人差點栽進了火堆中。
王府眾下人紛紛錯愕的轉過頭來,看著紀令月帶著柔柔的笑意看著靳一,那眼神涼颼颼的化作眼刃刮向他。
由為陳管家,他身上好似蘊著修羅場般令人膽戰心驚的氣場直逼靳一。
他張嘴,無聲的說了一句話,頓時讓懂口語的靳一嘴角一抽。
陳管家眼神陰惻惻的——
臭小子,你要是敢搶王爺的女人,老子把你的頭剁下來當氣球踢。
靳一渾身一抖,眼神止不住往陸淮琛身上一飄,看不出他是什麽表情,隻能硬著頭皮道,“沒……沒有……”
“太好了!”紀令月開心的一拍掌,她眼神亮晶晶的,無論誰望進去都為之一陷。
靳一手一抖,竹簽居然脫了手,整個雞身頓時要栽到火裏了。
“唉唉唉!”紀令月下意識伸手抓著竹簽,手指猛然被簽上灼熱的溫度燙得通紅。
她猛然一縮,眼睜睜那隻雞頓時沒入了熊熊火焰中。
“你在做什麽?”隱含森冷涼意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她手腕頓時被陸淮琛抓起。
他帶著冷意的手指覆上她被燙傷的指腹,緩解了一些灼熱感。
“我隻是下意識想挽救一下……”紀令月弱弱的辯解。
罷了她看了眼火中的碳烤雞,臉上露出遺憾,“真是可惜了。”
“你還有心情去看那隻雞?”陸淮琛頭一次生出氣笑這種情緒。
他用了些力道捏了捏紀令月的手指,她才後知後覺的痛出聲來。
紀令月手一抖,可憐巴巴的看著他,“疼。”
“活該。”陸淮琛毫不留情。
雖說如此,他還是拉著紀令月進了屋。
兩人身影一離開,靳七嘴裏叼著一根草,抬手枕著後腦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看見仍然躲在地上的靳一,抬腳提了提他後背。
“喂,還活著嗎?”
靳一麵無表情的轉過頭去,驟然伸腿對著靳七下盤一掃。
“我靠……”靳七爆了聲粗口,險險的避開了。
王嬸起身,對著陳管家道,“你找把雞烤上,我去膳房把郡主方才做的調料再弄一遍。”
陳管家點了點頭,他坐在小凳子上,眼神卻不自覺的往屋子中瞥去。